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风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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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风弄-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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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见面以来,一直在周恒的监视下礼貌短暂地握手,还不曾拥抱。我望着他,困惑地点头。
    他扑过来,象压抑的熔岩喷出火山口,用灼热的爱将我搂得紧紧。“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你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这么喜欢你。你有太多的朋友,太多的人围绕在你身边。你从来都冷漠生疏,此刻却肯让我拥抱。”书亭激动地对我说:“生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幸运。”
    好激烈的拥抱,我不习惯。挣扎不妥,回抱不甘,无所适从。
    入了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一惊。不是没有去过机场,只是这里,让我惊觉,真的、真的、真的……要离开与将了。终于要舍弃了。与将,此刻会在何方?对着荣氏的天下,准备着侵占哪一个新地方?
    浑身发冷,我茫然伸手,想找个地方扶一下。一人伸手,将我稳稳扶住。书亭,在我身边。
    “生生,还是不舒服?”他担忧地问,皱起眉头,似乎想用他的医学能力为我解忧。
    我摇头,勉强笑笑。不,我应该很高兴,应该快活得象出笼的小鸟,可以展翅飞翔的鹰。
    书亭的脸,镇定我的情绪。我在人流中,盯着书亭望。他,会否是另一个与将,在某个我以为幸福的时刻,将我亲手送进地狱?我看不出。此刻,他是我的依靠,是我的救星。明日,想他做甚?
    我抓住袋子,走进闸口。终于要离开了。不是离开这个地方,而是离开这种绝望。
    忍不住回头。刹那,呆住。如同中了即刻僵硬的子弹,连颤抖的能力都丧失。十步外,熟悉的眼睛,凝视着我。一眨不眨地凝视我。
    与将,就站在闸口外。
    合身的西装,是我为他选的。今晨,难得地为他选了一套西装,要他穿在身上。端正的领带,也是我亲手为他系上。当时他甜蜜地看着我,眼里的柔情让我心酸。此刻被他看一眼,我的心就潺潺流出血来。
    你要怎样,与将?来拦住我,把我带回荣家,重新造一个更精致更牢固的囚笼。我何其愚蠢,这般简单的诡计,怎能瞒过精明如你。冷眼看我小丑般徒劳。只是与将,你又何必,要亲自下手,把我逼到绝地?我已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我看他轻轻靠近,在闸口边,停下。“生生,你不后悔?”
    如此一问,让我心震,让我惊讶。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我不后悔。”
    沉默的两人间,书亭象一个突兀的存在挤了进来。“快走!飞机要起飞了。”书亭扯我的手,紧张地瞪与将一眼。
    我被迫跟着他转身。只要与将一声大呼,我就没了机会。渺茫地希望,他能放我一条生路。
    与将没有大呼,他在我身后,没有声音。
    我回头,他站在闸口,安静地看着我。
    骤然挣脱书亭的手,我扑到闸口前,双手按着闸口的铁栏。我仰着头问:“与将,你是存心放我,还是又耍花样?告诉我,你告诉我!”几乎是大喊起来。
    与将唇边有一抹轻笑。他不答,只将一个飞吻,用指尖传到我冰冷的唇际。
    “生生!”书亭赶回来,拽着我跑。仿佛与将是老虎般,逃得越远越好。
    我不断回头,看他磐石一样站着,看着。与将,若能猜透你的心,该有多好。可惜我,连自己的心,都猜不透。
    登机的时候,我失声痛哭。靠在书亭怀中,安全带太紧,我不能象偎依在与将怀里一样,紧紧把自己交给他安抚。书亭对前来安慰的空姐摆手,轻拍我的背,似乎想哄我入睡。无奈,我不想睡,我无法睡。逃离与将的感觉让我痛楚,痛楚得只想痛哭。在飞机上,我咬着唇,把书亭的衣服染湿。
    终于抵达加拿大,我们下机。
    提着行李,书亭说:“我们需要中途转机,生生,马来西亚是我的家乡,你在那里不用害怕任何的追查和伤害。”
    我没有意见。能有什么意见?彷徨如我,无用如我。不出机场,中途转了马来西亚的飞机。疲劳的旅行让我虚弱。不愿意承认忧伤使我萎靡。
    与将,为什么肯放我?或,他根本没有放。想起他的指尖,在唇间。临别的热度,居然保持到现在。忽然想:如果他鬼魅一般出现在马来西亚机场的出口,我可会扑进他怀里?
