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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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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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己的身体都不好,也没有存款做生意,他们曾经卖过盒饭,可是借来的本钱——当然只有一两千块,在几个月内就亏的干干净净。那年头,连生意都不好做。

两口子没有办法了,只能靠一个月两百左右的低保生活。

但他们还有个希望,一个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儿子在读一中,上高三,学习优异。

夫妇两人无数次的在夜间,长吁短叹,儿子要是学习糟糕就好了,早点到社会上去挣钱。可是……儿子若是考取名牌大学,怎么办,连三峡大学一年的学费都一万了。

能狠心让儿子辍学吗?他们做不到。儿子的前途、一生的幸福……

儿子很懂事,每个星期回来一次,吃一顿饭,把换洗衣服拿回来换,儿子在学校洗衣服,用的洗衣粉会多一些。

儿子拿生活费也从不多要。给多少是多少,有时是三十,有时是四十,有时候是——十五,十五元那次是母亲腆着脸皮向邻居临时借的。

第93节

儿子一次向父母提起,想买一点辅导书籍,班上别的同学都买了,老师推荐的。母亲当时没有做声。

儿子下一个星期回家的时候,母亲多给了他二十块钱。儿子明白了家里凉台上,为什么多了那么多烂纸箱子和空饮料瓶。

儿子很懂事,默默的把钱收下。再回家的时候,给母亲带回一大袋铝质的可乐瓶子。

母亲生气了:谁叫你干这些的?!

儿子倔强的说:“反正他们喝了就丢了,我偷偷的去捡也不行吗?”

母亲要打儿子:“你不能丢这个脸……不能……”

母亲的思想还是很传统,认为捡渣货很下贱。可是时代变了,劳动不分贵贱,人不分等级,靠双手勤劳致富……

这些道理,你相信吗。

我不信。

儿子很听话,他很乖,但他更聪明。

儿子再到周末回家,他不坐车了。他提前三个小时下课,从学校开始,穿越整个城区,走回家。他倒不是为了节省那一块钱的车费。他在路上捡空瓶子。既然母亲认为他不能在学校丢人,他在街上捡,没问题吧。一中到伍家岗的直线距离是十五公里。

两口子焦急的等着本该早就到家的儿子,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儿子回来了。

母亲看着儿子灰头土脸的提着个肮脏的蛇皮袋子,走进家门。立马操起擀面杖,可是打不下去。

吃饭的时候,父亲不停的劝儿子:“我们就是砸锅卖铁……就是砸锅卖铁……”

儿子临近高考了。儿子很瘦,面黄肌瘦,儿子已经连续两次回来,没吃上肉了。

儿子在学校也买不起两元一份的青椒炒肉。

母亲很愧疚,儿子吃的青菜,都是她在菜场散场的时候,捡来的。

儿子吃到一半,很难为情的说:“老妈,要考试了,复习很紧,我……能不能吃点肉……”

母亲说:“下次,下次一定。”

2010…7…23:04:00

两口子在这个星期,拼命的节省,省出十块钱——十块钱,呵呵……十块钱。(我觉得我正在抽的万宝路好贵。)

星期六早上,两口子早早的去菜场买菜,母亲紧紧的攥着那十元的票子。他们打算去买一斤排骨,再买点萝卜,给儿子炖排骨汤。

两口子把菜场转了好多遍。他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排骨。不是嫌排骨不新鲜,就是肉太少,或是太肥。卖肉的贩子都急了,看见他们就阴阳怪气撵他们:“只买一斤排骨,还挑三拣四……”

转了一早上,总算是选中一斤排骨。掏钱的时候,母亲愣住了,一动不动。手上的钱没了。

“是不是丢了!”父亲焦急的问道。

母亲没了主意,明明捏在手上的,怎么就没了。

父亲问:“是不是放在家里没拿出来?”

母亲茫然的点点头:“也许吧。”

父亲不耽搁,马上回家,去找那根本不在家里的十块钱。

母亲却记得,那钱,是带出家了的。

母亲一个人在菜场到处寻找,低着头仔细搜寻。一个老同事看见她了,问她在干嘛?

母亲迟疑的问道:“能不能借十块钱……有急用。”

老同事很无奈的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给她看,只有一把毛票。

母亲回到了肉摊子,卖肉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大姐,你到底买不买,我都剁好了。”

母亲不说话。把已经放在塑料袋的排骨看着。

“你儿买不起,就莫调戏(这是宜昌方言,不是流氓用语)老子撒!”

母亲说:“我能不能……下次给钱。”

肉贩子“哈——”的干笑一声。把烟头扔远,“算啦,算老子倒霉,你不买就算了,莫跟我开玩笑。我这排骨还怕卖不出去啊。”

来了两三个人,在肉摊子前挑选。肉贩子顾不上跟母亲磨蹭了。堆着笑脸去招呼。

他今天生意不错,同时几个人,要买他的肉。他一时忙的晕头转向。

等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发现刚才装好的排骨,不在案板上了。

肉贩子对着已经走了几步的妇女大喊:“格老子站都!”

