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好耐心解释:“双月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便让我告知香妈妈。”
见那人“哦”了一声,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对“双月姑娘身子不适”的惋惜,少年心中便生出一丝不满来,也不顾是否得体,便瞪住了那人。
那人扬了扬眉,接着眼中精光一闪,道:“喂,小子,你过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他自称本王?
少年心中疑惑,却仍是依言上前几步。
那人看着他艰难的步伐,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跳了起来:“你、你是顾锦城!”
少年茫然点头:“你认识我?”
那人冷笑一声,快步上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然后一脸地不屑:“什么锦城公子,本王看却也一般嘛。”
少年更觉奇怪——这人好象非但认得他,而且还跟他有仇?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那人嘿嘿一笑,挺了挺胸膛,以一种极端自傲的姿态道:“你听好了,本王乃是当今蜀王司徒景明,也是你的小姑父。”
“你就是蜀王景明?!”少年瞪大了眼,终于知道自见那人之后,心中的不舒服打哪里来了。
原来这家伙便是那传说中贪爱女色寻花文柳害得他小姑姑伤心失望的负心人?!
顾锦城睁开眼时,便看到了小姑姑久违的笑脸,一时竟呆楞住了。
“怎么了小锦城,不认得小姑姑了?”顾楼兰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小姑姑……”他茫然重复:“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蜀王府的客房,”一旁传来饱含不悦的声音,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那司徒景明:“你这小子好在是醒了,否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岂不是要被爱妃怨死了?”
那天在倚香楼,她报上家门后,就见这小子脸上表情变幻,最后是一脸的愤怒,接着身子晃了晃,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将她吓了一大跳。
让人将他帮回府不久后,顾楼兰便从青城山赶了回来,亲自为他号了脉,方放了心,说道他是旧疾复发,睡几日便没事了。
说起来,这几日她家爱妃可是将这小子照料得无微不至,直让嗓子眼冒酸水的蜀王殿下猜想自己生病时,爱妃是不是也会这样照顾她。
如今这小子醒了,她也能松一口气了……当然不是因为关心他,而是爱妃终于不用留在他身边照顾了。
“你……”顾锦城皱了皱眉,迟疑片刻,唤道:“蜀王殿下。”
“什么蜀王殿下?小锦城,都是自家人,你如此见外做什么?叫身姑父来听听。”司徒景明直觉地感到“蜀王殿下”四字刺耳非常。
顾锦城眉头锁得更紧,淡淡地道:“蜀王殿下,你我相识未久,切勿如此称呼。”
司徒景明顿时气结:“你——”不识好歹、太不识好歹了!
“好了好了,”顾楼兰目光在两人间转了转,便笑开了:“小锦城这才刚醒,身子还虚着,你跟他较什么真?”
爱妃向着这小子……爱妃居然向着这小子……
司徒景明把委屈的目光投向顾楼兰,心中十分受伤。
顾楼兰被她看得浑身发寒,忙挥手赶人:“好了,景明,你先出去,我还有话要对小锦城说。”
还还还有话要说?有什么悄悄话是本王不能听的?!
司徒景明心中更是吃味,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片刻,咬了咬下唇,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顾楼兰的面色立时沉了下来:“小锦城,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突然离家出走?”
这变脸堪称比变天还快,顾锦城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姑姑?”
“几天前我收到了兄长的来信……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事之前,难道不曾考虑过后果么?你可知道你这一出走,兄长和嫂子会有多担心?嫂子身子原本就弱,生了你妹妹后更是体虚,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到哪里后悔去!”
“我……我……”顾锦城确是凭着一股硬气出走的,哪里考虑过这么多:“我是特意来找小姑姑的!”
顾楼兰面无表情地道:“找我做什么?”
