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 第9部分

周围的人还在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小浚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整个灵魂被抽离，整个人被隔绝在时空外，掉落在四年前相似的场景里，眼前只看到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孩带著一群人，讥笑声、唾弃声、拳头打在身上的声音，那么清晰，一字一句都是打在心口上的疼，这种疼无边无尽，构不到边，踩不到底，好痛苦！

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小浚？！小浚？！

耳边焦急的声音，由远到近，无边无尽的黑洞中，一名骑士带著光芒骑著马威风凛凛地朝他走来。

“小浚？！”骑士朝他伸出了手。

失神的焦距慢慢恢复，眼前那张粗旷脸颊上的关心变得清晰，是那么真诚不作伪。

眼眶突然一热，小浚一咬牙，用力推开楚凌，拔腿就往外跑。

不要对我好！我不配！我不配！

“小浚！”被推开的楚凌没有迟疑多久，立刻就追了上去。

“小浚！”妈的，这个小浚这么会跑！

前头的小浚没命地跑，跑到眼泪模糊了视线还在跑，不敢停，不能停，不想这样面对他。

不要再追了！就让肮脏的他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行吗？！一向以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为什么要追来！

偏偏楚凌还在后头拼命追著，一边跑一边叫。

两人一直追到校门口，楚凌才抓到小浚。

一抓到，劈头就是一顿大骂。“干嘛一直跑？！我一直在叫你，你没听到？！”

小浚低著头，没说话。

“方晏浚！你给我抬起头来看著我！”强迫性的将小浚的下颚抬高。“你这是在干嘛？！那很丢脸吗？！喜欢同性很丢脸吗？！你跟我说你觉得自己很丢脸啊？！”

“不过就是一群没有头脑、没有知识的蠢蛋！结果你比他们还蠢！别人说什么你听什么！我认识的小浚应该是倔强到跌倒了还硬要爬起来练习的傻瓜！”

突然，楚凌一把抱住小浚，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浚，我喜欢你，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永远都还是我的朋友！知道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左肩上传来细微的低泣。

伸手揉了揉那头柔细的短发。“傻瓜……This　is　what　friends　are　for。”（朋友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啊！）

朋友吗…………

不远处，方峥就站在那，冷著眼看著相拥的两人。

没想到自己急急忙忙赶来这，看到的就是这等令人感动的画面啊！

【第八章】

方晏浚一踏进家门，就感到一股严肃的气氛，心里心知肚明那卷带子上的内容大概已经传回家里了。

果然，一走到客厅，就看到大家全坐在客厅里——父亲，大妈，妈妈，方峥，甚至连平常很少在家的方旌都回来了，除了方旌，每个人的脸上都很难看。

“跪下！”

对于父亲的命令，小浚没有反应，还是直直地站著。

“我叫你跪下！”父亲再一次开口，语气加重了些。

“我没错，我不会跪。”很小声却很坚定。

他答应过楚凌他会勇敢面对自己的情绪……不会再躲了………

啪！方仲廉气得全身发抖，没等他说完，就站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你没错？！亏你还脸说！连同性恋这种事都搞出来了还没错？！你是存心要丢尽我们方家的脸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对我们方家的名声有多难听？！生意会受到多少影响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解释清楚那卷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叫楚凌的小子？！是不是他强迫你的？！如果是，你就老实说，我还可以原谅你！”

“……小浚，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强迫的，你好好地说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其实方仲廉心里另有打算，现在他们公司正在跟楚凌的老头抢一件大生意，小浚这件事可以是危机也可以是机会，只要小浚愿意指认带子里的男人就是楚凌，他们就可以反过去咬他们一口，把小浚朔造成受害者的样子，对他们反而有利。

小浚微微转过被打偏了的脸，眼光对上方峥冰冷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无缘无故提起楚凌的名字。

“不是楚凌。”淡淡地开了口。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想清楚再回答。”

“我也希望那个人是楚凌，不过不是，那个人不过是我出去找的男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跟楚凌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收回看向方峥的挑衅眼神，他无畏地看著父亲。

啪！方仲廉扬起手又是一巴掌。

“你还要不要脸，这种不知耻的话你居然可以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还一点悔意都没有！我方仲廉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许慧欣凉凉地开了口。

林文倩听到这种侮辱哪里还忍的住，走到小浚面前，劈头就是好几个巴掌，直把小浚打的跌倒在地，还用脚踹了他好几下。“你这个贱东西是存心让我丢脸的是不是？！”

