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紫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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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紫花开-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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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她,你问她,看她做了什么好事!”盈芳用力咬着家志的手臂。

他一痛,弯下腰来,一排齿印出血。

盈芳又扑向玉屏,这次更不容情,指甲往她脸上抓,一拳揍出她的鼻血。

“血呀!血呀!要杀人了呀!”玉屏恐惧她哭叫。

“是的!我要杀你!”盈芳由皮包拿出小刀说。

“盈芳,住手!”家志由背后抱住她,紧紧箍着,像要挤出她的五脏六腑。

“问她做了什么!”盈芳挣扎不出来,凄厉地叫着。

玉屏见自己安全,马上捂鼻回嘴说:“我哪有做什么?家志喜欢我,深夜招待我,你就狠成那样,爱男人也不必爱得像花痴!”

盈芳咒一声,动得更厉害,撞痛了家志的肋骨。

“你还说!”家志骂玉屏,“你还不快躲进房间!”

盈芳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关门下锁,眼睁睁地看着家志与对方同声一气,心像破了一个大洞,所有寒冷、孤立与无助不断挖着掘着,彷佛要穿透她。

“你居然帮着她!”她恍如陷入铁夹的动物,无望又痛苦地叫道:“你果真心向着她!”“我没有帮她,也没有心向着她。”盈芳的愤怒令他不安,手不自觉地放开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冲动……”

“好!好!我总算认清楚你!我们从今天起一刀两断!”她把戒指丢向他,人往门口走。

“盈芳,别这样。”他急慌了,拉住她说:“如果你是为玉屏深夜逗留的事,我可以解释。她在附近喝喜酒,因为肚子痛,所以……”

“她根本没有肚子痛,她是在等……”盈芳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的心痛,再也说不下去,只低低命令,“放开我!”

“不!你这个样子,我不能放!”他坚持着。

“好,那我就用刀断。”她说着,拿刀刺他的手腕。

他可以躲开,但因为迟疑,手臂划过一道细长伤口。

盈芳的刀掉到地上,泪模糊了眼,转身就要离开。

“盈芳!”他按住流血处,仍要挡住她。

“你需要再来一刀吗?”她退到门外,人在阴暗中。

“我十刀都给你砍。但你要判我死刑,也该有个理由吧!”他咬着牙说。

“她,就是理由。”她指着卧房,再指着他说:“还有你,还有该死的北门帮!”

他一步向前,她的第二把刀就飞出来,但她故意偏歪一边,家志轻易闪过;然而巧中之巧,飞刀恰恰射向出来看热闹的玉屏,她的大腿被刺了一个洞,血喷涌而出。

“呀!”玉屏痛得倒地,“杀人了!杀人了!”

盈芳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慌乱,走之前只说一句:“果然是报应不爽!”

家志愣住了,一边是恩人的女儿,一边是盈芳,他想追下楼去,但玉屏流了一地血,还哭喊道:“我快死了!快送我上医院!”

对面邻居听到骚动,望向门内,看到血,也惊慌的说:“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叫救护车?”

警察来就麻烦大了。家志当机立断,先放下盈芳,来安抚玉屏,免得事情闹开,三个人上报,成了争风吃醋的男女主角,会影响到何家及舜洁基金会的名誉。

大街上盈芳踽踽而行,夜实在凄凉,她的步伐也愈来愈无力,到必须贴着墙走的地步。

所有愤恨发泄后,心是疲累的空虚,身体的伤害也一一击向她脆弱的神经。

那四个人意图轮暴,如果她不带刀,又没有武功,不会保护自己,如今不就伤痕累累,甚至死状凄惨地躺在那无人的荒地吗?她无法想象被施暴、蹂躏、戳戮……种种毫无尊严的凌辱……

超过脑子所能忍受的限度,就成为空白无形的痛楚。

她站在街角,望着空旷的街,如世界末日。突然有摩托车声传来,远远她就知道是家志,骑过她眼前,后座是抱着他的程玉屏。

急着上医院吗?那她差点被强暴,又全身瘀青,谁会来关心她、怜惜她呢?

忍不住哽咽,她哭了出来。那声音,在寂寂的夜里,如含冤几世的阴魂,哀哀泣血。

说什么任何事都可以告诉他,说什么只有他能保护她;到头来,她无法开口,而他却去保护她的仇敌。她终究只能靠自己,永远孤单无依的自己呵!

信威他们说得没错,家志是个有去无回的黑洞,他不想自救,她又何苦为他牺牲呢?

看!他最后不又选了北门帮和程玉屏吗?

雨丝丝滑落,由散雾,成水滴,再浸透她的发肤。她茫然地走着,天涯路无止尽,但空了的心,能走多远呢?

※※※

这是他们北门帮常来的张外科诊所,医生熟练又不多问地为玉屏止血包扎,还缝了十几针。玉屏从头到尾都哀嚎咒骂,尤其看到她保养按摩得漂亮的美腿伤成那样,更心痛不已,她要多久才能穿迷你裙呢?

