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尘- 第38部分

　　
　　『夫人不也这样叫过你吗？可是大人却连这样叫一次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想，身为大人的复制体，最少可以代替大人多叫一叫这种小名。』
　　
　　小名个鬼！不过是孩提时代的称呼，都二十几岁了，还被小煌小煌地叫，不害羞就见鬼了。
　　
　　「比起那个……」不想多说这件事，黑煌急急转移话题：「刚才为甚麽要改我点的菜啊？我想吃冰淇淋不行吗？」
　　
　　「不行。」晨星否决得乾净俐落：「冰淇淋今早已经吃过了，现在要吃正餐。而且……」两个字挡下了黑煌接下来的抱怨：「这都是惩罚，谁叫你把所有人全杀光？我好像说过只能杀拿武器的。」
　　
　　「杀上兴头来当然就见谁都杀嘛……」被『嗯？』一声，黑煌不情不愿地回应：「可是没有武器的都攻击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种时候甚麽人都认不出来，当然有人打来我就杀了啦……要是不爽的话，那时候你制止我就好了……」
　　
　　制止？晨星无力更无奈地叹息：「我要真的制止了你，我们还有命回来吗？说到底，为甚麽你突然要去毁了人家的帮会？」
　　
　　「当然是……」
　　
　　「他们惹怒黑煌了嘛！」
　　
　　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年少女们哈哈大笑，捏著杯子高谈阔论。
　　
　　「听说了啊，他们说甚麽是受卡欧斯和加奥司临终所托而行动的，结果就成了那样子了！你猜天使尘好惹的吗？别说其他人，光是首领黑煌就够把他们全灭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天真无邪的笑声响彻整个咖啡厅，连上菜的侍应都瞪了他们数次，才慢慢退开。
　　
　　晨星不安地看向眼前的青年。黑煌完全没有动筷的打算，仍然捏著杯子含著吸管；话虽如此，杯中的水却没减少多少。
　　
　　「小煌……」「我没事。」
　　
　　一句话堵住他要说的任何安抚，黑煌终於放开水杯、拿起餐具。
　　
　　「天使尘已经不是我的组织，而是通过人口耳相传之间继续流传下去。而且，」以叉子插著一件蔬菜、塞入口中：「他们不会想见到我哭哭啼啼。」
　　
　　黑煌是很坚强的，从来都是。在遇上卡欧斯和加奥司前，这种坚强让他在绝境中活下来了。
　　
　　「呵……」晨星低声轻笑，转移话题：「耳朵怎样？还会痛吗？」
　　
　　「不，已经不痛了。」黑煌想偷偷拨开沙拉中的洋葱，却被眼尖的晨星塞回他的盘子里，只得放弃：「不过好像有点热热的，都有点发痒。」
　　
　　「让我看看。」晨星弯身靠前，指尖轻碰红透了的耳垂：「好像有点发炎了，回去抹点药吧。」
　　
　　「发炎？我？」黑煌听到甚麽冷笑话地嗤笑一声：「我都会发炎吗？」
　　
　　「就算是你这种体质，会出现的徵状就会出现，只是回复速度问题而已。」晨星若无其事地大口嚼著面条：「像吗啡或安非他命之类的药物对你都会有作用，只是程度问题。」
　　
　　「嗯──这样说来，第一次被你强暴时都试过发炎呢。」
　　
　　「别拿那种事做对比啊……」
　　
　　现在他们仍然维持著肉体关系，一星期大约一至两次，都是晨星开始的。虽然在行为上黑煌很顺从，但他从没有主动求欢过。对他而言，有这种需求的话出门找女人比较合他兴趣，而且身为受插入的一方还主动要求做那种事的话实在太……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许。
　　
　　「话虽如此，」晨星喝一口水：「不过，这样发炎可能跟你的特殊体质有关……待会回到旅馆，我帮你看一下吧。」
　　
　　「好。」随意回应一声，黑煌继续低头吃他的沙拉。
　　
　　在回到本国後，父亲似乎有翻查过研究所的资料以理解自己及儿子的特殊体质，这一方面的知识他都给了晨星。如今晨星可说是黑煌的私人医生，为他检查各种不同的生理状况，严重的话甚至会帮他配药──当然不能去药房。不过黑煌知道门路，所以晨星都能买到各种禁药。
　　
　　总之，有晨星在黑煌都出不了甚麽大问题。
　　
　　提起耳朵的话题，黑煌下意识摸摸耳垂。那里果然很热很痒，但还可以忍受。
　　
　　「会不会是……他们在提醒我？」
　　
　　晨星吃完最後一口意大利面，抬起头来看著他。
　　
　　「叫我……别忘了他们。」
　　
　　又伸手摸了摸，耳垂除了柔软的肌肉外，还有个银白色的硬物。
　　
　　那是耳环。卡欧斯和加奥司生前分别戴著的一双耳环，卡欧斯戴在右耳、加奥司戴在左耳。虽然耳环很小，但造型很独特，黑煌有见过几次所以认得。卡欧斯告诉黑煌，那是他们为了配合天使尘的会徽而特别去订造的。不过，和天使尘的会徽却没多少相似之处。