“莲妈，拿棍子来！”

“老爷……”

“仲廉叫你拿，你就拿，是不是不想继续做下去啦？！”许慧欣乐得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早就看这母子不顺眼了！

“你的儿子你来教！看看可不可以让他的头脑清楚一点！”方仲廉示意莲妈将棍子交给文倩。

已经被人压跪在地上的小浚，此时终于抬起头来哀求地看著母亲。

“妈妈………”

“不用叫我！我没有你这种会勾引男人的变态儿子！”

林文倩发泄似的不停挥动木棍狂打著小浚，然而在场的人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幸灾乐祸，居然没人开口阻止！

不长眼的木棍就像母亲伤人的话语一样无情地打在身上，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全都在发出抗议，衣物遮盖下的肌肤早就是一条条的红肿痕迹，整个人早就因为挨不住疼痛而趴倒在地上，然而小浚却始终没开口求饶，躲也不躲地任由木棍在他瘦弱的身躯上多加一道伤痕，耳边只剩下母亲刚刚说过的话不停回绕著………

变态儿子………原来自己在母亲的眼中是如此不堪……是因为这样母亲才那么讨厌他的吗？

……为什么还会想哭……早就知道了的不是吗……只是妈妈不爱他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不要掉眼泪啊…为什么要掉眼泪………

“住手！”

沙发上一条黑影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正要往地上那瘦弱身影招呼的棍子。

“旌？！”从一开始就只是冷眼旁观的方峥，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方旌淡淡地看了方峥一眼，转头再看向其他人时已经是一脸冷凝。“你们是够了没？”

“你们有谁是真的在乎了？！如果不在乎就少拿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加罪于别人！欺负一个小孩子很有面子、很有脸吗？！你们凭什么说小浚！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说，我也是gay！你们要打，就连我一起算进去好了！”

“方旌！”

“小旌？！”

母亲的不可置信和父亲的愤怒同时响起，不过方旌还是故我，径自弯下腰将小浚整个抱了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你有胆子走出去，这辈子就不要回来了！”

在门口时，方旌停了下来。

“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跟别人说我是你们的儿子，所以你们可以不会担心我会丢你们的脸……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们，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认错，小浚跟我没有错！”

“你可以放下我了吧？我自己可以走。”小浚在方旌的怀抱中不自在地挣扎著，对于方旌刚刚的举动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不是吗？

方旌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没放开他，反而空出一只手到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帕给他。“拿去擦一擦吧，本来就长的不怎么样了，现在满脸眼泪鼻涕的就更丑了。”

“……干你什么事啊？！”

“你现在这样子好多了……”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样子很吓人。

“嗯？”

“………你真的很像一个人………”喃喃地自言自语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今天的方旌才真的很奇怪……小浚正在为方旌反常的言行举动摸不著头绪，方旌突然放下他。

“我看你这样子也没地方去吧？！我就委屈一点让你到我那里待一阵子吧……”

“不用了。”小浚很冷淡地打断他。

方旌听了只是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随便你……这样正好，省得被你打扰了我的玩兴，不过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喔，到时候可别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哭……”

无聊！小浚瞥了方旌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被方旌拉住，手里被塞了一叠钞票。

“拿著吧！免得待会某个心口不一的人找我算帐……身上什么钱都没有，你是要去哪里，我看你的智商也不是太高……”

闻言小浚在心里直骂自己是大笨蛋，刚刚怎么会觉得方旌这个人有什么不同？！

方旌回到自己公寓时，毫不意外地在大门口见到某个人，嘴角扬起了抹了然的微笑。

“小浚人呢？！”对方的眼神正不经意地四下搜寻著。

“我不知道，小浚自己有脚，他要走去哪我怎么知道？”

“方旌！你耍我啊！”顿了一下，又很小声地说道，“……你…你不会硬把他带回来吗？他被打成那样是能走去哪……”

“咦？我以为这不就是峥你想要的吗？”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方旌！你不要惹我！”

“峥……惹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到底是要跟你自己过不去到什么时候？！”讲到这，方旌突然一僵……以前也曾经有个人常常这么跟他说，而如今………

“峥，你是我兄弟，我们有著相同的容貌，甚至连对待爱人的态度都很像……你的感觉我全都懂，就是这样我才会不忍心，不忍心你跟我一样。”

看著始终不语的方峥，方旌也只能摇头。“……小浚会去哪，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拖著疼痛不已的身体缓缓走在路上，小浚真的如方旌所讲的没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