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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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齐天-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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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所以在居荣休整,正是因担忧百万大军日后的粮草供应。
    
    第二日,齐天穿了件半旧不新的灰袍,随意的驱马入了荣城。
    经过昨晚的战事,今日的荣城,家家门户紧闭,街上更是萧索的紧。
    南齐治下的军队,向来军纪严明。
    自入城起,齐天便下令不得惊扰当地居民,更不准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可依旧难消楚民的惊恐与惧怕。
    齐天到了楚北侯府门前,甩镫离鞍下马,边入府,边对东石吩咐道:“今个儿,就在此歇了。”
    自出京以来,便是风雨兼程,风餐露宿。较之在南齐时,此时的齐天已然清减的不成样子。
    依旧住了那日的住所,故地重游,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齐天坐在陈塘的书房内,看着壁上的楚国军防图,面上冷笑了下,惊得送酒来的东石一个寒颤。
    “告诉赵宇进,城中的屯粮与屯盐,我军一粒也不用,全部散发给当地百姓。”齐天忖度着道。
    “陛下,我军的粮草物资,眼下已然是捉襟见肘了。”东石为齐天斟满酒。
    “朕要让楚民知道,朕不是列强,朕要拯救万民于水火。”说着拿过酒杯,坐到陈塘昔日的太师椅上。
    讽刺的笑道:“不知如今的陈塘,坐在朕的沧溟阁中,是不是也如朕这般惬意。”
    不出一月,荣成便恢复了以往的繁华。
    楚民几百年来,皆是受楚氏的酷政统治与镇压。之前又逢楚仲兴兵伐齐,更是横征暴敛,苦不堪言。
    可如今,自齐天入了关,大肆推广南齐的仁政与礼制,不但开仓方粮,还废除了之前所有重赋及酷法。
    楚民深觉备受皇恩,不出几时便消除了对齐军的惧怕与顾虑。
    一扫之前的亡国悲切,上下皆是喜笑颜开,对齐天无不感恩戴德。
    与此同时,南齐也传来消息,楚北侯陈塘已然投诚,南齐自此得以光复。
    齐天便先礼后宾,向楚北各郡分派来使,下劝降诏书。
    一年之后,楚北的其他州郡,陆续纷纷向齐军敞开城门,接受齐军的进驻与统治。
    “陛下,我军的军粮,已然不足了,长此以往,恐怕会军心大乱啊。”几位上将军,陆续进言。
    齐天双眉紧锁,忧虑的看着各地驻军的催粮奏报。
    前些时日,自己于南齐调来的几百万石军粮已然耗尽。
    才入了冬,南齐经之前战乱,百废待兴,也需物资粮草,任凭如何,也再不能征粮了。
    看来,眼下只能向京都要粮了,于是当即下了旨意,命京中火速筹粮,已解齐军困境。
    可京都距此,毕竟路途遥远,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思及眼前的种种,心中烦闷,郁结难耐。
    又过了几日,便出了年关。
    正一筹莫展之时,竟有人突然来报,说京中的运粮到了。
    “去,传押粮官来见朕!朕要重重的赏他。”虽然已经是深夜了,齐天依旧起身,喜出望外的吩咐着东石。
    不久,东石领着一个年轻男子入了外阁。
    齐天在远处看了看来人,面目清秀,操着北方京都口音,可并不是自己熟识的臣子。见穿着气度,应是个世家出身。
    于是便和善的询问道:“朕看着你面生,你是谁家的子弟?”
    “皇上,日理万机,认不出臣妾也是应当的。”那人直直的入了内阁,轻轻将头上束发散下,亭亭的立于齐天面前。
    齐天见了,怔了怔,脸上不由干笑道:“哦,原来是——皇后啊。”
    复又暗自思量了下,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若不是她,还有谁能够说服赵民泰,为自己筹粮呢。
    可想起方才,终是难掩面上的尴尬与窘然。
    自二人婚后,也不过只草草的谋了几面罢了。后来自己出了京,早就将这个皇后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突至眼前,要自己如何认的出。
    “皇后此来,劳苦功高,舟车劳顿,还是先下去暂作歇息罢。”齐天轻咳了下,沉声道。
    “那臣妾便跪安了。”兰兮本欲再说些什么,见齐天如此,便识体的福了福退了下去。
    齐天呆坐至椅上,久久的才长出了口气,赵家的这份人情,要自己如何才能还得?
    
