《藏獒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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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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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把我们三个人送到了机场。就要过安检时,花馨子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这样,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要说的是,你失去了各姿各雅,但没有失去朋友。”

我感觉花馨子的手在哆嗦,溢荡在她眼睛里的不仅是明亮的忧倡,更有浓浓的透彻的歉疚。我长叹一声:“我也应该说声对不起,也知道你们只能这样。

我现在发愁的是怎么给各姿各雅的主人交代。也许若干年以后,我会在青果阿妈草原找到一窝八只品相一流的小藏獒,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定得把各姿各雅还给我。”

这样的可能简直不存在,所以袁最说:“这个我保证,一定还给你,哪怕它们的品相比咬死的八只小藏獒差一点呢。”

我走了,拉着行李箱,向他们招手。他们也在招手,目送着我,直到我消失在安检那边人头攒动的大厅里。

袁最毕竟不了解我,我的秉性冲动而倔翠!坚顽而狂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各姿各雅,登上飞机走掉呢?太便宜别人的事情我绝对不做,除非别人同样便宜了我。就在起飞前半个小时,我走出了机场。原打算退票,人家说你这票是打了折的,不能退也不能改签。不能就算了,当下就撕毁了机票。我坐出租车回到蓝岛市区,找了一家一天不超过一百元的便宜旅馆住下,然后直奔黄海獒场。

此后,我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耐心地躲藏在黄海獒场外面绿得耀眼的树后,盯着獒场关闭的铁门,希望能掌握袁最和花馨子的行动规律。我发现花馨子出去了几次,都是步行到公路上,再坐出租车。显然她是去采购东西的,两三个小时以后就会大包小包地回来。袁最从来不出门,似乎獒场就是他的家,花馨子就是他的老婆。但他和花馨子绝对不是两口子,这一点我早就感觉到了,从他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和说话的口吻中都能感觉到。还有,花馨子曾告诉我:“黄海獒场是我跟袁最两个人的,我是一个专业驯狗师。”她有意无意地强调了自己在獒场的地位。

如果是两口子,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一个星期里,每天都会有饲养员出来,拿着铲子,在菜地里挖取小白菜和小油菜,显然这是为藏獒配食用的。不时会有客人来獒场,有的牵着藏獒,有的空着手,大概是来配种和做买卖的吧。獒场的大门始终关闭着,来人必须报出姓名,里面才会有人开门,进去后,铁门就会迅速关死。我不理解地想:既然你们已经送我上了飞机,干吗还要这样警惕?

一个星期后,我给袁最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来到青果阿妈草原,各姿各雅的主人强巴听我说了我在蓝岛的遭遇后,一口认定我是骗子,拔出腰刀差点杀了我。“现在好了,他总算被人劝住了,我没有死,我还能给你们打电话。问花馨子好。喂喂,听得清吗?我怎么听不清你的话。麦玛镇这个地方地震后信号就不太好了。一定要把各姿各雅照顾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可以作为赔偿的八只小藏獒,把各姿各雅赎回来。另外千万不要让各姿各雅跟随便什么公獒交配,一旦它生养的孩子不是优等的品相,立刻就会毁掉它的名声。非要交配的话,必须是跟它一样品质的一流公美。喂喂,听清了吗?”

袁最说:“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的交配原则是宁缺毋滥。”

我是有意提到“交配”的,因为我想起了王獒人的话,袁最有一只很棒的公獒,从体型到毛色,跟各姿各雅是绝配。但袁最为什么没有提起他的这只公獒呢?不仅现在没有,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起过。

这不合常规,一个獒主,对自己得意的藏獒,总是炫耀又炫耀的,何况那是一只能够绝配各姿各雅的无上公獒。

袁最又说:“我们还是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去看你。你会一直待在草原上吗?不去参加北京藏獒博览会了?”

我意识到他这是试探,深深地叹口气说:“我不是獒主,有什么资格参加那样的盛会?本来也没打算去,现在就更不想去了。”

打过电话的第二天,黄海獒场的铁门敞开了,袁最走了出来。他沐浴着阳光,怡然自得地走过土路,来到公路上,到处看了看,又走了回去。看得出他已经不担优我会杀个回马枪了。我不能再延搁下去,行动就在今天晚上。

守望黄海獒场的日子里,我还做了一件事。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下作,却是我天性发展的一个必然,有卑鄙也有智慧。我知道多数情况下藏獒对人的记忆依靠的是嗅觉,每个人身上不同的味道是它们判断亲疏的密码。而最能体现味道特点!跟指纹一样决不会重复的是人的操气,躁气来源于生殖系统,不论男女老少!干湿脏净,都与生俱来地带有这种气息。很多时候,藏獒也包括猫狗狼豹等等动物,熟悉你也就是熟悉你的尿躁气。这种尿躁气人一般是闻不到的,而对嗅觉超过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藏獒来说,就算你用超量的沐浴露刚刚洗过澡,你的尿躁气对它也是浓厚而强烈的。我要用我的尿燥气麻痹獒场巡夜的藏獒,让它们时刻闻到我的味道,以为我就是獒场的一部分,从而失去对我的警惕和防范。实现这个目的办法简单极了,那就是每天带着矿泉水,不停地喝,尿憋了就往菜地里那些小白菜和小油菜上面撒。

