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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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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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冷冷说道:“这倒不劳动问,俞三胜自然知道。我看尊驾却也是个好汉,既然这么说,我将这镖银只留一半,算是单扣俞剑平的镖。你老兄尽可以通知他,教他速来领取。我在下言出法随,不再更改。若依我的话,你我是江湖道上,后会有期。倘若不识风色,胡老镖头,你也是老江湖了,你且看老夫有没有本领,把尊驾的镖银全数扣下!”说到这里,声色一振,又一瞥那十二金钱镖旗道:“这杆金钱镖旗,横行大江南北,已有多年,也该歇歇了。烦你对俞剑平说,我此刻要把它留下。”
这么一句话,触动了镖局的大忌。铁掌黑鹰程岳“唰”的把长衫一甩,抗声断喝:“要想留下十二金钱镖旗,却也不难……”话声未完,猛听背后大吼道:“大胆匪人,拦路行劫官帑,事如造反,这还了得,难道不怕王法么?”鸾铃响处,缉私营哨官张德功跃马挺枪扑来;枪杆一挥,两旁紧紧随着两个护兵、八名巡丁。黑鹰程岳急往旁一窜。这马竟擦身而过,险被闯着。
这张德功是行伍出身,幼年曾考过武场,也拉得硬弓、也盘得劣马,六合枪也学会几路;性格粗鲁,膂力刚强,现在年甫四旬,可谓正当壮年。这次解运盐课,全营中挑选解官,只有张德功武艺出众;虽是小小哨官,却兼充教练官,也算得庸中佼佼了。他也晓得近来路上吃紧,不想在此处果碰见一伙强盗;看人数不过三十几个,心想镖局伙计和缉私营巡丁不下六七十人,就赶也把这伙贼赶走了。又听见胡孟刚答的话似乎太软,他不懂江湖上的勾当,只觉得和央告一样;暗道:“镖行的本领不过如此么?”顿时呐喊一声,带队直冲过来。他心想:贼人胆虚,一见官兵出头,就许吓散。他一马当先,护兵在旁,厉声喝道:“现在缉私营张大老爷在此,你这般匪人阻住官道,太已混帐,快给我滚开!不然,拿你们剐了!”谁知他们尽嚷,对面贼人傲然不理。
张德功勃然大怒道:“弟兄们上!”两腿一磕,这马直闯过去。张德功手托大枪,照准为首贼人便刺。
那豹头老人吸着烟,既不躲,又不抗;相隔丈余,猛从强人队中,窜出一条黑影,在马前一晃,那马直立起来。张德功急甩镫勒缰,已经来不及;咕冬一声,从马上仰跌下去,长枪也丢在地上了。来人正是左首第二人,那个手执青钢剑的白面少年。那把剑并未使动,仍在左手提着。右手已扯住马嚼子,往外一带,左手剑“啪”的扁拍了一下,这马负痛窜过一边去了。
张德功跌得浑身是土,头上戴的得胜盔也摔掉了。到底亏他有些功夫,不待巡丁抢救,早已一滚身站起。他羞恼交加,忿不可遏,抽腰刀大喝道:“大胆匪人,殴辱官长,该当万剐凌迟!”虎也似的抡刀砍来。
那少年剑交右手,略一抵拒,觉得张德功手下颇有几分斤两;便不与他硬碰,只盘住他,三绕两绕,腾地一脚,把张德功踢倒在地。张德功虎吼一般跳起;白面少年大笑着叫道:“张大老爷,领教过了,请回吧。”张德功拚死命的冲上去;当着镖行这些人和手下兵丁,自己堂堂一个教练官,竟被贼人这样玩弄,面子上太下不去。他大声狂喊道:“张老爷跟你拚了。”把腰刀直上直下劈去。白面少年闪展腾挪,专找漏洞;又交手八九回合,腾的一脚,道:“往东倒!”张德功扑地倒在左边。
胡孟刚一看这情形,大叫:“张老爷快退下来,护镖要紧,待我来。”
那张德功口吐白沫,哪里肯听,爬起来,照贼又是一刀。白面少年略闪一闪,转到背后,叫道:“张老爷往后躺吧。”顺手牵羊,把张德功又扯倒了。张德功两眼瞪得通红,恶狠狠一味猛砍直冲,不由把贼人招恼。这贼道:“怎么给你留情,还不懂?”一个垛子脚把张德功踢倒,青钢剑嗖地砍下去。“哎呀”一声,张德功左肩头鲜血迸流,两个护兵全都吓跑,八个巡丁内有两三个大胆的,把张德功抢起来,败退下去。贼人并不追赶,立刻拭剑,狂笑归队。(叶批:抢头功,求荣反辱,然干系甚大!宫注:这段描写,反讽味十足。)
铁牌手胡孟刚一见哨官受伤,不由愤怒,虽说保的是客货两全,张哨官奉官差派,与己无干;但既有镖局随行,岂能坐视?胡孟刚急将铁牌一分,便要上前。不想黑鹰程岳早已负怒,“唰”的一个箭步,窜到阵前。距那为首豹头老人四五步远,错脚站定;先纳住怒气,双拳一抱,叫道:“朋友请了。”
年老盗魁转眼看时,见程岳紫棠色面皮,金睛隆准,年约三旬;上身穿青绸短衫,下穿青裤,打着黑白倒赶水波纹的裹腿,搬尖鱼鳞沙鞋;体格雄伟,气象豪壮,两手空空,没带兵刃。这老人不禁注目,把程岳多看了两眼;傲然自若,漫不还礼,口吸着旱烟,只将头点了点。
