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双眼直勾勾火辣辣看着她的白钦,脸上裹着纱布,微微晕染着血迹。
齐浅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抢过她手里的小被子护在胸前。
“白、白钦,你干嘛这样看我……”软糯的声音禁不起任何推敲。
陷入冥想状态的白钦再一次回过神儿来,曲着腿,对着齐浅。她丝毫也感觉不到冷意,好奇怪,一点也不冷。
“谁让你上我的床的?”白钦笑着问。
齐浅小心翼翼的往床边挪了挪,黑亮的大眼睛不安的左转右转,不敢看白钦:“白钦,你昨晚一直在发抖,抖的不行,牙齿都磕出响声了……”
白钦突然不笑了,脸上笼罩一层寒霜。齐浅看见,自己也磕起牙齿了。
“我怕你冷,就就就就……”
“我发抖?我做什么发抖?嗯?”
齐浅再次缩了缩,像只怕挨打的小猫:“你,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白钦漆黑清俊的眉毛微微一皱:“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我做了一个梦……”
白钦摸着头,似乎在努力想起什么,面容冷肃。
齐浅一口咬住被子角,挣扎一番,“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我们去旅游,韶予站在雪地里对我笑,一颗子弹,我爬不起来……韶予死了……啊,韶予死了,韶予死了!”
白钦突然像是重新醒过来一样,把齐浅一把抓过来,可怜齐浅小身板柔弱不堪,还没挥两爪子,就被白钦压得吐
血:“白钦,不要压我,白钦,我,我出不了气……”
白钦按住齐浅,狠狠的盯着她:“韶予呢?韶予呢?……”
她一遍遍问,齐浅两只手乱抓,咳嗽着,力气比不过化身为魔女的白钦,残废的大脑在面临威胁之际终于重启一回,运转起来,“韶予、去、买早、早餐了……”
韶予买早餐?
白钦松了手。
韶予从来不会买早餐,只会安静的坐在那里,等自己把早餐送到她面前。
齐浅的脑袋嗡嗡的,感觉到白钦不再压住她,喘了喘气,自动滚下床去,赤脚站在白毛毯上,却并没有走远。
白钦喃喃道:“这是真的,是真的……”
白钦心中有一大块被狠狠的挖走,缺掉的地方呼呼漏着风。
不可能,明明,我还没来得及表白。
韶予像变了一个人,温柔的眼睛也会露出寒光凛冽的眼神,肃杀的面容,矫捷迅猛的行动力,悄无声息消失在咫尺之处,毫无预兆。
韶予是另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人。
白钦搂着自己的肩膀,浑身颤抖,眼前一阵阵发晕。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韶予。
深深的,喜欢。
无论韶予有没有看见她,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平安。
哪怕她丢下自己,哪怕她无视自己,只要她好好的,什么都可以。
就是不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消失。
齐浅徘徊四周,终于爬上床,从后面抱住白钦,软软的胳膊环着白钦,让白气靠在自己身上:“白钦,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白钦贴着棉花糖一样软的齐浅,缓缓道:“齐浅,你怎么能这么残忍。韶予对你那么好,她失踪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
不甘心啊,韶予的心全在齐浅身上,不甘心。一个脑残,有什么好的,没心没肺,痴傻懵懂,还能活的心安理得。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都没办法攫取一点点那人的注意呢?
齐浅说:“伤心有什么用,我的任务是照顾你,然后让你开开心心去见韶予。”
白钦苦笑:“你为什么这么说,韶予她,明明失踪了啊。”
齐浅回答的声音软软的,和暖,天真,一如既往不骄不躁。
“因为我们都在等她呀,韶予一定会回来。”
白钦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背后的,齐浅的心跳,缓慢而清晰,一下一下,永不停息。
莫名的,值得信任。
白钦自回国后一直处于消沉的状态,冬季寒冷的天气让抵抗力急剧下降的白钦不停患病。好了又患,患了又好,整晚整晚发抖,有时发烧说胡话,有时清醒了又一言不发,一直英明睿智的白钦,看起来过不了这个坎。
齐浅于是发挥了她第一个优点,
暖床。
陪白钦睡觉,是齐浅提出来的。
莫莉一向平静悠柔的空灵眼眸露出点点涟漪,没有答应。
齐浅在莫莉面前从来都很乖顺,偶尔犯点小错,莫莉也一笑了之。可这次,齐浅跟莫莉吵架了。
莫莉不太擅长吵架,她这一生吵架的次数可以用一根指头数清,遇见齐浅,突然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在齐浅极尽所能阐明原因叙述过程保证原则的情况下,莫莉微笑着,似听非听,偶尔还回应两声。
在齐浅气哭了的当头,莫莉甚至还抽出一条香香的丝巾,给她的小女朋友擦眼泪。
擦完眼泪,莫莉又拿出准备好的冰激凌,一勺一勺的舀给她那泪眼迷茫的小女朋友吃。
等吃完冰激凌,莫莉勾着齐浅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晚安吻。
齐浅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搂着莫莉优美的脖子,细声细气说:“茉莉,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还是你对我好,嗯,再亲我一下。”
莫莉亲了亲齐浅红润的嘴唇,道:“这才乖。”
莫莉以为齐浅说的是真的,可是第二天齐浅又跟她吵架了。
原因,过程,甚至场景都是一模一样的。
齐浅这样的人,说的话真的能当真吗?
