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言为定 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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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一言为定 西门-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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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星期六下午;王林骑着一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破摩托车,带我到了郊外一片杨树林里。
王林大学学的中文,但是其他系里都有交情甚密的朋友。他就是这样一个交往远远超过常人的人。他如果活在1937年,日本宪兵队里都有他的哥们儿。
我对行为艺术并不陌生。在我印象中,它是那些艺术家们极度空虚和尖刻的心理世界,得不到正常发泄,而又不得不用另一种形式排遣的表现。就艺术活动本身而言,多半没有实质性的积极意义,主要追求标新立异,形式怪诞。
果然,树林深处有百余棵杨树被白布穿插绷住。整匹整匹的白布仿佛无数个会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既像舞台上的十八层地狱,又像通灵大师做法的现场。活动没开始,几位身披红袍的长发青年正追逐嘻闹。我只看了一眼,后背就凝起一层寒霜。
“西门,午饭没吃屎吧?”王林问。
“没有。”
“那好,呆会儿嘴别臭了,免得扫兴。”
“放心,我有中午刷牙的毛病。”
我和王林刚停摩托车,几个人便迎上来大声喊:“林哥,怎么这会儿才来,我们等你半天了。”
王林呲着牙笑笑说:“嗨,我偷的这辆摩托车太操蛋,排气筒一路放屁,险些把我熏晕喽!”
一位留小胡子的画家接茬说:“环保局没有找你麻烦吧?”
“他们敢,局长是我小舅子。”王林凑趣道。
众人哄然大笑。
“哎,给你们介绍,西门,我哥们儿,在专题部工作,拍专题片找他,” 王林搂着我的肩膀向那些人介绍,又对我说,“这些都是我的画家朋友,以后多在一起扯淡就熟了。”
我在王林的“哥们儿”与“朋友”之间,感到“哥们儿”份量上的沉重,于是,心里泛滥了一股暖流。
趁王林和他们闲聊,我转着脖子看了看周围的气氛和环境,在人群中发现了璇璇。我们目光相对,彼此点头微笑。
没想到我居然走到她跟前,并伸出手说:“嗨!想不到我们在这见面。”这个举动使我暗吃一惊。
“是啊,没想到。”
哪知我们的手还没握在一起,王林就从后面窜上来。“璇璇,千万别跟他握手。”
璇璇吃了一惊,伸出的手下意识缩回。“怎么了?”
“他有病。”
璇璇飞快地瞄我一眼问:“什么病?”
王林见阴谋得逞,坏笑着说:“嘿嘿,色痨!”
璇璇明白王林使诈,笑着说:“林哥,咱们好像有仇,每次见面你都捉弄我。”
王林说:“原来是,现在不是。今天是想让我兄弟给你留个坏印象。”
我们正说着,那位一直在旁边冷眼相看的小个子画家凑过来,不阴不阳地说:“哪儿还都有你,跟屁虫。”
我看他一脸别扭,就知道对那天的事还耿耿于怀,于是笑着说:“我不姓跟,我复姓西门。”
“西门庆的西门?”
“不错。”
“西门庆是你什么人?”
“我是他爹。”
“我还以为他是你爹呢!”小个子说得咬牙切齿。
我知他存心报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你对西门庆感兴趣?”
小个子不屑地说:“当然不。不过自从他在潘金莲身上脱精而死,我就对西门这姓恶心了。”
我不动声色,笑着说:“姓氏跟人品有关系,这倒是种新课题。”
小个子说:“当然,也许可能,总会有点吧!”
《说好一言为定》23(2)
我问:“那你贵姓?”
“何。”小个子极富优越感,像报皇姓一样。
我一听这姓,大脑微动之间就知道又有一个绝妙的经典诞生,故意装疯卖傻地问:“哪个何?”
“人可何。”
“人尽可夫的何吗?”我话音刚落,小个子既惊又羞。看他面色骤变,我乘胜追击:“幸亏西门庆没有在你身上脱精而死,不过就凭你这小样儿,还是别操劳过度为好,接客更要有时有晌。不然,性病门诊的保密治疗袋里,就得多添一张纸。”
我的话说完了,小个子的脸也紫熟了。他走不是,不走不是,难受得几乎大小便失禁。
王林和璇璇一直看着我俩斗。胜负一见分晓,我哭丧着脸对小个子说:“小何,我求你别跟我斗了,千万千万。我嘴太臭,能损得你在娘胎里多呆八个月,你说我阿姨不难受吗?她老人家招谁惹谁了?”
小个子窘得无地自容,蒙羞逃窜。
王林望着人尽可夫的背影憋住笑对璇璇说:“璇璇,我兄弟今天可给你出气了,他在你面前丢了人,肯定不好意思再见你,这下没人缠了。”
“你怎么知道他缠我?”
“就这小兔崽子那点心思,早把亚非拉人民给嚷嚷惊了!”
“其实他人不坏。”
“这话怎么说的,那是我兄弟坏了?”
璇璇连忙解释说:“我可没说,那是你自己说的。”
王林看了看我,转头又对璇璇说:“璇璇,林哥今天有件事求你,答应不答应?”
璇璇笑着说:“林哥在朋友当中有及时雨的美称,怎么也会求人呀?”