程岳双目一瞪道:“朋友,你既然身入江湖,便该晓得江湖道上的规矩。我们保镖的谨守行规,对众位没有失礼。朋友你既上线开耙,想必看着我们两家镖局,不值当你的朋友。你一朝相,亮青子动手,自然是本领上分高低,我们并不怪你。可是你指名点姓,要找安平镖局十二金钱俞老镖头跟你答话,似乎你跟姓俞的一定有梁子(怨仇);朋友,你这就错了。姓俞的不是无名之辈,你竟可鼓起勇气,前去找他,何故动手行凶,刃伤护镖的哨官?须知人家奉命差遣,与你无仇无怨。那俞老镖头在大江南北走镖,只凭一杆镖旗,用不着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凡在江南江北开山立柜的,全得闪个面子;这也是他老人家功夫强、人缘好所致。你既非找姓俞的不可,便该留名留姓,何故又藏头盖尾;岂不教江湖上好汉耻笑?至于十二金钱镖旗,在江湖上果然也闯荡多年;朋友既想留下,却也不难,朋友你往这里瞧!”用手将自己鼻头一指道:“少镖头程岳情愿双手奉上,可是你得露两手,给我们看看。”
那老人很耐烦的听着,听到末尾,哈哈笑道:“朋友,你今年几岁了?姓俞的是你什么人?”程岳道:“呸!少发轻狂,你家少镖头今年一百岁,多活不过多作践几年饭。那俞老镖头,便是俺的恩师。你家少镖头虽小,却是说得出、叫得响;姓程名岳,外号人称铁掌黑鹰。”说着,脚往前走了半步,双拳一比道:“闲话休讲,静看你的。”气势虎虎,便待动手。
老人微微嘻笑,把烟管一晃;那边突然蹿过一人,厉声喝道:“姓程的,我们当家的正要找你们师徒算帐;你要想跟我们当家的动手,你还早呢,且先尝尝我这对怀杖。”“哗啦啦”一抡这对怀杖,往怀里一抖,两截仍合在一处;虎视眈眈,蓄势以待。
程岳侧目一看,是那粗豪少年;自己急往旁一闪,叫道:“强徒休得张狂!”腰间暗藏金丝藤蛇棒,伸手将如意扣松开,右手一拉棒梢,往前一带腕手,“噗噜噜”抖了个笔直。程岳把兵刃亮出来,那使双怀杖的粗豪少年,不由往后撤了半步,晓得使这藤蛇棒的,必非弱者。黑鹰程岳丁字步一站,向敌手道:“朋友,你报个万儿来。”
粗豪少年眼向为首老人一瞥,怪声笑道:“你不用盘问姓名,你师父来了,我们自然把万儿留给他。你就少废话。咱们哑吃哑打,伙计撒招吧。”程岳见这人也是如此无礼,暗想:“他们故意和我安平镖局作对,他们成群结伙,全为我师徒而来,我程岳今日宁教气在身不在。”一声冷笑道:“大丈夫讲究光明磊落,到处留名;绿林好汉就是身背一百条命案,也不愿改名换姓。你们这一伙强徒,看来也像汉子,原来鸡鸣狗盗不如。还想截留我们的十二金钱镖旗,真是不知死活。”
那使怀杖的少年勃然动怒,眼向四处一扫,倏将怀杖一分,立了个门户,叫道:“少嚼舌,来来来!”
程岳随手往旁一立,抱元守一,右手把金丝藤蛇棒一举;立刻伸左手,拨棒梢,运用“太极生两仪”之式,气纳丹田,提气贯顶,达于四肢;屏思绝虑,把精神凝结,直注在对面敌手的身上。
当此时,门户一立,外行看不出来,唯有那口衔烟管的老人暗暗惊异,心想:“这姓程的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论起真练功夫来,总得年满十五岁以上,才能调气练精练神,算来他最多也不过十几年的功力。他这一亮式,神光充盈,英华内露,足够二十多年的功力;这定是他师俞剑平教授得法,才会有这样好的造诣。由此看来,俞剑平的技业,想必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豹头老人心头转念,也不过刹那之间;大堤之上,两个敌手已然全换了架式。使双怀杖的少年见黑鹰程岳紧守门户不动,自己暗笑:“你这种太极门以逸待劳,想讨便宜,你须向别人使去;今日遇上我,你却枉费心机。”往前赶了一步,右手怀杖一抖,喝一声:“打!”倏带劲风,向程岳头顶上砸去。
程岳不慌不忙,看定敌人兵刃,离头顶不到半尺,“唰”的往右一斜身。盗徒右手这支怀杖向下一沉,趁势往下塌身,右腕挺劲,怀杖“哗啦啦”一响,立刻撤回来,左手怀杖早又撒出去。这一手名叫“换巢鸾凤”。
黑鹰程岳沉机观变,要察看敌手的路数。见敌人左手镔铁怀杖又到,自己忙一提腰力,展“燕子钻云”的轻功,身躯凭空蹿起一丈多高。等到身躯往下一落,早将金丝藤蛇棒用手一捋,立刻笔直,与铁棒相似;脚才沾地,听背后一阵寒风扑来,便知敌人暗算已到;单脚点地,向前下腰,身躯“嗖”的往左一偏。双怀杖“啪哒”一声暴响,砸在地上,将土地砸了两道沟。
黑鹰大怒,这一招若被砸着,立刻骨折命丧。程岳忙翻身急转回来,见盗徒正在撤回双怀杖;他疾如电掣,把藤蛇棒前把一松,单手抡棒,猛向盗徒砸去。这一招叫做“摘星换斗”,直取敌人的顶梁。程岳还招迅巧,敌人收招不及,急中生智,硬往上一提气,全身扑向程岳这边;抢近一步,才得把左手怀杖的双节,合到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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