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婚拉拉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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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已婚拉拉的自画像-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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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是用名贵皮包装稿件的。她放下皮包起身坐正的片刻,突然稍微地扭头过来看了我一眼,恰巧我也正在观察着她,两副眼镜下的四只眼睛有了刹那间尴尬与羞涩的混合滋味。这羞涩,与情窦初开时候的青涩懵懂、心如脱兔不完全一样,而是来自于某一处心照不宣的秘密源头,来自于彼此间一种贴心会意的深深认同,仿佛在说:“呵呵,哦,对,是的。”服务员乖巧地赶了过来,帮她把包放置到了我身边的檀木窗台上。为此,我们的目光很自然地再次交会。“林涧,你小子不像话啊。我落座已久,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记着啊,一会儿真得罚你三杯。”“我这不是没顾得上嘛,您是人未到,声先来,整个一个口若悬河,我哪里插得上嘴呢。好,言归正传,下面报幕:这位是京城名记章从周。从周,这位是我跟你讲过多次的好姐姐、青年才俊李小白。这位是我家香奈儿,著名美女,IT界白骨精。”林涧细声细气地介绍完毕,这场略带水分的群英会在觥筹交错里正式开始了。
  
  我和章从周就是这样认识的,经由短暂逗留的林涧。而我们其实已经共同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10多年,甚至于上个月,她还曾经来我们学校做过采访,要不是因为那天我恰恰要临时赶课,就得代表中青年教师接受她的采访。但是,我们从来不认识,或者说,即使我们在现实当中正常地认识,也只能认识那些华丽虚幻的皮毛:专门跑科教文卫口、侃侃而谈的大报记者和高校里足不出户、气质优雅的青年教师。自打相识的那天起,我们就无法否认彼此的心存好感,夹杂着表层日益加深的互相激赏、无言相通和水平面之下暗自滋生、边界不明的致命吸引。
  
  我们作为好朋友正常不过地投桃报李着,她送来她们的报纸,我从字里行间专门寻了她的名字来看。她送来各种演出门票,建议我应该了解那些不能凭感觉马上喜欢上的艺术种类,从昆曲到芭蕾。时间凑巧的时候,我们会一同去看,回家的路上往往成为鉴赏分析的热烈课堂。我给她找好她需要的书籍资料,等着她从高头大马的JEEP里跳下来取走。业余时间里,从周里是一个环境保护NGO的干事,张罗着很多撰写资料、公布情况的文案工作,我们熟悉之后,这些工作基本上都我由替她完成,她常常需要外出采访,文债堆积如山,熬夜敲打文字,已经成为习惯,我这样的分担令她开心,她还因为我的活练得漂亮而不惜余力地称赞于我,我于是便更加卖力了。 


到了次年的阳春三月,我们已经相识将近一年天气。我们之间的喜欢已经在时间潮水的表层底下泅往爱慕的对岸,这样渐进的变化令我们惊喜而忧虑。仅仅是喜欢的情愫,明朗而单纯,几乎不会掺杂忧郁伤感的色彩。一旦有了爱的火苗隐现,担忧和顾虑就开始频频光顾,还有那一份从容的丧失。我们突然地很难再自然地做到不定期的随意约会,我们暗自期待着频密的见面,并且在明了这期盼后,刻意控制这些难奈的想法。这时候的不见面,是经由刻意掌控之后的结果,与最初交往里那些恰到好处的见或不见,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在感情的火候把握里,我们因为太过熟悉而少了勇往直前的冲动,因为太过成熟理智而往往刚要开头便会自觉煞尾。我们都知道,一步向前,可能看山将不是山,看水将不是水;也或者,锦上添花不成,遂令锦绣成为褪色的粗布。理智如萧飒的秋风,毫无保留地扼杀本来已经萎顿衰竭过的爱的能力,我们轮番挣扎在秋风与春风迅疾更替的沐浴里,并且,步调从来不一致,结果就是,没有春天可以交叠的时刻,虽然她的我的春天一次次地在暗自莫名的期盼里走了再来,虽然来势已日渐凶猛。假使没有那一场宿醉,或许我们一直将只是最贴心的知己,暧昧隐藏于沉稳淡漠的外表间,不温不火,细水长流。同样,假使没有那一场宿醉,我们将无法领受一颗异常明亮的流星划过生命星空的奇观,无法那样透彻完全地拥有和交汇一个如此同质的灵魂,无法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没有假设,没有庆幸或是遗憾,只有一些事件在茫茫无涯的时空里徐徐展开,不可逆转,顺其自然。
  
  那一晚,我们都很郁闷,从周尤甚,因为敏感的我们发觉,进这个死胡同已经太久而不知该如何取舍,眼见疲惫无趣的感受已经崭露头角,而这种感受是我们所深深恐惧的,我们因为预感怕要失去,而滋生了紧紧抓住的冲动。那一晚,酒淡无味,话更无多,我们只是喝了再喝,把心里纷繁复杂的况味用酒精麻醉一部分,而激活另一部分。我们的话开始渐渐增多,我们的舌根渐渐僵直,我们的脑袋开始发晕,我们开始暴露一种动情的眼神,我们都喝多了。酒是色媒人,酒壮人胆,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些话统统把干系利利索索地抛给了酒精本身,以便给道貌岸然的人构建好舒缓的台阶下台:对,不是我,是酒精。我不好说到底是我们还是酒精,其实,这简直是废话,酒醉之后的人,大脑并非不清醒,只是压抑在心底的真实欲念被抽掉的理智栅栏放虎归山,御风而行,为所欲为,借别人的酒杯,浇一己胸中的块垒,仅此而已。
  
