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南河镇- 第8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长,井勿慕执意东渡去了日本,并有幸结识了孙中山。在孙中山的影响下,十五岁的井勿幕加入了同盟会,并投身革命。十七岁时受孙中山的委托,井勿幕回国筹建起同盟会西北分会,并出任了支部长。因年少志高,曾被孙中山誉之为“西北革命之巨柱”。李根源任陕西省长期间,井勿幕应邀出任了关中道尹。后因不愿与陈树藩同流合污,又与李根源一块被迫辞职。
自以为跟井勿慕还有些交情,陈树藩打算力请其再次游说靖国军,企图故伎重演,托罢兵议和之名,行分化瓦解之实。
事不宜迟。携带厚礼,陈树藩驱车来到四府街,并见到了正赋闲在家的井勿慕。
“文渊兄,多时不见,你的气色满不错嘛!”陈树藩寒暄道。
“托督军大人的福。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焉能有错?今日屈尊光临敝舍,不知有何见教?”井勿慕看似客气,却不乏讥讽问道。
“无事不敢打扰。我想请文渊兄出山,为陕西乡党做些实事。”人说西安的城墙厚,看来,陈树藩的脸皮子也不薄。虽然重重地碰了个软钉子,他却还能因厚颜而无耻。
“督军上有段大总理,下有雄师数万;远有保定同学,近有陕南同乡。今又得刘镇华刘省长相佐,我这个非上非下、非远非近的市井庶民,又堪何用?”井勿慕旁敲侧击,借揭露陈树藩攀权附贵卖身投靠,又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之机,进一步探其来意。
“文渊兄切莫过谦。如今人心思治士兵厌战,凭兄之声望若能说服旧部与我合作,则战乱可免三秦可兴,兄亦功莫大焉!段大总理常言兄乃王佐之才,若成此大功,又何愁无用武之地一展宏图。”陈树藩依然是大言不惭。
“笠僧不是在你手里么,又何必端着金碗讨饭吃?”井勿慕却依然是不依不饶。
“笠僧乃一赳赳武夫,岂能跟文渊兄相提并论,同日而语?”陈树藩也不失时机地给井勿慕戴起了二尺五。
“如此说来,我还真的得恭敬不如从命,走此一趟了?”井勿慕反打正着地说。
“有劳文渊兄!”陈树藩连忙说。深怕井勿慕反悔,因此他不留半点余地。
开始还坚辞不肯的井勿慕,在勉强成行后,竟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靖国军的诸多将领,都是井勿幕的旧部。他不但没有使陈树藩如愿以偿,反而出乎意料地被推举为靖国军的总指挥,使靖国军如虎添翼。
陈树藩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一错再错,又走了一步放虎归山的臭棋。




 第二十章佘大勇负债潜逃 佘

“纠方”、”鼎四”、“狼吃娃”和“媳妇跳井”,可以说是关中农民的“四大发明”。无论街头巷尾还是田间地头,只要不是一个人,或者哪怕只有一袋烟的空闲,庄稼人就在地上画个方阵,然后就地取材,把草梗或者秸秆掐成节节当白子,把胡基掰成蛋蛋,或者将湿土捏成团团当黑子,兴致勃勃地杀上几个回合。
当佘有志又一次踌躇满志地回到南河镇时,多儿已经过了“五七”。他吐血花了近千大洋,又眼巴巴地等了几个月,好梦也做了不少,但进京当官的事却泡了汤,甚至连个七品县令也没弄成。原来的那个总乡约,总算是保住了。听说是个从八品。品级虽然有了,却依然没有俸银,也不能登堂问案,更不能生杀予夺。管的地盘,虽然也大了不少,但职权却仍然是替陈树藩催催军粮,收收烟款。钱少爷告诉他每上交一百大洋,总乡约自己可以提留两块。品级虽不如知事高,好处却不比知事少,是个肥差。
南河镇人似乎已经预感到佘记烟馆的佘老板,又将出任他们的总乡约。凡是能躲得及的,都远远地就躲开了。那些闲得无聊,三个一团五个一堆地圪蹴在门口,正在为“纠方”、“鼎四”、“狼吃娃”或者“媳妇跳井”的输赢,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南河镇人,突然看见佘有志时已躲避不及,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笑着招呼道:“啊,是佘老板。好久不见了。”接着又对同伙们说,“哎,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说着一边拧尻子走人,一边还挠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瞧我这记性,娃他妈交代的事,咋给忘得死死的了。。。。。。”其余的则什么话也不说,在冲佘有志笑笑后,便立即作鸟兽散。在佘有志的感觉中,这些人的笑比幼年丧父的孩子、中年丧妻的汉子,以及老年丧子的老汉老婆们的哭,还要难看。
揣着满腹的狐疑,佘有志向他的佘福庄走去。那一向都是虚掩着的大门,今天却关得死死的。当看到门脑上那残留着的黄表纸,跟门框两边那只有上半截没有下半截的白纸对联时,佘有志对那些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一大半。
多儿死了。老婆多儿,儿子佘大勇,跟女儿佘大花的影子,次第的从佘有志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后,他便很快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多儿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佘有志虽然很少在家,却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多儿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心口,头上冒着虚汗脸色煞白的样子,佘有志也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并为此蹙过眉头。在扛过这一阵后,多儿便又挣扎着去操持那些不做也可,要做却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事时去了。佘有志蹙起的眉头,便又跟着舒展开了。
