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良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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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良为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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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为此,朕才不曾在早朝上提。”皇帝早已胸有成竹,此刻更是从容不迫,“许志玄处事操切谬误,朕想,他经手的案子里,也保不定有这样的过失。今年朕及笄,礼部早都商议着停勾一年,如今也不必拿顾沅来做文章,对外明旨,只说是郑廷机一案与旧案有些瓜葛,将一干旧案借着停勾的时候也清理清理,倘若有什么冤情,也好一并挽回。至于顾沅的功名,”皇帝略一沉吟,“今年既然耽误了,也不必再补,你们谁写封私信,让地方官暗地里照顾一下,虽然受了委屈,明年恩科,还是要她上京来考,不寒贤士之心就是了。”
    “陛下明断。”徐章最喜士子,对皇帝的说辞深信不疑,替顾沅谢了恩,又承下写信照顾顾家的事。吴江几人灰头土脸地出了殿,许志玄仔细想了想,突然回过味来,向着吴江道:“吴大人,陛下与那顾沅——”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吴江仰面叹息一声,“内情恐怕未必有徐翰林那个书呆子想得那么简单。只是一事归一事,你如此操切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想了想,除了自请辞官没有第二条路走,”他见许志玄脸色惨白,还要哀求,又叹息一声,“我言尽如此,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拂袖而去。
    只是他踏出午门,看着身后广场许志玄不知所措茫然呆立,忍不住又是叹息:皇帝已经明摆着要穷究到底,甚至不惜停勾一年,自请辞官或者还能全身而退,再恋栈下去,难道等着皇帝寻好把柄抄家砍头么?
    顾沅,他将这个名字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更是忍不住苦笑:皇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只是礼贤爱才,把责任揽住自己身上,轻轻巧巧地便将顾沅自这场风波里摘了出去。明明是掀起刑部这么一场大风波的始作俑者,顾沅却能置身于外,顾家人又不显山露水地得了照顾,这样的细心周全,和隐隐的那股冲冠一怒的意味,让他深里一想便有些惊心。
    “多事之秋啊!”他抬头慨叹一声,转身进了内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许志玄失魂落魄地出了承天门。沿长安街向西,第二座衙门便是刑部正堂,他自侧门进去,一路走一路咬牙切齿:他十年寒窗及第分进刑部,从正八品检校做起,二十来年苦心经营,成就了如今起座八台的从二品朝廷大员,就这么要一朝付之流水了?
    做官儿第一要会的便是登龙十二术,许志玄咬着牙进了花厅,他在书案后面坐下,喘了口粗气,探手自案牍里把顾沅一案的供词抽出来,一边看一边打腹稿,旁边小厮小心翼翼地低声禀报:“程司狱求见老爷。”
    许志玄并不理会,把那供词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倚在椅子里闭目沉思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冷冷一笑:“我正要找她,让她进来!”眼见程素跟着小厮抱着文书进了门,许志玄正襟危坐,扬声呵斥:“大胆程素!你如何勾结郑氏一党污蔑良人?还不快与本官从实招来?”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程素将文书放在案几上,从从容容拱手一揖,“方才内阁传旨,说是今年勾决暂停一年,下官在整理要出红差的犯人名册并案宗,一步司狱厅都出,如何去污蔑良人?”
    “你还装糊涂?”许志玄只恨程素故作糊涂,更打定了让她做替死鬼的主意,冷笑道,“那漕丁与顾沅素不相识,如何就平白无故攀上了她?你若与她无怨,何必在本官面前说三道四?”
    程素不慌不忙一笑:“大人明鉴,我与她本是师生,只有恩情,哪有私怨?顾沅若是出人头地,我面上一样光彩,何必构陷?她这样蛊惑圣心,便是内阁里诸位大人,也一样公理难容,何况我辈?”
    “什么蛊惑圣心?”这话正对上皇帝对许志玄的诘问,许志玄心中暗喜,面上横眉立目,“陛下与顾沅相交赠茶,不过是出自爱才之心,此事朝中尽人皆知,你如此妄言揣测诽谤君主,是何居心?”
    “这就奇了。”程素好整以暇道,“下官听说顾沅已然进宫,难道陛下纳贤下士,还要纳进宫里么?”
    “什么?”许志玄眼前蓦然一亮,顾不得再正言厉色,自椅上探身问道,“当真?”
    “这话是顾沅两个同年亲口与我所说,她们亲自送顾沅入宫,还托下官照应,如何不真?”
    “如此看来,陛下却是有意欺瞒我等了。”许志玄跌坐回椅内,手指紧紧攥住花梨木扶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一线生机攥牢了似地,仰头长长出了口气,语气骤然和缓下来,“方才本官唐突了,程司狱切莫往心里去。今日陛下得知,要我等回话,性命交关,实在不得不问个明白啊。”
    “下官岂敢怪罪大人?”程素心底冷笑,面上不动声色一揖,“大人垂问,下官理应禀明。”
    “那顾沅去了宫里什么地方?难道如今便在御前?”
    “虽然不在,也不远了。”程素微微一笑,“听说是借着太后老娘娘刻印经文,经厂招人的名头进去的。大人试想,宫内虽然招的是校对,要识文断字,可候选宫女年纪多在十六以下,顾沅年过双十,按例初试都过不去,如何此时还在宫里?可见这不过是个走过场的虚名罢了。宫禁森严通融不得,顾沅几人皆是初到京城,有什么通天门路?此事倘若不是有心人安排,又能是谁安排?”