    自皇后兰兮来了后,齐天的起居便不比平日了。
    以往齐天每日都是与谋士将官们议事行酒,通宵达旦,夜夜笙歌。
    可自从皇后驾临后,没人再敢打扰主子们小别胜新婚后的春宵一刻。
    起初,齐天还扯着杜回,可每每及至三更兰兮都会亲自过来为二人布菜,添酒。
    久而久之,杜回也不好总是与齐天一处了,二更过后便连连请退。
    “陛下,皇后娘娘相貌虽不比王妃娘娘,可也算得上是倾城,品性又是极好的。您又何必如此执意?”杜回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看着齐天长大的,又怎么会看不出齐天的这点心思。
    齐天转动着酒杯,心中心思百转,嘴上不经意的吟了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顿了顿后醉视着杜回,神伤的道:“朕只是——想问清她,到底是何居心。”
    “事到如今,陛下终是不信?”杜回拍了拍齐天的肩,好言相劝道:“怜惜眼前人罢。”说着起身离去。
    齐天目送他时,见兰兮已然立在了阁外。
    “皇上,龙体要紧,少吃些罢。”每日都见齐天喝的伶仃大醉,兰兮敛眉低声劝了句。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
    为何向来谨慎保守的父亲,会如此辅佐他,助他袭了大统。
    又为何,不出一年,他便收拾了这破碎的山河,得了楚国的半壁江山。
    可任凭怎样看,眼前的这个终日嗜酒的颓废男子,也不像是一个有什么心机与手段的帝王,可自入了南齐境到楚北的途上,四处皆在称颂他的英明神武。
    又是怎样的女子,能舍得这般俊朗痴情的男子,让他如此伤神?
    “唉。”齐天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力的道:“天气寒凉,朕吃些酒,去去身上的寒气,夜里也睡得踏实。”
    这是齐天的肺腑之言,自离了南齐,无论如何奔波操劳,齐天总是夜不能寐。
    纵使有羽化这个世家的妙手在,许些药轮番的服下去,也毫无起色。
    故每日纵酒,醉乏了才能憩上一会儿。
    “臣妾听闻,陛下要出兵楚南了?”兰兮一面命人收拾案上的残羹冷炙,一面轻轻搀起慵懒困乏的齐天。
    齐天只觉一双泛凉的素手扶过自己,来往间兰香扑鼻,神思不禁飘渺了起来,柔声道:“舟儿觉得,此次我该如何遣将?”
    兰兮与齐天近在咫尺,嗅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望上那双深邃且泛着百般柔情的眸子,不由也如醉了般,痴然了。
    “我却忘了,母妃不准你参与我的政事。”齐天失落的一笑,拂开兰兮,独自踉跄的入了内室。
    兰兮第一次,羞红着脸,为一个男子宽衣解袍,服侍他入榻,为他覆被。
    看他睡熟,自己才退下。
    第二日,兰兮捧来了齐天的战甲来,本欲服侍她穿上。
    齐天宿醉的有些头痛,一面揉着额头,一面摆摆手避躲开道:“朕不穿这些个劳什子。”
    “前面刀剑无眼的,皇上穿上,也妥当些。”兰兮柔声劝了句。
    齐天执意的摇摇头,“皇后明个便回南齐罢,母后与姐姐想见见你。”
    前几日得了消息,太妃与兆娴郡主,这一年来一直躲藏在玉渡山行宫内。齐军才入南都,便将二人接了回来。此时的二人,俨然已是齐国的太后与长公主了。
    兰兮身形顿了顿,低头不语。
    齐天见她这般忍气吞声的模样,更是头疼,又不好发作。
    只得不耐烦的唤了东石来,草草穿了件袍子,出了阁去。
    “臣妾等陛下回来。”走至门前,听到身后的兰兮急急的道了句。
    突闻此言,齐天脸色更是难看,头也不回的就拂袖而去。
    二十日,齐天下令,齐军铁骑分三路征讨楚南,自己将率兵亲征楚都。
    距去年带兵离开南齐至今,已然是整整一岁了。
    
    这边,齐天的百万铁骑南下楚南。
    那边,自齐天占了楚北,整个楚都便陷入了上下的惶恐不安中。
    却又迫于内战,不能自拔,眼看着大好的山河破碎。
    楚都凌霄宫内,楚显一脸的嗔怒,叱责百官道:“看看,尔等的高策良谋?眼下,齐天那厮眼看便要打过干江了。”
    “皇上息怒。”首辅出班道:“依微臣看,此事,也不是毫无转机。”
    “讲明了些。”楚显不耐烦的催促道。
    首辅轻咳了声,肃然的道:“臣以为,齐帝兴师,无非有三。一因呈王占其封土,可呈王本是反贼,大逆不道。二因昭然公主再嫁,不守妇道。三因景泰叛离,可景泰本就是我楚国旧臣,当日投了他就是不忠不孝。”
    楚显颔首,忙追问道:“那朕该当如何?”
    “圣上可修书一封,道明这些个原委,与齐帝和解,划干江而治。待到呈王内乱平息,再收失地。”首辅谏道。
    “虽是下策,却也别无他法了。”楚显应允,即刻命人修书送予齐天。
    楚国昭然公主府中。
    一女子侧卧锦榻之上,手执一本古书,面无表情的瞧着眼前的棋局。
    “皇上下了合战诏书,已然派了礼司张简送到北边去了。”一男子急急的从外室入阁,叹息道。
    女子起身,轻阖书本,命内侍上茶,淡然道:“本宫早就知他们会做这些丧权辱国的勾当。可他们又岂知殿下的秉性。”
    面上不禁有些悲怆的道:“不出半年,这楚都终归要姓了齐。”
    “公主随在下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男子急切的上前扯住女子的手,劝道。
    女子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凄然的笑了笑:“她不远万里兴师而来,无非就是问本宫要个说法的。本宫虽叛了她,却终是她的人,无论生死,本宫都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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