“这女人家的毛病,就是多!”多儿的要强对冷漠的佘有志来说,无疑是一个错误的信号。
对于多儿的病痛,佘有志从来就没有过问过。关心,就更不敢奢谈了。佘有志想自己一不是大夫二不是郎中,问跟不问,还不是都一样。再说屋里有的是钱,镇上有的是医院,多儿自己又有腿,哪儿不舒服,拿着钱找老神仙或者找戴维就是了。想过当官,想过发财,想过出人头地,也想过光宗耀祖,佘有志就是没想过自己是一家之长,是个丈夫,又是个父亲。
开始,多儿得病也许只是普通的胃病,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没有啥。老神仙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这病他见的多了,看得也更为拿手,几付中药下去,许多人都万事大吉了。同样的病同样的药,用在多儿的身上,咋就不灵了呢?苦苦思索后,老神仙突然明白了:病害在多儿的身上,病根却扎在佘有志,佘大勇跟佘大花的身上。佘有志的冷漠,佘大勇的混账,佘大花的放荡,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对冷漠、混账和放荡,老神仙的中药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嘴里他虽然照例地安慰着多儿,心里却不能不对她捏一把汗。
整日浪迹在风花雪月的青楼里,而很少走进佘福庄的佘有志,偶尔回来时也是来去匆匆,犹如远道而来的客人住进了客栈,只是为歇歇脚而已。每次回到这所孤零零的院落时,佘有志所看见的,除了那高耸的楼子外,还有那或出自于灶膛,或出自于炕洞,在袅袅升起后又弥漫开来的青烟;佘有志所听到的,除了鸡鸣和犬吠外,还有那嗡儿嗡儿的纺车声,或者是那踢里咵嗒的机杼声。
只要一看见佘有志的身影,多儿便赶忙溜下炕或者是溜下织布机,并给他端来了洗脸水。趁佘有志洗脸的当儿,她又将热腾腾的香茶和冷冰冰的烟枪,先后默默地拿过来给他放在桌子上。当佘有志品完茶又过毕瘾的时候,她又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给他端了上来。
自打跷进佘家的大门,佘有志就早上刚结的桑葚等不到黑,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了人又现尽了眼,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街头行尾津津乐道而久传不衰的笑料。从此多儿就像做了贼似的,总是埋着头走路。她既怕见人也很少说话,更不善于嘘寒问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默默无语中完成的。
佘有志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多儿从来都不过问。在她看来,外面的事,自然也是“外头人”的事。佘有志偶尔回来时,多儿并不喜形于;他过了瘾吃饱了喝足了,尻子一拧又走了,她既不愠也不火。她只是在尽一个“屋里人”的“天职”,从没有任何其它的奢望。
那袅袅升起的炊烟,那热气腾腾的饭菜,佘有志原来并没感觉到那是家的温馨;那嗡儿嗡儿的纺车声,那踢里垮塌的机杼声,似乎还让他感到心烦。今天,炊烟没有了,佘有志这才意识到那是家的温馨;让他心烦的纺车声机杼声也没有了,佘有志的心里,却反而潮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时才发现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愣怔了一阵后,佘有志伸手去推门。两扇门却纹丝不动。门上没有挂锁,显然是从
里面关死了的。屋里的人,会是谁呢?
噔噔噔!佘有志轻轻地扣响了那两扇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门。噔噔噔。。。。。。噔噔噔噔。。。。。。见没人应声,扣门的声音,加重了。见还是没有回应,侧着头佘有志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屋里似乎有什么醒动。由于庄子太深,飘忽到门口时,声音已经十分微弱。急切地想判断出是什么声音,佘有志再屏息细听时,声音却又没有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佘有志将指头换成了拳头。见屋里还是没有反应,佘有志反而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他以为自己听邪了,踌躇了一下后,佘有志转身向自家的祖坟走去。
在被树木跟荒草笼罩得严严实实的佘家老坟中,一座白光光的新坟,显得格外的抢眼,同时也证实了佘有志的猜想。
西北角那道弧形的土墚,标志着那里是这座老坟的上首。从那儿向东南方向依次排列下来的墓冢中,长眠着佘有志历代的列祖和列宗。居中的,是历代列祖列宗中的长者,也是佘家历代主事的“当家”。“二拨拨”跟“三拨拨”们,只能按哥东弟西、哥南弟北的讲究,依次地守护在当家的左右两侧了。从这个呈纺锤型的墓冢群不难看出,佘家也曾有过一个家业繁荣,人丁兴旺的鼎盛时期。
对那些越是靠上,诸如祖父母、曾祖父母,曾祖父母的父母、曾祖父母的曾祖父母,以及他们的伯仲与先后们的墓冢,佘有志弄不清也无感情可言,就不说了。可叹的是连他父母的墓冢,也受尽了冷落。没过头周年那阵,佘有志还没忘记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