王林学着赵本山的口音说:“这年头谁求不着谁呀!”
“什么事,说吧!”
“我请你做我兄弟的女朋友。”
这话说得吓了我一跳。璇璇更是脸红到了耳根。
她一时转不过弯子,尴尬至极。
我捣了王林一拳说:“林子,这话不地道,我怎么听着像拐骗妇女呀?”
王林直着脖子说:“话是我说的,干你屁事。”
半晌,璇璇说:“林哥,我一向尊重你,你的话我会考虑的!”
王林高兴地险些挤出屁来,抓过我俩的手就攥在一起,咧着嘴说:“现在我宣布,西门庆和潘金莲正走向一条通往热恋的途中,哥哥祝你们旅途愉快,一路顺风!”
我摔开王林的手说:“热恋个甚?你还没有问我同意不同意呐!”
王林瞪着眼说:“问你干吗?我已经同意了。”
我说:“你是不是想把我当羊肉涮呀?我还没被切成片呢!”
王林说:“那是你傻!知道咱组织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典型范例吗?”
我问:“什么?”
王林说:“火线入党!我现在就是要你们火线入党。”
我说:“总得有个过程吧!”
王林说:“要什么过程?喜玛拉雅山上水烧到40度就开锅,你俩温度加一块都74度了,反正烫不着我,怕什么?”
我被王林整得啼笑皆非,但也不好在璇璇面前表露,只好忍气吞声。
《说好一言为定》24
行为艺术开始后,出了一件麻烦事。我被冲进树林的几个警察铐了。
其实,那完全因为我的好意和多事。那些疯子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羊,手里攥了把明光闪闪的匕首却不敢下手。我在旁边看得着急,过去像屠夫那样手脚麻利地把它斩了。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人们欢呼着把血蘸满双手,在雪白的布上胡涂乱画,有人干脆把血涂了满身满脸。这叫什么鸟行为艺术?
我心里一阵发笑。
王林情绪特别高涨,看他们如醉如痴的样子,大声喊道:“弟兄们,我去找个照相机来,给你们留下这历史的瞬间。”说完,骑上那辆老爷摩托车,踏尘而去。
王林走的时间不长,五名警察冲进树林,厉声制止了众人。那些疯子们停下手来,呆若木鸡。
一名警察看着地上鲜血淋淋的羊,又环视一下众人,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小个子画家用涂满鲜血的手在远处指了指我。
“是你干的吗?”警察问。
“是。”
“跟我们走——”
警察把我揪到树林外停着的那辆微型面包车上。
临走,一名警察回头大声对他们喊:“不许聚众胡闹,马上把布扯下来,散开!”
到了派出所,警察把我铐在值班室的自来水管上,摔门而去。我个子高,弓着身子难受,只好蹲在地上。
起初,我以为他们出去吃晚饭,哪知一走就是一夜。
我在黑暗中不得不反复变换姿式,直到把双腿蹲得连麻木的感觉都全部丧失……
一夜难熬。
第二天清晨,我在迷糊中听到门被打开。一位警察给我解着手铐说:“你走吧,有人接你。”
我想肯定是王林来了,双腿刚想站起来往外走,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双腿没有知觉。警察帮了我一把,我靠在门边看到了院里的璇璇。
璇璇和昨天那个小头目模样的警察正在说话。他们见我出来,走到我的跟前。
我对璇璇说:“怎么是你?”
“我怎么了,我就不能来吗?”
“林子呢?”
“你昨天刚走,人们就散了,林哥肯定还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铐我?”
“那只羊是从附近老乡家偷的!”
“我没有偷羊,与我何干?”
警察说:“昨天不是有人指证你吗?”
我一听就怒火万丈,咬着牙说:“他告诉你我偷羊或是杀羊了吗?你们调查清楚了吗?他说我杀的不是一只羊,而是一个人你们也相信吗?”
那位警察朝我吼道:“我们不是已经把你放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能白白让你们铐这一夜!”
警察说:“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找你们雷局长。”
警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找雷局长怎么了,我不信他还把我这个所长撤了,你这套我根本不怕!”
“千万别怕,你要怕这事儿就玩着没意思了。”说完我又对璇璇说:“璇璇,我们走。”
璇璇关切地问:“你的腿行吗?”
“不行呗。”
“那怎么办?”
“你背我。”我心里正被怒火烧着,顺嘴溜了一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璇璇似乎没考虑,转过来就把我偌大的身体背在身上。
我不用看也能猜出身后那个警察气极败坏的样子,心想这小子如果有枪,肯定把我毙了。
由于双腿失去知觉,我紧压在璇璇的背上,就像浮在一朵暖暖的云上飘浮……
《说好一言为定》25(1)
星期日一整个白天,脑子里都是璇璇背我的情形。
我想,璇璇之所以肯背我,或许是王林说了那样一句话,而事情又发生在非常特殊的情形当中。或许什么原因都没有,她就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侠义女孩儿。
不管怎么说,我对她心存感激。
自从我被人铐了,王林一直没露面,想想这个就气冲牛斗。
晚上六点,我故意不打他的手机,而在寻呼机上留言:西门: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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