    “说得不错。”许志玄越想越觉得真切,他久居京城,对宫内规矩也略有耳闻。宫内选宫女和民间选丫鬟年龄标准基本一致:三年一大挑,选的都是十岁上下的小丫头,平日急着用人临时小选,也必须在十六岁以下,为的是年轻好□规矩;又不是挑厨娘奶妈,谁会选二十几岁的娘子?可见其中有情弊!顾沅是没什么门路的,又没什么钱财,除了皇帝,她还能倚仗谁去?
    皇帝不是好相与的,倘若自己贸贸然一本上前,只怕又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压下来。许志玄这一次决定稳扎稳打,先沉住气翻了一遍《内务府则例》,将那冒籍入宫的几条条文反复看了几遍,又揣摩了几遍说辞,待到晚上,又悄悄去拜访谨身殿大学士薛孝通。
    薛孝通是有名的大儒,为人端方,之前于皇帝议礼一事也反对最力,君臣两个险些就翻了脸。许志玄并不敢说顾沅的那件案子,只把顾沅隐瞒年岁入宫的事翻来覆去地说了几遍,薛孝通果然上了心,将许志玄反复问了几遍,听得没什么破绽,拈着白须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书信,递与许志玄道:“此事体大,倘若公开传言出去,只怕有伤陛下清名。老夫有个学生在内务府里做皇店管事,你与他提一提,让他暗地里打听打听。”说着又抚膝摇头叹气,“陛下自幼聪敏,当年开蒙,老夫与她讲《三字经》、《神童诗》,几乎是过目不忘,当真是圣明天生。先帝驾崩前,特地嘱咐我等,要好生辅佐陛下,远小人近君子,断不能让她走了前朝废帝的路。这几年老夫在内阁里,只觉得陛下勤政英敏,前朝废帝何能相比?却不曾想陛下年幼,在儿女私情上被人钻了空子——”
    他嘟嘟囔囔地数落,许志玄毕恭毕敬候了半个时辰,才寻了个空子告辞,袖着那封书信坐在轿子里,他心底暗自生起一丝得意的了悟——读书人果然好骗好用,怪不得皇帝喜欢徐章一班书呆子呐!想着皇帝在文华殿里的言语,许志玄暗地里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他也一样就事论事,顾沅隐瞒年岁入宫,就按冒籍入宫的条例办——把她逐出京去,永不许回京,皇帝难道还能生生忍住,不昧私情么?
    但凡能在内务府里混上管事的,没一个不是七窍玲珑的人物。薛孝通为人方正,他这位学生吕坤在内务府里打滚多年,面上还是一派端严,内里早被磨成琉璃球,光滑不留手,是个见人能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的人物。摆着阁老学生道学文章的架子将许志玄那点盘算套了个差不多,他盯着那封书信犯了难:老师是不能得罪的,可皇帝难道就能得罪?
    朝臣们都说今上高居九重,做派和先帝一摸一样,可内臣们想法却不大一样。先帝面上端严不苟言笑,内里温厚和善之极,对朝臣极敬重和气,对内臣也一样宽厚,从来都是和光同尘一笑了之,皇帝面上寡言,也不发什么脾气,但只看她不动声色就把御膳房整治个服服帖帖,就知道皇帝内里精明,绝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如今这位顾沅明摆着是皇帝护着的人,自己这么一杆子捅破了天,皇帝看在先帝面上,不一定把老师怎么样,自己却绝对好不了,就是看在老师面上,对自己也不发作,可老师年逾古稀,一朝伸腿去了,皇帝算起旧账来,自己还不是没了下场?
    吕坤啜着茶思前想后了小半个时辰,最终想出了主意——老师发了话,事情是不能推辞的,但怎么办,总归是自己拿主意。宫里头手眼通天的人多,稍微露个风,让人把这事先掩了,自己就是查不出什么,也是在情理之中不是?
    经厂管事赵荣他不熟,但赵荣对食的相好徐三娘是尚仪局里的姑姑,和吕坤夫人张氏昔年是正经结拜姐妹,吕坤轻轻巧巧地把话传了过去,第二日赵荣便领着玄云子,借着给张氏送求子符的名头,亲身拜访了吕坤。
    “贫道修行中人,怎么敢干犯宫禁?无非是做些善事,攒些功德罢了。”玄云子仙风道骨地一拂白须,“实不相瞒,顾氏面相富贵不可言,贫道见她眼下小人相犯,有些小厄,才起意送她入宫,一是替她消灾,二是替宫里人结善缘。吕施主倘今日施以援手,日后必有后福。”
    “富贵命里天生,下官也不曾妄想什么后福。”吕坤心里大喜,面上依旧推脱,“只是那许侍郎太过欺人,对一个弱女咄咄相逼,又欺瞒下官恩师,下官此举,也只是出自义愤公心,求个良心自安罢了。只是下官这里虽然过得去,许侍郎倘若寻了旁人来——”
    “实不相瞒,”赵荣笑道,“这位顾小娘子贵人星照命,能进宫,除了玄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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