莫莉的头,疼了。
于是齐浅如愿以偿的跟白钦睡觉了。
白钦每天过得云里雾里,早上起床看见一只光滑水嫩的懒猫睡在身边,晚上睡觉时也能看见同一只猫早早等在床上,“喵——”
而且这只猫的脸,跟齐浅一个样。
白钦摇摇头,觉得自己果然是病了。
这个冬季说冷也不冷了,白钦渐渐习惯身边有一个暖床的猫,夜里也不再发抖。只要她一抖,那只猫就会立刻钻过来,带来一团火,灼灼燃烧着她,整个夜晚便像火似的微红。
有时齐浅抱着白钦,跟董倾说说话,董倾被齐浅惹炸毛了,一个爆栗子就打到齐浅毛茸茸的脑袋上,齐浅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呜呜叫着,搂得更紧了。
听着她们说话,听着人来人往,听着自己孤独的心跳,渐渐的,开始习惯了。
习惯这个东西,一旦习惯,就很难戒除。
那个叫韶予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有一天,白钦穿着黑色的外套,身形瘦削,抱着一大叠书站在莫莉面前:“莫学姐,一直以来让您寻找韶予的下落,很感谢您。不过我想她不是死了,就是不想再见到我们,我决定,不再继续找下去,对大家都好。”
她微微鞠躬,语气平淡而静默。
此时,距韶予失踪,整整半年。
白钦毁容,不再适合表演,经莫莉介绍,转到工商管理系,攻读商业心理学。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我发现这章,是你的专场哎,高兴吗……(众怒:你够了!!!
☆、第三十五章
白钦脸上的伤已经大好,虽然当时被流弹伤的很重,但是处理及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流星状的疤痕。白钦原本是比董倾的清秀多三分,比韶予的漂亮减两分的模样,清俊雅秀,镇定自若,天崩于前面不改色。
可是右脸上的伤痕,斜斜的顺着眼角上去,让她的容貌多了一分犀利,气质也有所改变。
莫莉曾摸着白钦的右脸,缓缓道:“我可以请最好的医生,把你这伤痕除去,恢复以前的样子。”
白钦侧过脸,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她毫无波澜的双眼。
“以前的样子?如果我可以选择,就是永远,永远遗忘以前的样子。”
由于白钦转系,所有的课程必须重新选择和修习,表演与商务课程毫无交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学起来很吃力。
然而这不包括白钦。
齐浅和董倾非常兴奋的以为白钦降了一级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喊白钦“学妹”,正大光明欺负白钦这个“新人”。为此两人还特意打扮得明艳可人,预备去白钦班上好好向白钦以及周围的学妹打招呼。
如果她们想看到白钦冷静隐忍、想爆发又不得不灭火的可爱模样,那么她们就错了。
白钦在和系主任谈话,都是开门见山,直扑要点。
“你叫白钦……嗯,我听说你最先进M大时,是以艺术设计系第一名考入的。在进校第一天,你以不满艺术设计系的教学质量,转入表演系。在就读一年后,你再次申请转系,也就是我们的工商管理系。我想额外请问一下白同学,你对M大有什么特别的……偏见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所有的要求和原因都以书面形式提出来的,走的程序毫无问题。至于您说的偏见,我丝毫没有,如果您有疑问,可以当面向学校提出,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的。”
“白同学,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严谨的思维,看来还是有一定天分在里面。听说,你又想参加升级考试,直接进入大二?”
“是的,我研究过学校的政策,也就是说如果我提出申请,再通过系里的升级考试,就可以直接考读大二,是吗?”
面带微笑的系主任和蔼可亲的说:“是这样没错,莫莉小姐已经打过招呼了,出题的难度不会很大,开卷考试也在允许范围内……”
“不,我希望能够通过常规的升级考试,不需要特别的照顾。”
系主任仍然笑眯眯:“莫小姐同样也交代,如果你坚持自己的原则,那么一切就按你说的来。常规的升级考试,可是让很多人半夜哭醒的……即便你通过升级考试,还要补双份学分,你修的这几门课程,可都是很难的。”
“没关系。”
白钦说完这句话,鞠了一躬走出去了。
留下系主任仍然弥勒佛一般,笑
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