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卫和麟也是不明所以，但是Allen一走，店里剩下他和官璟明两个人，他就又想起早上的事情。
「那，今天要不要也来我家？」官璟明看了下表，三点半，明天早上没课，他可以早上再载卫和麟回去。
「嗯。」卫和麟虽然应了声，但不太像是要答应的样子。
「怎么了？」官璟明坐到吧台边，看着他在忙。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到Allen这边工作吗？」卫和麟好不容易把手上工作忙完，没有马上走进休息室拿东西，却是低着头开口说话。
「不知道，你没说过。」卫和麟毕业后的事情，官璟明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开始是我很喜欢Allen，我来这边应征时，一看见这个人，就很喜欢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官璟明说不出话，虽然卫和麟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见自己的情人嘴里说出喜欢，而且是针对别的男人，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没有等官璟明回答，卫和麟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应征的时候，还没有住的地方，还拿着离家出走时的包包，看起来就是很惨，我也不指望那种情况能找到工作，但是Allen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这个人没有偏见，也不会多问，一听说我喜欢摄影，还说可以放我长假让我去拍照，我就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板……」
官璟明还是没有接话，他不晓得卫和麟现在为何说这个，只是从卫和麟慢慢低下去的声音，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的意思是，不是每个人都像Allen一样，知道我们的事情，还能够像原本一样相处的……」
卫和麟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想了一整天该怎么说，但是真的到这个时候，官璟明人就在他面前，却越来越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会拐弯抹角也是因为如此，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为了要让官璟明接受，他甚至说了喜欢，说喜欢过Allen。
如果这样，能够让官璟明觉得他是一个随便的人就好了。
「今天听到你妈妈说话，我觉得，你不是真正的同性恋，你妈妈也不会希望你是，我们……」说到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喉咙好像被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店里太安静，早知道不要把音乐关掉了。他突然开始冒出无聊的念头。
官璟明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卫和麟。
卫和麟讲的话他不懂，就连他说喜欢Allen，他也只觉得那就是朋友的喜欢，Allen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别人问起，他可能也会说他很喜欢这个朋友兼老板，所以那不是他在意的地方。
他在意的，是眼前抬不起头的卫和麟，还有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真正的同性恋，这话什么意思？
「而且你还是个学生，我觉得……」卫和麟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官璟明好，他决定一定要说，只是说这句话时他头比平常更低，只敢盯着工作台上，自己捏得发白的手指。
「我们还是——」正要说出口，却被官璟明突然站起来的动作打断。
他抬头看，官璟明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猜到了，不是，刚刚那样说，任谁都会猜到的。
卫和麟胡思乱想，官璟明的表情让他难受，他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但是嘴唇却是紧闭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自己。
不敢回望他的眼神，卫和麟觉得心里也很难过，那种难过让他连呼吸都不太顺畅，心都纠结在一起。
他不想看见官璟明因为自己而伤心，可是今天一整天，官妈妈说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不停，让他一直没办法停止想像，一旦被知道了，官璟明会面对什么处境。
他们才交往半年不到，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现在分手，官璟明以后一定还是可以去喜欢别的女孩子，只要这样，自己曾经面对过的事情，官璟明就不需要再承受。
想像官璟明牵着女孩子的手接受父母的祝福，卫和麟就觉得心如刀割，可是他还是告诉自己那才是对的，分开，是他唯一能为官璟明做的事情。
「你不要说——」官璟明开了口，却有些发不出声音。
卫和麟仍然低头，在想像这些的时候，没有预期会这么难过，现在他心里乱成一团。
「——不要说分手。」官璟明终于说出口，卫和麟的表情把什么都说了，他也不是笨蛋，听得出对方就是要分手。可是原本还那么幸福，为什么只因为他妈妈和他的一段对话，卫和麟就可以简单的说要放弃，说他不要了？
官璟明觉得难过又生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宣泄的情绪让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如果卫和麟说了「分手」两个字，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卫和麟也没办法说话，就像今天早上一样，他觉得非常想哭，好不容易他可以一个人生活，渐渐忘记过去那段恋情，好不容易他爱上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全部放弃。
