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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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 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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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身子才一挪动,她那只似雪柔荑却被堂主捉住,按在床边锦缎上。这是醒言示意,让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因为此次他们来只为寻访水精,现在还无头绪;而屋外那缕古怪的歌音,很可能就与此事有关。身处叵测之地,那妖音又无太多害人之意,便不如一时放过,慢慢查探等它露出马脚。虽然,屋外那歌音妖冶,醒言听得出那绝不可能是孕育于洞天福地的至清灵物发出。

除此之外,醒言刚才又迅速想过,觉得此事中这翠黎村寨也大有蹊跷。且不说什么拜堂冲喜,那也许确有其事;但自拜堂后这一切事体,细想一下却觉得他们做得有些雕琢刻意。别的不说,现在让琼肜、雪宜拜堂之后,与自己共处一室,同行那洞房之事,便十分不合时下情理。因为此时世间男子娶妻娶妾,虽然常有一起拜堂之举,但到了洞房之时,也要分居两庐,划为前夜后夜;哪有像这样囫囵安排在一室之中,又是煽情香又是催春茶,再加上屋外树巅那可疑的淫词艳曲,彷佛一切事体,只想让他和这俩女孩儿早些成就巫山云雨之事。

“哼!这番却是小瞧我了!”

正所谓“过犹不及”,此刻醒言酒意尽去,心中正是清醒无比。只不过,虽然看出其中不妥,但此时还不宜轻举妄动。虽然很可疑,但说不定这些都只是凑巧;因为这异族的习俗,也可能与别处不同,倒不可急着妄下定语,说这九黎遗族一定就是和那妖孽勾结在一起。心中这般考量,醒言便决定不动声色,先不打草惊蛇,说不定那水精之事,就应在这种种古怪上,那时正好顺藤摸瓜。

想完心事,醒言却忽发觉手掌下正腾腾透来一股热气。

“呀!倒忘了还按着雪宜的手儿。”

察觉到这事,刚要像往日那样赶紧拿开,醒言却忽的一怔,愣愣想起不久前那红烛下春波流媚的情状,心中也不免有些浮想联翩,不能自持。又想起往日这梅花仙灵清苦的模样,醒言心中也颇有些歉然。暗暗叹息一声,他心中想道:

“唉,罢了,这次仓促拜堂,虽是在外人面前做戏,但还是轻率了,有些对不住这俩女孩儿。不过这嫁娶之事,本来就不能忽忽视之;若雪宜真是有心,我也不可能就这样草草的拜堂成亲。那要等安定下来,求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用着喜乐花轿,将她三媒六证正正经经的娶进家门,这样才是对她的尊重……”

虽然现在只是在心中预想,但这般全套想来,仍不免让他有些想入非非。又带着几分少年心性,醒言便将那火热的柔软的玉手一把攥起,颤着声音说道:

“雪宜……这长夜漫漫,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就做那歌声中所说之事!”

“啊……”

女子闻言低呼一声,两颊已是羞红胜火——只是那人凑上前来,所做的也只是自己上回入梦的梦中之事。而这时,旁边那位折腾了一晚的小妹妹,早已躺到锦被上,打着呼噜酣酣的睡着。碧水池畔并不宽广的草堂中,便满室融融的春意。

只是,此时这宜雪堂外的山村夜空中,并不十分平静。大约到了后半夜时,那本已平静的屋外,忽然又响起一阵鬼哭,惨惨戚戚,虽然声音不大,却显得悲凄非常。不过等醒言侧耳细听时,那鬼哭却又消逝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这一晚,这屋内屋外黎寨中发生的种种异状,都暗暗记在少年心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等醒言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看到雪宜已端坐在那边窗前,对着妆台梳理新妆。等醒言此时看去,雪宜已是宫髻高盘,绿鬟如雾,一副新妇的模样。

听得这边床响,雪宜便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堂主一笑嫣然——此时看去,那梅花仙灵正是黛眉淡扫,朱衍丹唇,正是说不出的婉媚动人。见得如此,醒言笑了笑刚要说话,旁边那位一直酣睡的小妹妹却醒了过来,在温暖的被窝中揉着眼睛说道:

“哥哥,早啊!”

听着她这声迷迷糊糊的问好,昨晚和衣而眠的堂主哥哥就知道,自己这位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小妹妹,此刻一定又记不大起昨晚发生何事了——这样也好,可以省去一番解释。

这天清早起来后,此间族长苏黎老,便遣人挑来一担果品,作为新婚祝贺,嘱咐他们好生安歇。不过此时,醒言已没多大心情在宜雪堂中逗留;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和雪宜琼肜一起,跟那个来送礼的村民去族长家中道谢。等到了族长院落附近,那村民便跟三人指点一下,然后告辞回家做自己活计去了。

苏黎老族长家,是一个坐西朝东的院落;一人多高的竹篱,围起一方小院,让人看不到院中房舍的模样。有些出奇的是,虽然这黎寨气候反常,大冬天里村寨中仍可处处见到青青的草木,但族长家这片篱墙上的藤蔓,却更是出奇的翠碧茂密,从这边看去,那满眼的绿意,彷佛要化成水流淌下来。从篱墙外看去,虽然看不清苏黎老家中的房舍,但却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亭亭如盖,同样也是青枝交错,绿叶满树。

走到这小院跟前,醒言便在篱笆木门外喊了一声:

“有人在家吗?”

