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和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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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和不完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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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海弟弟上学,父母上班,约的护理明天才上岗,余东生决定留下来陪他。
余东生想:看来他们之间有的界限不能逾越。

直到邢海拆了石膏,余东生才又见到他。
邢海论文的翻译写好了,他英语奇差,高考六十多分,四级也到现在还没过,就等着最后校内四级。余东生拿来他的翻译一看,竟然有模有样。再次追问才知道邢海是让他弟给他翻译的。
由于邢海是长歪了的果子,邢爸邢妈很注意培养,给邢润教育成了一个全面发展的全才。
为了避免每次交图前太赶,两人每天缩在宿舍从早上八点做到晚上十二点,结果还是有好多事堆到打本子前最后几天,连着熬了三个晚上。
一大早,余东生拿着两人的文件去打印,排到中午终于印完,他拿到本子就坐在了路边,翻起了邢海的本子。
他被邢海的设计感染,看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咧嘴乐了出来。
拿回去给邢海看了一眼,就拉着他去了教学楼,把毕设交给了各自的导师。
这礼拜导师看图,有问题再做一些小的改动。
傍晚时分余东生拉着邢海在校园里走。以前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离他很远,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他们的亲近。
邢海问:“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余东生说:“我上个学期发了材料到德国,已经录了,毕业之后直接去慕尼黑,先适应适应。”
“恭喜你。”邢海淡淡地笑了笑,“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余东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是问:“你呢?”
“我啊,找工作试试吧。我们家关系多,最后也总不至于没事干。”

余东生和邢海都被选上公开答辩,就意味着又要在阶梯教室汇报。
现在是夏天,邢海要是穿纸尿裤难免被看出来。余东生说:“没问题,你不需要的。”邢海不可置否地笑笑,最后还是在卫生间,偷偷往阴‘茎上套了牛皮筋。
余东生在台下看着邢海汇报,汇报完成后他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几个老师轮番问了一些刁难的问题,邢海也对答自如。
换到余东生,他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向邢海那边看上一眼,邢海也从始至终都微笑着看着他。
毕业的散伙饭,同班的同学轮流敬了余东生一杯酒,又轮流抱了邢海一圈。
班长说:“你俩都是神人,我打从心底里佩服。换做我是你邢海,我不可能能坚持到这个地步。我们先前都不认为老余能坚持多久,最多半年。那时候我们都商量着,要是你不行了,就换我们轮流着照顾邢海。没想到你丫一挺就是三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
邢海也拿一杯酒干了,谢过他的同学。
酒饱饭足他们又去KTV包宿折腾,余东生带着邢海先告退了。
他借了同学的自行车,带着邢海绕着学校骑了一大圈,骑得飞快。
余东生喝得微醺,邢海也有醉意。他一只手环在余东生腰上,靠在余东生身上,左手贴在余东生的背上。
夜风从另一只耳边嗖嗖刮过,邢海眼中的世界扭曲变化着,飞速从视野中消退。
骑到学校里的人工湖,余东生把车锁到一边,拉着邢海躺到湖边的草坪上。
邢海看着树影,看着星星,说:“我从小就喜欢建筑。我从我爸的画册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建筑,直接就迷上了。比绘画宏伟,比音乐直白。没有书的时候,建筑就是一本巨大的书,记载和展示着人类的文明和文化。雨果在《巴黎圣母院》里说出他的担忧:印刷物会杀死建筑。他的担忧实现了。过分快捷简便的文化交流方式杀死了建筑。没有人再把他的一生,把他的整个时代都写到建筑里。近些年的建筑更是无数的复制和追风。我不想改变这些,我只想做出好的建筑。”
余东生看着他的眼睛,挪不开他的目光。他那么爱建筑,爱得纯粹又深沉。这让他觉得他的残疾并不会成为他成功的阻力。他从未感受过这种爱,浓郁耀眼,在黑夜里像颗近在咫尺的星星闪闪发光。
他看到邢海穿着短裤,伸手给他赶了赶蚊子,又摸了摸他小腿上的一片大包,问:“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感觉不到。”邢海说。
“邢海。”余东生说:“你还需要我吗?”
邢海看着他的眼睛,“不。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余东生,”他缓缓地说:“你去飞吧。”