「……你不相信我吗？」官璟明沉默了好久，说出这句话。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因为自己年纪比卫和麟小两岁，还只是一个大一学生，也还住在家里，怎么都不像一个可靠的对象，是因为这样，卫和麟才会轻易说分手吗？
「不是这样的。」卫和麟回答得很微弱，他没有想过相不相信官璟明，他只是觉得，这样对官璟明比较好。
「你不就是不相信，不相信我会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所以早上才要我说谎，现在才要提分手不是吗？」
官璟明的音量提高了，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卫和麟向来都这样钻牛角尖他知道，他比自己还要纤细的多他也知道，但是官璟明可以接受卫和麟的悲观，却不能接受他随随便便说要放手。
如果这么容易，那平常说的喜欢跟爱又算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
感受到官璟明的愤怒，卫和麟也觉得害怕，但是他又觉得那也无所谓，即使现在官璟明会恨他，过几年他就会懂的，等到他有了幸福的恋情跟家庭，就会懂的。
到时他或许根本就会忘记，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
卫和麟只顾着想像，没有抬头看官璟明。
那是混杂着愤怒、不安，还有悲哀的表情。
对我比较好？官璟明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心里失望透顶。
什么叫对我比较好，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连头也不敢抬？
为什么到昨晚为止，一切都还那么好，可以说变就变了？
但是即使盯着他看，卫和麟还是没有抬头，没有回答他眼神中的疑问，官璟明也开始觉得害怕，如果真的追问，或许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他不想听到卫和麟说，就是不喜欢了。
深吸一口气往休息室走去，换好衣服拿背包，几个动作做得非常缓慢，走出来，卫和麟还是在吧台里发呆。
就着昏黄的光线，他看不清楚卫和麟的表情，也是不敢看，所以他不知道，卫和麟已经一脸是泪。
「我先走了，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官璟明往门口走去，拉开门那一瞬间，他回头看，卫和麟像个雕像一样站着不动。
「不要说分手。」官璟明停在门口，勉强说了这一句话。
想到自己还是个学生，还有那么多问题无法解决，收拾东西时，他突然觉得卫和麟要分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不能自由地带他回家，只能让卫和麟躲躲藏藏。
这一定伤了卫和麟的自尊心，一定是的，而且让卫和麟认为他根本没办法处理家人的问题。
走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让他觉得呼吸顺畅多了，但是他脚步却连停也不停，往自己向来停机车的对面巷子走去。
如果卫和麟不说为他好，而是说不爱了，也许，他们就真的会分手也说不定。
官璟明拿着安全帽要戴上时，想到这件事情，突然觉得连离开都很困难，卫和麟还在店里，距离还那么近，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去抱他，去问他究竟是不是这一回事。
分手了，不爱了。这句话这么简短，他没有办法听卫和麟说出来。
隔天再去上班，吧台里却已经没了卫和麟的身影。
官璟明站在门口，一下子连脚步都无法移动。
卫和麟不是迟到，不是请假，他不会再来这里上班了，看着Allen那带着歉然的表情，官璟明就觉得自己全部都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他们才交往多久而已，才开始觉得幸福，只因为自己妈妈讲的几句话，卫和麟就不要了，就这样走了？
官璟明转身就要走，他想去找卫和麟，却被Allen叫住。
「璟明！」Allen的声音，不像平常是带着温暖的笑意，他听得出来，那里面充满了同情跟遗憾。
官璟明慢慢转过身来，感觉自己全身都很冰冷。
强忍着落泪的冲动，「为什么……」他说得很小声，因为这不是对Allen的提问，他想问的人不在这里，他或许不打算回答就要走了。
Allen放下手上的东西，像是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似的，官璟明背后的大门却被人一把推开，门把用力的撞上了官璟明。
其实不是很痛，至少没有声音听起来那么吓人，但那一瞬间的痛感，让官璟明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他蹲下身去，想要掩饰而捂住了脸。
开门的人是叶胤文，在说了一声「啊抱歉」之后，看到官璟明这样，他也傻了。
只觉得刚刚那一下一定是很痛，叶胤文赶忙蹲下来，「璟明不好意思！你还好吧？」
官璟明不理他，只是从他那抽动的肩膀，他知道他仍在啜泣。
只是被门撞到可以痛到哭？
叶胤文没搞清楚状况，凑得更近要去看官璟明的脸，却被不知何时走过来的Allen拍了拍肩膀。
他向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也蹲下来把手放到官璟明背上拍着，另一手递给他一张纸巾。
看着官璟明红着眼眶，又因为觉得丢脸而急忙擦泪的样子，Allen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给他一点时间。」虽然想要出口安慰，但是Allen也无法轻松地说这只是一个小吵架，没什么。
毕竟卫和麟那种钻牛角尖的性格，他也很清楚。
昨天卫和麟打电话给他，用刻意压抑着情绪的声音说想要辞职，还非常认真地跟Allen为了最近的风风雨雨而道歉的时候，Allen就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想不开到了一种无法开解的地步。
有些时候别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的事情，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