……

等隔了片刻,才有人瓮声瓮气的回答了一声:

“有。”

听有人答应,醒言便推开篱门,走进院内。雪宜和琼肜,自然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

进了院门,便看到院中那棵樟树下,正站着位浓眉大眼的青壮汉子,虎着个脸,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这几个不速之客。虽然是大冬天,但他却精赤着上身,一身肌肉虬结,甚是精壮。瞧他脸上那副陌生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这两天村中所发生的事,好像完全不知道醒言几人来到自己寨中作客。

见他这副满面怀疑的神色,醒言赶紧陪笑上去一抱拳,作了个礼客气的说道:

“这位大哥,请问苏黎老族长在家吗?我今天特地来谢谢他!”

听醒言客气问话,这汉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硬声硬气的回了句:

“我爷爷不在。”

然后也不问这几人为什么要谢他爷爷,便又继续专心致志的做起手中活计,丝毫不顾旁边还有几位生人在。

“哦,这样啊……”

虽然族长不在,但主人没有逐客,醒言一时也不打算走,便站在一旁细细打量起这位族长孙儿来。

在旁边仔细观瞧,醒言发现这个族长孙儿年纪并不算大,正值壮年,生得虎目剑眉,眉宇间也有几分勃勃英气。只是不知何故,这位身形高大本应气势昂然的年轻人,此刻眼眉间却萦绕着一股悲苦之气,那两鬓边的乌发中,也夹杂着许多白发。现在这位满脸悲苦的汉子,正小心翼翼的削整着手中那块木板,将黯淡的树皮削去,露出平滑雪白的木色。

见他旁若无人,爱理不理,醒言也不介意,只朝院中随意观看。抬头望了望高大的香樟树冠,又四下打量起院落中那些翠绿葳蕤的青苔杂草,反复观瞧。看上去,仿佛他对那些丛生的杂草十分感兴趣。此时小院中正是凉风习习。

就这样又等了大约小半炷香功夫,那位一直沉默只顾忙着手中木工的族长孙子,终于又开口说话:

“你们是汉人?”

“正是!”

听得他说话,醒言十分高兴,赶紧殷勤接茬。

“那你会不会写字?”

“当然会!”

“哦。”

听得他这么说,那汉子复又沉默,似乎心中斗争了一阵,才迟疑着开口说道:

“……我汉名,苏阿福,想请你帮忙写几个字。”

“原来是阿福大哥,当然没问题!”

醒言正有结交之意,况此事又不难做,便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听他回答得痛快,那苏阿福讷讷谢了一声,便转身回屋,取来爷爷的毛笔炭墨,在樟树下那爿青石的凹坑中,淋上些清水,又拿黑木炭在其中“哧哧哧”一阵猛磨,研磨好黑墨,便将毛笔蘸上墨汁,双手奉给醒言,请他写字。

“哦,原来是在这木板上写字。”

见苏阿福指着新做好的木牌,醒言便问他想写些什么话。听他问起,这位高大壮实的汉子却忽然现出好生痛苦的神色,脸上肌肉纠结颤动,过得好一阵,才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迸道:

“写、写给我过世的堂客,水、若。”

说到最后二字,已彷佛重若千斤,说得极为艰难。听得此言,醒言这才知道,手中这块雪白木牌,竟是苏阿福给自己的亡妻新做的灵位。

沉吟了一下,醒言才小心的告诉眼前满面悲伤的汉子,告诉他若是按汉人规矩,这牌位上应该写上“亡妻苏水氏之位”。

听了他这话,面相朴实的族长孙儿沉默一阵,才问道:

“没有水若名字?”

听他这么一问,醒言才知那“水”字并不是他夫人的姓,便又问起他亡妻娘家姓什么。谁知,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题,这苏阿福却说“不知道”。

见得如此,醒言也多话,只问他要不要把妻子名字加上去。因为按那时风俗,殁世的女子灵位上,是没有名字的。听他问起,那原本一脸痛苦的苏阿福,却静静地出了会儿神,然后脸色平静地说道:

“加上吧。她喜欢这名字。”

于是醒言便执笔在雪白的牌位上写下:

“亡妻苏氏水若之位”

然后郑重的递给这位愁苦之人。

这一日中,除了替族长孙儿写牌位,醒言几人也没遇上其他什么事。这一整天中,也没遇到那位殷勤好客的老族长。

到了这天晚上,没多少收获的少年只好又回到碧水池西的宜雪堂中安歇。

虽然这日过得平淡,但此刻在醒言心中,却隐隐间似有所悟。躺在村居外间的木榻上,这几天中发生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眼前飞快闪过。红烛高烧的彩堂,妖媚冶荡的歌音,冬日中翠色欲流的族长小院,还有那族长孙儿痛悼亡妻的悲苦神色……

“咦?”

就在冥思苦想之时,黑暗中醒言眼前忽如有一道灵光闪过:

“水若?苏氏水若?”

将这名字在口中反复咀嚼几下,醒言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在黑暗中灼灼发光:

“呀!那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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