母亲听到声音,本来急速行走的脚步,彷佛电视画面暂停一般,静止不动。

肉贩子冲出摊子,一把将塑料袋夺过来。顺手打了她一嘴巴。

母亲的头发有一缕遮下来。她浑身发抖,连捂住脸庞的动作都迟缓无比。

“妈的个巴子,还有人敢偷老子的肉,找死是吧?”

肉贩子还想打,可是看见是个女的,下不了手了。

四周围住了很多人,其中有很多是她认识的熟人,伍家岗并不大。

肉贩子把她的肩膀一拉,“走跟老子去保卫室去……”

母亲开始抽泣。但还是顺从的跟着走。

一个人把肉贩子拦住,“她真的没钱,她不是小偷……”

肉贩子把手一挥:“你替她说话,是不是一起的……”

来人是刚才无钱借给母亲的同事,“她家里很困难,还有老人在床上,今天星期六,他儿子今天回家吃饭……你就差这么一斤排骨吗……”

同事三言两语,把她的情况说了。四周围观的人,都唏嘘起来。同情她。

母亲仍旧愣愣的站着,她只想给儿子做个萝卜炖排骨……儿子想吃肉……她想做个炖排骨……

又有一个人走上来了,指着肉贩子,“这是十块钱,你莫格老子的凶,你格老子拿着。”

这个人,母亲并不认识,仅仅是个路人。

肉贩子对着她,一声大喊:

“你格老子怎么这样!你跟我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你说了,难道我还真的不给你……”肉贩子声音低下来起来:“老子也是当爹的,也是给人当儿子的,你怎么不早点说……”

肉贩子很仗义的对打抱不平的人说道:“我还不至于要这个钱。”

肉贩子回到案板,把一些顾客看不上的零碎骨头,也收拾好,放进塑料袋。那些骨头本是打算搭给好肉一起卖的。

肉贩子把骨头递给她,“对不起,对不起,这就当是我补偿的……”

肉贩子很不会说话:“你不该偷撒……”

母亲慢慢的提着塑料袋往回走。蹒跚而行。

丈夫在路上看见了她,问她找到钱没有。母亲把手上的塑料袋举起,无力的晃了晃。

母亲在做炖排骨的时候,潸然落泪。

儿子吃的很香,开玩笑说:“要是少放点盐就好了。”

儿子并不知道自己吃的不是盐,不是肉。是母亲的泪,是母亲内心滴出的血。

星期一黎明,儿子很早就上学去了,没有打扰另一个房间里的父母。

走过客厅的时候,奶奶在哭,但不说话。孙子劝慰奶奶几句,去赶早班车,他还要去早自习。

儿子得到噩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儿子拒绝回家。他打死也不跟着报信的邻居回家。他在吐,他想把前两天吃的排骨全部吐出来。

我的推测能力再高明,也想不出那个晚上夫妇两在上吊前,说了什么,或是为何最终决定这么做。

我想的是,那个学习优异的儿子以后会怎么生活。那个老人,怎么办。

我知道的这个事件,只到夫妇二人上吊为止。

第94节

2010…7…32:48:00

影子门

我以前有个保安同事叫陈俊。当初一起上夜班的时候,大家冬天里无聊,就围着电热器边烤火,漫无边际的聊天,很多时候,会讲鬼。

讲鬼多好,又过瘾,又能驱走瞌睡虫。

可是陈俊每次在场,都强烈的反对我们说恐怖故事。

陈俊身高一米七八,肩宽腰圆,这么一个魁梧的人,竟然胆子小,连听都不敢听。我们就笑话他。

他就一本正经的解释:“不是我胆子小,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

又一个晚上,我们不顾陈俊的反对,坚持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说鬼故事。当时我们刚刚吃过了宵夜。精神还好的很。

就依照老规矩,一个人说一个鬼故事。轮着来。

陈俊见无法败我们的雅兴。就对我们说道:“你们讲的其实都没什么劲,太假了。”

我们就笑他:“知道假,还怕,你胆子也忒小了吧。”

陈俊说道:“我不是怕你们说的故事,而是你们说的时候,我会想起我真正遇到的那次事情。”

“什么事情,”我和其他的同事都来了兴趣:“被你吊起胃口了,看来很刺激。”

陈俊想了一会,好像在整理思路。然后开始说他的遇鬼的事件起来:

那年陈俊刚从技校毕业,刚十八岁,上班了手里有点零用钱。于是就谈了个女朋友。他女朋友住在浇二(葛洲坝一个分公司,位置偏僻。)

有次晚上,和女朋友在外面吃了饭,两人玩到晚上十点多钟,就送他女朋友回家。

他女朋友的房子是那种红砖的平房,门前还围着一个小院子,这种平房在葛洲坝的职工家属区很常见。当初都是临时居所,后来职工的家人来了,就住进来,久而久之,就成了职工合法的产业。如今这种平房在镇镜山和浇二还有很多。

浇二和镇镜山都是山地,葛洲坝的家属区的这些平房,就建在临江背山的山坡上。一层一层,稀稀疏疏的排列着,从山下到山顶。八十年代后,有条件的职工都搬到新修的单元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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