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by双鱼斯基- 第1部分

　




　　缺口　　（一）孩子1

　　作者：双鱼斯基



　　下楼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包烟，莫卿站在街口点燃了一支，烟头的火在寒风里闪着微弱的光。莫卿拢了拢大衣，却还是不想上楼去。

　　已是凌晨一点多，街道上空荡荡的，整个城市也空荡荡的。莫卿觉得自己是游在尘世间的一缕孤魂，随后又自嘲自己这么文艺的比喻。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莫卿掏出来看到了徐乔发的短信。

　　“啤酒喝完了，记得带一箱上来。”

　　莫卿叹口气，扔掉燃尽的香烟，掏出钱夹看了看，决定到附近的自动取款机取点钱再去便利店。

　　二十四小时银行的自动门打开，低着头走进去的莫卿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

　　一个很干净的男孩，穿着单薄的白色连帽衫，蹲在墙角安静地掉眼泪。日光灯下，他的头半低着，脸埋在手掌里，露出形状美好的眼睛和眉毛。

　　莫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该装作若无其事地取完钱走掉，还是就待在原地不动。或者应该上去问问，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个孩子哭得这样伤心又让人心疼。

　　插卡，取钱，退卡。

　　莫卿动作很慢，像是在等着什么，却又不知自己在等什么。想看看那个孩子还有没有哭，却又怕看到他哭的样子。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取了钱慢慢地走了出去。

　　在便利店买了啤酒，拎着往回走的时候，莫卿特意又绕到那个银行旁边，却发现那个男孩已经不见了。心里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和不安感漫出来。这么晚了那个孩子有地方住么？有钱么？他穿那么少会冷么？

　　莫卿想，自己应该上去问问的，哪怕帮不了什么，至少自己心里好受些。

　　和雪琪约好了周末晚上一起吃饭。雪琪在电话里抱怨：“最近结婚的人都赶着趟似的，累的我这一身老骨头都要散架了。”雪琪是婚礼策划，结婚的人越多，她越忙。莫卿想了想，快有接近两个多月没看到她了。

　　徐乔常说，明明从外表看起来，成熟过头的莫卿都可以做顾雪琪的长辈了，但是顾雪琪做的很多事都让他有“这就是二愣子另外一个妈”的感觉。

　　其实一起念大学的时候，他们是差一点就发展成情侣了的。

　　“那为什么最后没成真情侣呢？”徐乔问。

　　莫卿笑：“因为感觉不对。”

　　有些人，可以很亲密，却没法相爱。莫卿相信感觉，顾雪琪也相信，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做朋友比做情人更适合。然后，就有了六年的情谊。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长久。

　　在最常去的川菜馆订了座位，莫卿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从城市的另一端一路堵车赶过来的雪琪。因为是周末，餐厅里人很多，有些吵闹。忙碌了一周的人们在这个时间聚餐放松欢娱。

　　雪琪穿着红色的修身套装出现在餐厅门口，莫卿扬了扬手。

　　“又堵车了。”雪琪坐下，皱着眉抱怨，“这个城市都快成堵城了。”

　　“你在这儿这么些年也该习惯啦。”莫卿浅笑，把菜单递过来。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按照习惯点就好了。”雪琪脱xia外套，把长发挽了起来，“最近工作量太大，我觉得忙完这阵子我得给自己放个假，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提前衰老了。”

　　“你们老板肯放你去休假？越到年底，结婚的就越多。”

　　雪琪毫无淑女形象地大口喝掉一整杯水，然后瘫倒在沙发座椅上。“不行了不行了，他要不给我休假我就跳槽。”

　　莫卿附和她：“恩，那就跳槽吧。”

　　“也不能说跳就跳啊。”雪琪皱眉，“要是跳槽了上哪儿去找那么帅的老板啊。”

　　“恩，所以呢？”莫卿夹起一片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水煮鱼，很自然地放进雪琪的碗里。

　　雪琪倾身向前，眼神狡黠：“我在想，他要是没结婚，我就介绍给你了。”

　　莫卿慢慢收回来的筷子差点没拿稳。随即无奈地扶额。“你是介绍女人不成，开始想着给我介绍男人了么。”

　　雪琪耸肩：“我这么好的女人你都看不上，这世上其他的女人你肯定也看不上了。所以我在想，也许男人比较适合你。”

　　莫卿哭笑不得。

　　回去的路上莫卿边开车边想。自己的神经系统里也许少了对爱感应的神经，在雪琪之后也交往过条件不错的对象，但是不管是牵手亲吻还是拥抱，对他来说都少了些什么。纤细的手，柔软的唇，温暖的身体，都堵不住他心上空缺的一角。

　　前任女友曾评价他说：“你看起来成熟稳重，但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固执幼稚的小孩。如果饭桌上不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就宁愿饿着。连尝一口都不愿意。”

