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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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情记-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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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绍将米粥盛到小碗里,舀起来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她的口边:“刚熬好的粥——这可是我自己熬的哦。”

秋清晨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头,“扶我起来。我自己吃。”

封绍扶着她坐了起来,轻声笑道:“还是我喂你吧。你可是病人,总要有点病人的自觉。我说,你官做到这么大,不会没有被别人伺候过吧?”

左手包裹得象个粽子,秋清晨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含住了他递过来的勺子。一抬眸却见封绍笨拙地举着勺子,一脸如履薄冰的神情。仿佛手里端着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秋清晨不禁暗暗揣测:这大少爷到底有没有喂过别人吃东西?

象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封绍抬眸一笑,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竟有一丝脉脉如水的温柔。

秋清晨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四十五

“这里是我师傅的家。你的伤也是他治的。幸亏遇到了他,否则那箭上的毒伤只怕是不容易解呢。”封绍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露出十分后怕的神情:“当时……真是吓死我了!”

秋清晨不禁垂眸一笑。

当时的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象那样在他的怀里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不用再纠结十年前的旧事;也不用再顾虑身后的争权夺利。甚至不用担心再见面的时候他还能不能认得自己……所谓的一了百了,不过如此吧。

封绍没有猜到她的这些心思。小心翼翼地舀了米粥继续喂她。默默地吃完了一碗粥,秋清晨接过封绍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迟疑地问他:“你救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带着光耀?”

“他已经走了,”说这话的时候封绍多少有点心虚,虽然她什么情况也不了解。但他毕竟是睁着眼说瞎话。心头暗暗歉疚了一阵子,又连忙补充说:“我师傅说他身上都是皮外伤,不要紧的。”

秋清晨沉思片刻,又问道:“你能不能想法子联络到韩灵?”

“干嘛?”封绍不悦:“都伤成这样了,你不要命了?”

秋清晨摇头:“正因为要命,所以不能坐以待毙。”

封绍望着她,眼中的神色若有所待:“就这样收手好不好?”

秋清晨不明白他说的“收手”是什么意思,却直觉这话里大有深意。

封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拂开她的额发,低声说道:“清晨,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安京和邻近的县郡都已经戒严。人人都说秋帅已死。等你在这里养好了伤就跟我回楚国去吧。”

秋清晨怔怔地望着他,眼中骤然间掠过极犀利的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封绍叹了口气:“前半句话的意思,是说赵国已经没有秋清晨这个人了。后半句话的意思是,老婆,我被你吓死了,我得好好看着你。不许你再闹出一身的伤来吓唬我。”偷眼看过去,见她只是瞪着眼睛出神,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喂!女人,我在向你求婚!拜托你有点正常的反应好不好?!”

秋清晨瞟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心里想的却是:连自己的尸首都没有找到,安京就已经传出了自己的死讯,怎么看这消息都传得太快了些。再往深想,他们选了这个时候出手对付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顾不得理会封绍含情脉脉的可笑表情,秋清晨蹙眉问道:“老猪在那山洞里都做了什么?”

封绍满怀希望地等到了这么一句话,立刻泄气。一头扎到她的枕头上长长叹气:“想我封绍,要身家有身家,要品貌有品貌。多少痴心的小姑娘追在后面等着我回眸一笑……你居然……你居然如此无视我郑重其事的求婚……晨晨,咱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秋清晨无声一笑,把头转向了床单里侧:“先说正经事!”

“好吧,好吧,”封绍无奈:“你说那头猪啊,他绑来一些人在那里又是吓唬,又是利诱……我偷看的时候,他正在对付什么逍遥门的掌门。要让他听什么七杀门的话,还说,七杀门已经开始合并江湖中的各路门派……”

他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了几分。封绍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了她的异样,诧异地问她:“你认得那头猪?”

秋清晨的声音略显干涩:“你有没有听说过安京城被人劫了牢?”

封绍细想想,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和李光头正要潜伏进秋府去,一路上满大街都是巡丁,闹得自己胆战心惊的……

看他点头,秋清晨继续说道:“那一次被劫的就是这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欧阳竹。赵国的洪宝之乱,你听说过没有?”

封绍又点了点头:“听说是先帝驾崩之前,瑞帝的一位兄弟起兵造反。”

秋清晨轻轻颌首:“欧阳竹就是阈庵皇子的军师。”

封绍不觉一惊:“那个什么皇子,不是死了吗?”

“也许死了,”秋清晨摇了摇头:“也许没有。也许是阈庵留下来的后人。谁知道呢?不过,眼下的事情太过蹊跷……”

封绍拄着下巴靠在枕头上,两条好看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又有你什么事啊?你这个人,看不出……还真是好掺和事儿……”

秋清晨瞪了她一眼:“瑞帝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再说,当年剿了他们这一起贼窝子的人是我,人人都说阈庵死在那场大火里。可是如今,连陛下都怀疑阈庵还好好活着……这要算起来,也是我的疏忽。怎么可以不管?”