顾锦城略垂下眼,不敢接触她的目光:“我想来告诉你,太子要对付你们,太子还在疑着爹爹,大家都很危险……”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哎?”顾楼兰的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低谷。
“你说的这些,兄长早已知会过我,我在京中亦有自己的探子。”顾楼兰恨铁不成钢地拍着他的脑袋:“锦城啊锦城,你自小聪明,但性子却执拗得要命,一旦认定的事,便用尽法子也要做到。”她叹了口气:“小姑姑很感谢你千里迢迢赶来报信,但是现在,你该回京城,回到你爹娘身边了。”陵州城此刻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物,包括此刻与探子,表面平静,实则凶险异常,顾锦城实在不适合留下。
“小姑姑……”顾锦城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她片刻,咬了咬牙,道:“小姑姑,锦城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100
100、准备就绪 。。。
“小姑姑,这是……”看着眼前精致的木轮椅,顾锦城面上掩不住惊喜。
“虽然不知你从哪里学来了金针刺穴的功夫,但你的双腿气血脆弱,强行催发,虽勉强能走一时,但时效过后,便会反噬。所以小姑姑特地找人为你连夜赶制的这个轮椅,让你可以自由行动。”顾楼兰将木轮椅推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顾锦城扶了上去。
顾锦城在轮椅中挪动一□子,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怎么样?”顾楼兰笑吟吟地问道。
“和家里的轮椅感觉几乎一模一样,”顾锦城惊喜道:“小姑姑,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楼兰竖起一指,晃了晃:“你忘了,小时候我总喜欢和你抢轮椅玩,所以那轮椅的造型尺寸,我大概能够复制出来。”
顾锦城瞥了一旁臭着脸的蜀王殿下一眼,道:“原来小姑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怎么不记得?”顾楼兰笑道:“我年纪比你小,那时候你还不高兴来着,怎么都不肯叫我姑姑。后来还是我拿陈记的酥糖哄了你,你才肯乖乖地叫姑姑,偏生却还要加个小字。”
见司徒景明面色越来越黑,顾锦城心中暗叹一声,仰头微笑道:“我记得小姑姑六岁那年,随了爹爹入宫给陛下祝寿,回来之后就拉了锦城喋喋不休,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顾楼兰面色一红,嗔道:“锦城!”
顾锦城看向司徒景明,目光是少有的善意:“小姑姑所说的小男孩,便是蜀王殿下罢。”
原本他对司徒景明印象很是不好,但经过顾楼兰解释之后,他多少有了点改观。
司徒景明得意洋洋,余光瞥见顾楼兰露出了难得的羞涩,心中更是吃了蜜似的甜,这些天以来的吃味顿时都抛在了脑后,看顾锦城也顺眼起来。
“好说,好说。”她假意谦虚。
“小姑姑与殿下大婚之时,锦城并未前来观礼,心中未免有些遗憾。他日有机会……定会筹份大礼,送给两位。”
顾楼兰目光微闪,摇头道:“锦城,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礼物的事,不必在意。”
“这是应该的,小姑姑。”顾锦城看着顾楼兰,眼中似乎有份坚持。
良久,顾楼兰轻叹一声:“今日天气晴好,小锦城,你也躺了多日,该出去走走了。”
顾锦城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小姑姑了。”
司徒景明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见他们要出门,便嚷嚷道:“本王也要去。”
顾楼兰诧异地看它一眼,忽扑哧笑道:“好啊,咱们正好缺个推轮椅的。”
司徒景明愕然。
趁她发呆,顾楼兰已推了轮椅,向门外走去。
“兰兰?”司徒景明忙叫住她。
顾楼兰停了停,道:“先前倚香楼派了人来找你,我让她在偏厅候着,你去见一见罢。”
看着顾家姑侄还是见香妈妈派来的人?司徒景明陷入了两难。
待她终于下定决心“爱美人不爱江山”时,却发现自家爱妃早已推着那小子走得踪影全无。无奈之下,她只好咬咬牙走向偏厅,心中暗自决定晚上左右无人时,定要好生向爱妃讨个公道,让她知道被冷落之人的怨愤是多么可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她的敏感,总觉得这爱妃和顾家小子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仿佛两人共同守着什么秘密,总在哪里有意无意地打着哑谜,令人心里不痛快。
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她定要一股脑地全套出来。
“爱妃爱妃~”
经由密道进了卧房的蜀王殿下扑到床上,将脑袋小猫似地往自家王妃怀里蹭。
一向会给予热情反应的王妃今晚却只是推了推她的脑袋,淡淡地道:“好好地睡,别乱动。”
于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蜀王殿下蒙了:“爱妃?”
顾楼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留下一个冰冷冷的背影。
完了完了,爱妃真的不爱本王了!
蜀王殿下史上最大危机爆发,她的脑瓜子灵活运作起来,急速思考该如何挽回爱妃的“心”。
反复思量,她小心翼翼地靠过了身子,肩膀微微触到了顾楼兰的背,她动了动,却没有反应。于是她稍稍贴紧了些,试探着伸手戳了戳顾楼兰的肩。顾楼兰轻哼一声,身子似乎抖了抖,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
于是司徒景明壮着胆子握住了她的香肩,将下巴搁了上去:“兰兰。”
顾楼兰抖了抖肩膀,却没能将这无赖抖下来,只得闷声道:“做什么?”
“兰兰,你心情不好?”她小心问道。
“没有。”
“那是身子不舒服?”
“……”
“那到底是怎么了?”蜀王殿下委屈地道:“为什么不理我?”
顾楼兰回头看她一眼,似是有些不忍,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什么,乖……睡觉吧。”
敷衍,太敷衍了……肯定有问题!
“不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