　　说这话时两人刚刚和平分手，莫卿表情平静得像是刚喝完下午茶。女人叹着气拿出前不久从他这里收到的订婚戒指，眼角有掩不住的疲惫。

　　“如果以后遇到了能送出这枚戒指的女人，别给我发喜帖。放弃你这么好的男人，我难受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女人拿着包走掉了，莫卿站在车前抽了半包的烟，然后把剩下的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他曾以为这也许会是最后一个，也曾想也许和这个女人携手过一生也不错。心里有些遗憾。却也，只是遗憾而已。

　　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嘴上不多说，但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要让他春节回家带个女友的期望。后来电话换到父亲手里，那个同自己一样寡言少语的人只淡淡说了句：“你母亲只是着急，但是你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做决定。”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太浓烈，已过而立之年，再加上事业小有所成，下一步该被提上台面的事情便是结婚生子。母亲想要的是儿孙满堂的愿景，莫卿在意的却只是一起过日子的伴侣。所以他并不着急。

　　徐乔在这方面倒是不如莫卿冷静。家里催得急，他自己也着急。十月一结束，终于谈成一个，交往才开始，就琢磨着要找个新住处搬过去。

　　两个单身汉合住一套房本来就只是权宜之计。徐乔是贪图便宜，莫卿则是不介意徐乔住进自己买的之前准备用来结婚的房子。年初搬进来的时候，徐乔说：“小卿卿啊，等哥找到跟你一样爱干净又不嫌弃我不爱干净的妹子，咱们这段露水情缘可就结束了啊。”莫卿的回应是直接把徐乔从原住处搬过来的一堆脏衣服砸到他脸上。

　　莫卿爱干净，家事万能是出了名的。公司里的单身女同事比起谈论他的冷峻寡言，更乐意讨论他的家事能力。仿佛只有在这方面，才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冷冰冰遥不可及。

　　徐乔摆摆手不置可否地说：“这人就是面子冷，其实内里就是个火团。靠太近了还嫌热。”

　　但可惜很少有人能向徐乔这样和莫卿走的那样近，大部分人都是在莫卿划分的安全范围之外。他其实对每个人都好，冷着脸的表情虽然有些吓到人，但需要帮忙的时候总是毫不吝啬搭一把手。可是敢和他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开玩笑的却真的只有徐乔一个。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有多高，只是他的xing格使然。

　　“因为目前公司还没有第二个比徐乔脸皮更厚死缠烂打也要和企划部冰山主任勾搭上的人了，尤其是这个女xing员工占了五分之四的公司。”雪琪一语道破真相。这天她被邀请来吃两位单身汉的散伙饭。

　　“那是哥哥我魅力大。小卿卿完全是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的。”徐乔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好不得意。不过下一秒就被莫卿扔来的自己刚换下的脏衣服砸中头顶。

　　“魅力大的这位，都要搬出去了，衣服还留给我洗说不过去吧。”莫卿双手抱胸靠着墙，居高临下地看着某位生活自理无能者，眼神像在同情一个傻子。

　　某个傻子眼巴巴地靠上去：“小卿卿，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如果那个妹子洗衣做饭拖地暖床本领没你强，我一定回来找你。”

　　雪琪掏出手机：“恩，这些话不告诉给晓妍听太可惜了。”晓妍正是某人口中的那位妹子。

　　“喂喂喂，不带这样拆我台的啊。”徐乔人生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认识了顾雪琪这个女人，很不幸的，自己现在的正牌女友还是她的公司同事。他自己都要感叹，这是怎样的一段孽缘啊。

　　“摊上你这么个男人，晓妍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雪琪啧啧感叹，转而盯着莫卿，“不知将来是哪位修了八辈子福的才能傍上这一位。”

　　“哈哈，反正不是你。”徐乔挤眉弄眼，“小卿卿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都没机会了哼哼。”

　　“放屁，我一定会给他找个比你好一万倍的配得上他的男人。”雪琪信誓旦旦。

　　“全世界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小卿卿。”

　　“得了吧你，全世界那么多男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你强。”

　　“你倒是拎个出来看看啊。”

　　“哼，你等着！”雪琪还果真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

　　莫卿扶额叹气。这两位…难道没发现他们的话题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了么。

　　趁着雪琪去阳台打电话的时候，莫卿对徐乔说：“你有必要跟她一个女的争这些有的没的么。也不嫌幼稚。”

　　徐乔作委屈小媳妇状：“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小卿卿~~”

　　被他做作的尾音雷的受不了的莫卿搓着手臂进了厨房，觉得跟这个傻子沟通还不如跟厨房那堆蔬菜沟通。

　　另一边，阳台上正在进行某个诡异的对话。

　　“那个，小周啊，你有什么哥哥或者弟弟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愣：“有个大哥，弟弟的话，应该也算有吧。”

　　“那你大哥跟你长得像吗？好相处吗？最重要的是他结婚了吗？”

　　男人又愣了愣。“大哥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