    不敢再想。下了飞机。
    这就是马来西亚,书亭的故乡?我看书亭一眼。到了自己的地方,意气风发的模样越发显露出来,自豪的眼神散发着光芒。
    书亭笑着说:“生生,这里很美吧?你会发现,马来西亚是一片乐土。我家的司机就在机场外,来,跟我来。”
    他牵着我的手。我敷衍的一笑。幸福不会来得轻易,如果来得轻易,就不值得珍惜。对马来西亚,并没有抱着很大的期盼。不过是,无家可归无处可逃的流落地而已。
    我冷漠地看着海关过安全门,听见海关人员用英语说:“贺书贤先生,这是你的行李?”我没有习惯自己的新名字,他连续问了两次,我才在书亭的提示下,茫然点头。
    穿着制服的检查员怀疑地皱眉,他把我的行李打开,仔细地搜寻起来。我静静地等着。直到他熟练地取出小刀,将旅行袋的隔层割开。
    我看见,一包白色的粉末,被他掏出来。海洛因。迅雷不及掩耳的震撼……感觉太猛烈太强,一闪即逝。外人看来,我一直平静如常,无畏无惧,站在那里冷眼看事态发展。书亭的惊讶之色,难以用言语形容。他看看白色的粉末,又转头看看我,接受不了地呆站着。
    四周,渐渐围上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贺先生,请你跟我们走。”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没有颤抖,没有冷汗,没有任何惊慌失措,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发生得理所当然。不是吗?简直太理所当然了。这一刻,我心如死灰,再无涟漪。再一次领会,何谓登峰造极、天外有天。不过,再没有第一次领会时的慌张和恐惧。我麻木。
    冰冷的手铐,落在我腕上。只要不挣扎,其实并不疼。想起与将曾说要拿手铐把我铐起来。果然如此。我轻笑。
    书亭的声音,惊惶在耳边传来:“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这不可能!”他的话,对我已经没有影响。
    “我是贺书亭,我要见你们的上司……生生!生生!……”
    我温顺地随着他们而去,将书亭抛在身后。
    录了口供,我被带到单独的小牢房。四周安静。我不怕,有什么好怕,我一直都在坐牢。
    这里,可否听见荣家窗外的鸟鸣?应该可以,马来西亚的生态环境,还没有香港那样被破坏得彻底吧?只不过,不是荣家窗外那一只罢了。
    我无声的坐在简陋的床边。感谢与将,他终于绝了我的望,感谢他。虽然撕下皮肉,却帮我挣脱了蛛网。可惜,我已死心,却还懂得痛。痛得入心入肺,不能言语。我逃开,他不追。
    他问:“你不后悔?”
    我答:“我不后悔。”
    于是早布置妥当的机关启动,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一个可以将我毁灭的地方。就是如此,我们失去彼此,多简单。
    我狠,他比我更狠。我绝,他比我更绝。想起与将临别一吻。为何蜻蜓点水般轻盈,与将?终于舍弃我这个人,为何临别前也不肯留一个火辣辣的狂吻。
    其实我一直爱你,无法抗拒你,无法离开你,离开你的恐惧,失去你的恐惧,让我宁愿交换生命去逃避。感谢你,在今天,被你彻底抛弃的今天,我终于敢对自己承认。在我心里,居然有这一份无法承认的爱。
    我跪在床边,紧握十指,却没有开口。不是在祈祷,事到如今,我已经不需祈祷。只因为锥心的痛,让我盲目地将双手,紧紧合握,象自己在拥抱自己。只因为我明白,从此以后,与将他呀,再不会小心翼翼,喃喃细语,将我拥在怀中。我已经被舍弃。
    但有舍,才有得。终于知道,我是多么爱他。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到结束,无时无刻。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书亭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来看我。我们隔着玻璃坐着。
    书亭一脸焦急,一脸憔悴,也一脸心疼,看见我出来,急忙把手按在玻璃上,对着话筒叫:“生生,生生。”
    我平静地坐下。昨天的泪水,已经咽下肚子,才有今天的安然淡泊。
    书亭说:“不要担心,我已经拜托大姐,与马来西亚的高层联系。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淡淡一笑:“书亭,你已经救了我出来。”救我出了纠缠不清的蛛网。
    不再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只余回忆和心痛。书亭一愣,他不懂。又何必懂?
    我说:“书亭,不要再为我奔波。我亏欠你太多,对不起你,我很内疚。”
    书亭困惑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他向我保证:“生生,我一定救你。”
    我摇头,打不起精神。不过他的关切和焦虑,的确让我感动。
    在押候审的日子里,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是与将。
    他坐在玻璃后,一派斯文从容。英俊的脸,柔情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的模样,千年一日的面具。看见他的瞬间,我有点恍惚。不是已经舍弃?难道真要过来亲眼瞧瞧我狼狈如斯,才称心如意,安枕无忧。与将,做人何必太绝。我缓缓坐下。
    与将望我片刻,轻轻说:“你瘦了。”
    又是这句老话,又是这般柔情款款。我回他一个微笑:“受你照顾,怎能不瘦?”
    “生生,你怀疑我?”
    “不,我不怀疑。”我斩钉截铁道:“我肯定。”
    莫名其妙的,百般肯定,却万分,盼他否认。与将与将,你是我的软肋,你可知道?故此,你对我,可以伤了又伤,千万遍重复?昨天,我在那小小的牢房中,对自己说,我已死心,我已绝望,已出了这苦海。今天,却仍为你隐隐作痛。为何还来看我。莫非,绝情如你,也有不够决断的时候?温和真挚的眼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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