这些蔬菜虫眼累累,一看就是不用农药的。饲养员挖走后不会三遍五遍地使劲清洗,即便使劲清洗,尿液也会残留在菜叶的卷曲处和菜心里,这样我的尿操味很容易就会来到藏獒的鼻子底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你姑姑。那些藏獒再要是碰到我的味道,很可能就会把我当成给它们配制食物的饲养员。

傍晚时分,黄海獒场的铁门再次关上了。我走出树荫,去公路边一家小饭馆吃了饭,再回到树下时,天已经黑了。我靠着树干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已是午夜。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我给自己鼓了鼓劲,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先来到门口,再沿着围墙往前走,几乎走了一圈,也没听到里面巡夜藏獒的叫声。

这是一次试探,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我信心大增,解开裤带,朝着围墙撒出了针对獒场的最后一泡尿,然后来到早已确定好的可以翻墙的地方。

这个地方离獒场大门大约五十米,翻进去不远就是犬舍通道,通道尽头便是关押各姿各雅的犬舍。

大概袁最他们太相信巡夜藏獒的能力了,一人多高的围墙上面,既没有插满碎玻璃,也没有拦起铁丝网。我没费什么劲,就骑到了墙头上,朝下看了看,没看到藏獒,便悄悄溜了下去。我蹲在地上窥伺着,还是没看到巡夜藏獒的影子,正要起身,听到身后哈哈地喘气,扭头一看,巡夜藏獒就在我屁股后面呢。不过它不是在咬我而是在舔我,很友好的样子。我讨好地搏持它的毛,起身往前走去。几分钟后我踏上了犬舍通道,那儿有一张置放计食天平的桌子。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我将借助桌子抱着各姿各雅翻出上锁的犬舍一人高的栅栏,还将借助它带着各姿各雅一起翻过围墙。我双手合十,感谢桌子的存在,感谢这个寂静的夜晚巡夜藏獒跟我的默契合作。

我经过一长溜犬舍,每间里面都有藏獒,但它们一声不吭,有的趴卧在地,懒得理我;有的好奇地望着我,仿佛在问:半夜三更来干吗?我想它们都吃了沾染着我的尿燥味的小白菜和小油菜,对我已经非常熟悉了。我小声说话,安抚地给它们打着招呼,碰到靠近栅栏的藏獒,还会伸手进去摸摸它的头毛或者下巴。很快我来到了关着各姿各雅的犬舍前。生怕它一见我就激动得叫起来,我搓着两手,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示意它安静,安静。各姿各雅是理解我的,张大嘴用粗声喘气的呵呵声跟我打着招呼。我轻声问候了一声:“各姿各雅,你好吗?”看它朝我走来,就要回身去搬桌子,却见犬舍里面的黑影中又冒出一只比各姿各雅更大的大藏獒来。我惊呆了,眼光直勾勾地望着它。即便是黑夜,我也能清晰地领略它作为一只雄性大藏獒霸悍!刚劲!伟岸!凌厉的风采。它是谁?怎么跟各姿各雅圈在一起?大藏獒看着我,善意地吐出长长的舌头,就像面对着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各姿各雅,你好像认识它?”话音未落,我又“噢哟”了一声,这一次的吃惊让我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看到在各姿各雅和雄性大藏獒身后,走来了一片小藏獒。八只,一晃眼我就数清楚了,它们一共八只。

片刻的呆征之后,我突然意识到那些曾经让我悲伤!绝望!悔恨!无奈的小藏獒的尸体,那些被撕碎的皮毛和骨肉!头颅和身躯以及艳丽的鲜血,都已经不存在了。各姿各雅的孩子!品相超凡的八只小藏獒蟠然复活,不,不是复活,它们根本就没有死。而我就像一个傻子,在一场并不高明甚至有些拙劣的戏剧表演面前,一次比一次深地陷人着,直到对方完全败露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想法咫风一样掠过脑海:各姿各雅和八只小藏獒跟这只雄性大藏獒是什么关系?我一下子亢奋起来,放弃了偷走各姿各雅的计划,也打消了突然冒出来的同时偷走八只小藏獒和那只雄性大藏獒的念头,转身就走。依然是脚步轻轻,喘息都不敢大声大气,但心脏却跳得跟打鼓一样。我原路返回,在巡夜藏獒诧异而平静地目送下,翻过了围墙。我一刻也没停留,穿过黑夜,走向寂静的公路,走了很长时间才碰到一辆出租车。我让它送我回到了我下榻的旅馆。

3

我狂猛地灌了几杯水,压住我心头的火气,然后拿起了电话。早就想给王獒人打电话了,又担心他会向袁最泄密,一直在犹豫。但是现在,不能再犹豫了,我必须从他那里证明我的猜测,不然我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王獒人很吃惊我会在后半夜给他打电话,一再问怎么了。我把我来蓝岛的所有经历都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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