  我们毫不意外地点燃了一场大火,但大火并未吞噬一切。最初的火势蔓延之后,我们发现这是我们基本可以掌控的火焰,我们仿佛可以在情山欲海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逐渐地,我们可以自如地是情人也是朋友,时而置身感情内里,缠绵不已,潜心投入;时而脱身以出,冷眼旁观,仿佛纠缠在感情漩涡里的只是不相干的另外两人。
  
  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眼,因为不敢轻易唐突,真正知道了“爱”是什么就不会把“爱”挂在嘴边。我们顶多说出“喜欢”、“想念”这样踏实适度的语汇,但是,我们无法割舍对彼此的依恋,就像潜水,一头扎进的忍耐之后,必然需要探头浮出水面狠狠呼吸新鲜清冽的空气。我们没有写过情书,虽然我敢肯定我们一定都是创造情书的高手,情书需要燃烧生命和激情来抒写,而我们遇见彼此的时候,剩下的更多已经是记忆深处熊熊燃烧之后的清冷灰烬,只关乎技术层面、把玩文字的情书,网络里可以下载千封万封,把彼此的心看透如自己的,就不需要那么多言语辞藻的铺陈。我们的情书,是记忆里那些交心的片段、感悟的点滴和无言的对视,是我放置在保险柜里的51个红酒瓶塞,它们携带着曾经的酒味,幽幽辖制沧桑无奈的人心,复原震撼爱慕的活色生香。


我见过香奈儿,显然,她也记得我。那时侯,她是Lucy的女友,我们在上海一个著名的酒吧里见过。我不明了,无巧不成书是建立于事实上的总结,还是说书人、立言者顾弄玄虚的口头禅。总之,我遇见过那种前思后想都与真实无关的事实。那时候,我刚离开叶眉3个月,基本处于灵魂出壳的佯活状态,被抓差到上海参加一个权威机构举办的研讨会。
  
  当天晚宴结束之后,我从拥簇谈笑的熟人、半熟人和陌生人的森林里悄无声息地逃跑,灯火辉煌的酒店被我丢弃在身后,我一个人在外滩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心里翻江倒海地想念着叶眉,又玩命抑制着这种疯狂的想念,一时间悱恻孤苦无以言表,问自己想要怎样,还能怎样,无数次正反辩论、势均力敌,最终把那11个熟悉的数字输入到了手机屏幕上,就要摁下拨号键的当口,Lucy的电话打了进来。“小白,Lucy。”“天哪,你在国家安全部兼职吗?”“怎么啦?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不是啊。我今天刚到上海。”“真的?太巧了吧!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最近接了一个case很难缠,想麻烦你帮我找点我这里找不到的资料。你在哪里啊?出来坐坐好吗?”“好啊,独在异乡为异客,我这厢正愁肠百结呢。”到了约定的地点,我见到了Lucy,她边上坐着妩媚曼妙的漂亮女孩香奈儿,Lucy微微一笑:“这是香奈儿。和你在一个城市。”“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好。听说过你了。”
  
  那一晚,我喝得不少,在Lucy一再的盘问下,极其浓缩地讲述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她没有说很多话,不过,我捕捉到了她皮肤底下无奈的叹息,这些叹息的作用是再次增加我们的麻木与茫然,再次把沉重的冰块抛进心底绝望的冰窖。我在网络上认识叶眉的时候,Lucy和林涧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楷模,她们俩是我除叶眉而外最初结交的同道中人。我们四个人,建立了很深的情义,像是现实当中互为欣赏的两对恩爱小夫妻一般,叶眉每次途经上海的时候,倘有时间,定是要与Lucy小坐一番的。四个人,离组成一个类于社会的集体结构之远,好比跬步与千里、一叶与森林,但已经可以在小小范围之内营造出融洽亲切的归属感,在这个小环境里,话语流可以暂时无碍畅通,百无禁忌。林涧的风流成性、放浪形骸是在Lucy离去之后才真正落到实处的,这一点恐怕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Lucy是她的第二任女友,也是她完全意义上的真正爱人,第一个女友是大学期间一段青涩折磨的恋情。我结识她们二人的时候,她们已经在一起3年了,我曾为此何等地艳羡不已,竟暗生超英赶美的贼心。当最终的帷幕落下,大大出乎我的预料,而原因,她们从来讳莫如深,我便不问。
  
  林涧是那种嘴上越热闹,心里越孤寂的人,表面上油腔滑调、满不在乎,背地里不知道怎样把满嘴的牙咬碎。短短一年时间,她走马观花地更换了数次女友,网上发贴的署名变成了“她比烟花寂寞”,热闹并不真是她的,她的热闹处处流露着落寞。林涧有一句著名的口头禅“要想看透,先要做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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