封绍见她长篇大论地说了这一堆话,累得直喘,连忙按住了她的肩头低声求饶:“我错了,老婆。我不该撩着你说这么多的话。你老老实实地躺一会儿不成吗?”

秋清晨躺回了枕头上,发觉他也躺在自己身边,忙说:“你下去。”

封绍反而粘了过来,伸手将她环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也累了。让我靠一靠吧。再说,等下还要给你换药呢。”

秋清晨往里挪了挪,他也紧跟着挪了进来。秋清晨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抱着。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秋清晨心里渐渐有了计较:“目前也只能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秋清晨已死,他们才肯迈出第二步。”

封绍没有出声。

秋清晨又说:“阿绍,你得替我想想法子联络韩灵和光耀。泓玉只怕也急坏了……”

一回头却见他窝在自己颈边,鼻息沉沉,竟然已经睡着了。秋清晨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下颌。熟睡中的封绍不舒服似的晃了晃头,轻轻哼了一声。秋清晨的唇角不知不觉向上弯了起来,悄悄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吻了吻,低声说道:“天地之大,我只怕一件事。就是一觉起来你又忘了我。”

熟睡中的封绍垂着眼眉,沉静的象个孩子。

秋清晨靠在他怀里,鼻端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他的温度里有种奇异的熨帖,顺着肢体的贴合的地方慢慢地爬上了心头。

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秋清晨的手轻轻合在他的手掌上。闭了眼不愿再多想。一刹间的悸动,让她觉得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她的阿绍,而她也只是渔村里的那个倔强单纯的秋清晨。

王泓玉怒气冲冲地推开迎上来的两位女官,大踏步走进了颐园。一只脚刚刚踏上御书房宽大的白玉石阶,就听竹帘一声轻响,一位身穿红袍的官员正躬身退了出来。一转身刚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原来是新上任的北营统领李云庄。

王泓玉二话不说,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李云庄哪里想得到她胆敢在御书房的门外跟自己撒野?猝不及防,脸颊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还不等她痛呼出声,第二鞭已经兜头抽了过来。李云庄大惊失色,慌忙向廊柱后一躲,只听“撕拉”一声响,簇新的官服,后背已经裂开了长长一道裂口。

李云庄情知她只是豁出命来跟自己算账了。眼看鞭子又抽了过来,慌忙之间也顾不得背上的伤,一把捞起台阶下的花盆就迎了上去。“砰”地一声响过,手中的花盆碎裂开来,泥土碎石溅得自己满头满脸。下意识地一闭眼,脚底下一个趔趄,一跤摔倒在地。

王泓玉暴怒之下,手中的皮鞭更是舞得团团生风。李云庄徒劳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吵闹声终于惊动了书房里的瑞帝。等女官战战兢兢地掀起竹帘,一眼看见台阶下舞动长鞭翩若惊鸿般的身影,她的脸色不由自主地阴沉了下来。再看李云庄,一身簇新的袍子已经被抽成了碎布,又沾着满身的泥泞血污,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跟在瑞帝身后的丞相赵乔瞥见瑞帝脸色,连忙端着丞相的架子厉声喊道:“都住手!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都看看,这成何体统?!王泓玉,你真是越发地大胆了!”她知道王泓玉性烈,这几句话说出来只怕会火上浇油。可是瑞帝面前,自己这个丞相又不能表现得太窝囊。赵乔心里打鼓,原本极有气势的话不知不觉就有些失了味道。

瑞帝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呵斥。就见王泓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扔下了手中的皮鞭伏地放声大哭。

这一哭,不但赵乔大吃一惊,连瑞帝也是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王爱卿……你……你这是何意?”

王泓玉伏地不起,一边哭一边说道:“秋帅死生不明,求皇上替秋帅讨还公道!”

听她提起了秋清晨,瑞帝的神色也不免有些黯然:“秋爱卿的事,朕已经下令调查。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王泓玉双手撑地,扬起的脸上泪渍斑驳,目光中却是一片咄咄逼人之意:“既然没人看到秋帅的尸首,谁又能肯定秋帅已经丧命?山道上不会凭空多处炸药来,此事大有蹊跷。陛下不急于追查秋帅遇刺的真相,反而要将元帅之职另授他人——泓玉不服!”

瑞帝被她的目光逼得向后一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元帅之职另授他人,并不是朕一个人的主意……”

话未说完,王泓玉已经一口顶了回来:“秋帅跟随陛下多年,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试问陛下,满朝武官还有何人可以和秋帅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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