　　
　　首先，没有心脏都没有十字架，耳环的造型只有翅膀和光环。然後，倾斜45度的翅膀像老虎跳火圈似的半穿入倾斜25度的光环里。这种造型确实有天使尘的翅膀和光环，却看不出和会徽之间任何相像之处。
　　
　　事实上细看之下，却发现翅膀宛如准备振翅翱翔般半举著，却被光环紧紧套著而无法起飞──如同被天使尘所束缚的黑煌。
　　
　　「我不会忘记他们的。」黑煌捏著水杯：「就算他们的名字消失於记录或传说中、就算世上再没一个人认识他们……我都绝对不会忘记他们的。」
　　
　　闪耀的金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他看著自己的手指，许下如同一生相伴的誓言。
　　
　　晨星的眼神更形温柔。
　　
　　「那实在是连我都钦羡不来的幸福啊。」
　　
　　比起活著却不为黑煌所重视，他们选择死去却永远占黑煌心中一席之地。就这件事上，晨星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很聪明。
　　
　　连自己死後的事都算到如斯地步，算无遗策大概就是指这种人。
　　
　　吃完午饭，晨星招来侍应要他们的帐单，黑煌托著双颊看著窗外，口还含著吸管在吹泡泡。
　　
　　那边的少年少女还在高声聊天。
　　
　　「咦？那不是生态调查部长吗？就是那个研究自然生态的……」
　　
　　「甚麽研究自然生态？那个有自然护理处不就成了？其实这个啥啥部长啊，是政府特别设立的生体研究所所长啊！」
　　
　　「哎──真的假的？」
　　
　　「我那个当议员秘书的堂哥说的，还可能有假吗？这个所长啊，听说就是拿天使尘成员来作他那生体研究的白老鼠，结果才被黑煌……」
　　
　　「说谎！两年前那部长死的时候，不是已经公布了是急病而死吗？」
　　
　　「公布的就是真相吗？你都不知道，那些急性啥啥病的死因，其实是因为找不到真正死因而硬塞下去的名义而已。其实啊，我那当记者的表哥告诉我，那个部长的尸体已经被弄得不成人型了。会确定那是部长，只是因为在那已经成了肉块的尸体旁边，有一只似是被刻意遗留下来的完整手指，验尸官就是靠那手指上的指纹认定那是部长的。」
　　
　　「可是黑煌不也已经死了吗？听说他的尸体都混在那些尸块里面……」
　　
　　「话是这样说，可是你都不想想那里是多少人的尸块，那些验尸官来得及缝合前尸块已经烂个彻底了，别说死者身份，连死了几人都不知道，只能根据大概人数猜测是天使尘全员。再加上，就算黑煌真的死了又怎样？既然卡欧斯和加奥司都可以死而复生，那麽黑煌都……」
　　
　　「别再说甚麽死而复生啦！我们连黑煌是不是真的死了都不知道耶！」
　　
　　「要是他未死那谁来领导天使尘啊？你当真以为那种壁画一个人做得来吗？」
　　
　　做不来，所以他帮忙了。掏出腰包付账的时候，晨星这样想。
　　
　　黑煌仍然含著吸管看著窗外，八风吹不动。
　　
　　无论是甚麽传闻谣言都动不了他，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天使尘当真成了传说了。」晨星这样想、都这样说了。
　　
　　「卡欧斯和加奥司为此而死，当然成了传说。」黑煌的语气仍然是一如往常的不可一世。
　　
　　那种语气让晨星笑了。看来无论遇到甚麽事，这孩子的性格是不会变的。
　　
　　饭吃完了帐都付了，两人站起来。黑煌下意识地抓了抓发痒的耳垂，晨星却轻轻摸上他的发辫。
　　
　　「……有点散了。」他扫一下那辫子：「找到地方休息後，我再帮你重绑吧。」
　　
　　以前黑煌只会把头发缠一下就算，如今有晨星在就会帮他好好绑头发，当然连珠绳都会一起缠上去。虽然晨星是父亲的复制体，可是黑煌没有把珠绳送他的打算──不是因为把晨星当假货，而是珠绳是他唯一得到的母亲遗物，对他而言有不能言喻的价值，所以不打算送出去；而晨星都尊重他的意愿，所以没意思强抢。
　　
　　「别烦了，反正找到休息的地方，那在明早之前都不会再出来了吧。明天醒来再绑。」黑煌随手把松出来的珠绳塞回头发中。
　　
　　如今他们仍在逃跑中，因为政府仍在追踪黑煌。晨星曾提出过逃出国外，但被黑煌否决了。
　　
　　理由是因为这国家中有人想假借天使尘之名肆意行事。
　　
　　纵然天使尘已经不复存在，他仍然是天使尘的首领，任何会损害天使尘名号之事他都不能容忍。再加上曾经的兄弟卡欧斯和加奥司都为此而死，他更是全力维持天使尘的传说。
　　
　　为了让卡欧斯和加奥司在传说中继续活下去。
　　
　　
　　
　　两人离开咖啡店时，少年少女们仍然在嘻嘻哈哈。不只侍应，连貌似经理的人都瞪了他们数次，可是黑煌和晨星都见怪不怪，迳自离开了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