程子风人一来,她更是大声诉冤,她自幼保镖围绕,没损过毫发,当然不甘愿被盈芳整成人不像人。

“她看我和家志亲热,一把刀就捅过来,连家志都受伤了呢!”玉屏怨恨地说。

子风一脸震怒,他当场拍桌咆哮说:“太可恶了!竟敢伤我程子风的女儿,传出去有多难听呀!我不讨回公道的话,人家还以为我北门帮垮了,以后我在台湾还能混吗?”

张医生忙将滚动的针筒拿走,清出桌上更大的空间。

“义父,都是我不好。盈芳是针对我来的,争吵之中,不小心伤到玉屏,她绝不是故意的,一切由我来担待就好。”家志赶紧说。

“才不是呢!江盈芳根本就要杀我,要不是家志挺身而出,我就死定了呢!”玉屏拉过家志说:“我今天终于明白,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从喜宴到以后发生的种种,家志已经受够她各种频率的声音。可惜她的嘴巴没受伤,否则缝上几针,天下会太平多了。

他不理会她,只设法说服子风说:“盈芳是我的未婚妻,义父就处罚我,别再和她计较了。”

子风沉默不语,内心算计着。

“程老要不要开验伤单呢?”张医师问。

“当然要!”子风又拍一下桌子说:“愈严重愈好,身上每一处青肿都要伤到骨髓;腿上的刀伤,就说有残废之虞……对了!还有脑震荡……”

“义父……”家志急着说:“我和盈芳都订婚了,何必彼此伤和气呢?”

“还订什么婚?她都杀你了,当然要解除婚约啦!”玉屏在一旁煽火说。

家志想瞪她,又怕事情恶化,只有忍着。他一心记挂盈芳,至今他仍想不透,她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彷佛有很深很深的痛苦和委屈……

她把“一刀两断”说得那么决绝,甚至用行动表现,是真的吗?他知道她难测、暴烈、倔强,这几年也体会出一套接近她的方法。只是这一次真像火烧到眉睫,她真以为他重视玉屏更甚于她吗?若是如此,他等于白花了这许多呕心沥血的功夫了。

可惜他现在不能飞奔到她的身边,她该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吧?

他深陷于自己的思绪,没注意到义父又说了什么。

“我是说,婚约当然不能解除。”子风看他一眼才又说:“但我女儿也不能白白被欺负,这公道总要讨的。”

“这件事全是我的错……”家志再次强调。

“不管是谁的错,验伤单就是我的筹码。到时候,商场上、政坛上,俞何两家都不得不礼让我几分,再也不会那么高姿态了。”子风得意地说。

“你真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吗?”家志激动地说:“义父,我们不是正当做人,不走旁门左道了吗?”

“所以我说你嫩,还有几年要磨练。”千风教训他说:“黑白两道的大人物,谁不有几张护身符?有人幸运,有光明正大的权势当后台,我们这种只有来阴的险招。”

“我还是反对你的做法。”家志脸色阴沉地说。

“男人别太感情用事,你要顾盈芳,我也要顾玉屏吧!”子风有些不高兴地说:“何况这种拿刀杀人之事,我不去表示一下愤怒和不满,像话吗?”

家志知道再说无益,义父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很难再更改,辩下去只会愈来愈糟而已。

他们离开诊所时,天已大亮。家志发动摩托车,并不随着程子风的宾士轿车。

“你要去哪里?”子风在车内问他。

“去看盈芳。”家志实话实说。

“她把我伤成这样,你还去看她?”玉屏生气地说。

“去吧!”子风摆摆手说。

家志点个头,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今晨有薄薄的雾,它是湿的,他情不自禁地在车阵中穿梭,脑海只想着,要如何把这件事情的伤害,减到最低的程度呢?

※※※

盈芳不在自己的公寓。

家志沮丧地晃了一会儿,才打电话到敏敏的家。

“盈芳有没有在你那里呢?”他开口就问。

“有。”敏敏的声音有明显的忧虑,“我也一直在找你。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盈芳清晨四点多就坐在大厦的台阶下,全身湿透了,还是管理员发现,把她带上来的。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发呆。盈芳一向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真把我急死了。”

敏敏每说一句,他就更心痛一分。清晨四点?全身湿透?那盈芳不是在外面流浪了一夜吗?该死!他应该去找她,而不是在诊所陪玉屏罗唆个没完。

他悔恨交加地说:“她没生病吧?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呢?”敏敏打断他的自责说。

家志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包括盈芳如何发现他和玉屏深夜独处,如何发怒,如何动刀要切断两人的关系,结果误伤到玉屏。

“我是刚从诊所出来的。”他抹抹脸疲惫地说。

电话那端久久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听敏敏不稳地说:“怎么可能?盈芳怎么会动刀杀人呢?”

家志无言,盈芳隐瞒太多事,她的秘密,他不能说。

“还有,盈芳和你是假订婚,不会吃醋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我实在想不通……”敏敏几乎说不下去。

“对不起,真对不起……”他只能说:“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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