余东生走的那天邢海带着弟弟去给他送机。
他们没多说什么,到了要登机的时候,邢海向余东生走去两步,试图拥抱他,只可惜算错了距离,抱了个空。
余东生上前一步,紧紧握了握邢海的手。
后来邢海坐在出租车上,余东生坐在飞机上,他们才想起忘了说再见。
出租车驶离机场,邢海默默地流了几滴眼泪。邢润体贴地扭过头去看风景。
飞机起飞,余东生拿出钱包,把藏在最里层的和邢海兄弟的合影拿出来,插在了最外边。


第七章

一年之后。
余东生跟着导师跑完一个项目,本来就不长的暑假已经不剩几天了,他想干脆回到公寓狠狠地睡上三天三夜。
还没走出教学楼,他就被城规的一个学妹叫住了。这个学姐是个混血,有一半的华人血统,从小在德国长大。余东生会说德语,女孩也会说些中文,于是对他抱有好感。
两人边走边聊,这个时候余东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余东生说了声抱歉,就接起了电话。
“你好。”
“余东生。”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他愣住了,脚下也停滞不前。
“邢海。”他念出他的名字,心里突然被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填满了。
“你现在在哪呢?”邢海问。
“我在慕尼黑啊。”
“你在学校吗?”
“是的,我就快走到南门了。”这么说着,余东生又走了起来。
而等他到了校门口,整个人都惊呆了。
邢海就站在他的面前,脚边坐着一只拉布拉多,正伸着大舌头喘气。
余东生快步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你自己来的?”
“公司给我放了个假,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东生,这个帅哥是谁啊,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学妹也走上前来,可走近看到余东生脸上的疤吓了一大跳。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邢海。这个是我的学妹,你叫她的中文名苗秋就好。”余东生给两人做了介绍。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叙旧,先走一步啦。”女孩欠起脚来,在余东生的嘴角亲了一口,又向邢海挥挥手,便跑开了。
“他叫花生。”邢海笑着给他介绍他的狗。
“花生你好。”余东生弯下腰去和他握手,没想到他真的抬起狗爪子和他握了握。
“你的行李呢?你找宾馆了吗?”
“还没呢,没带行李,不方便。”
“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今天刚回慕尼黑。”花生是导盲犬,余东生蹲下放下他背上的支架,改用绳子牵着,然后自己去牵了邢海的手。
“你在德国呆几天?先住在我的公寓吧。那是我妈的房子,我来之后就不租人了,还挺大的。”
两人边走边聊,余东生发现邢海走路比一年前稳当多了。
邢海问:“刚刚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
“还不是呢。”余东生微微一笑。
“觉得差不多就主动点儿,别老让人家女孩子围着你转。”
“我们刚认识半年,我想慢慢来。”
余东生的公寓很快就到了,他带着邢海坐电梯上了二楼。邢海进门一看,见屋里摆满了建筑模型,连建筑杂志和书籍都扔得到处都是。
余东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住比较邋遢。”
邢海看他的模型,余东生给他倒了杯温水,问:“你还没和我说你在这呆多久呢。”
“一天。”邢海说。“明天下午的飞机。”
“这么短!”
“我想着不一定能见到你呢,自己随便走走也好。”
“太悬了,幸好我项目一完就坐火车赶了回来,不然我们就错过了。你坐了很久的飞机吧?先躺下歇歇,今天就不出去吃了,我在家做好午饭叫你吃。只可惜时间有点紧,去不了太多地方。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好好计划一下。”
“下午两点。没关系,不用急,我是来看你的。”邢海说。
“也太赶了,多呆几天怎么样?”
“我要给花生做托运,提前办好了手续,不好临时变卦。”
花生听到他们在谈论他,热情地叫了一声。
邢海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余东生去蒸了米饭,炒了两个素菜。把才端出来,他见邢海已经睡着了。
他把饭菜放在茶几上,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邢海的头发。
邢海醒了过来。
“吃饭了。”余东生轻轻唤他。
吃过饭,余东生带着邢海在市里转了一圈,看了许多建筑。邢海吃不惯生冷的,余东生还是带他回家做中餐给他吃。
吃完饭,两人分别洗了澡。余东生给邢海沏了杯茶,自己拿了厅冰镇啤酒,两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上聊天。
“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啊。”邢海说:“我爸给我在一个建筑杂志社找了个闲职,当编辑,你知道的,混日子呗。”
余东生听了之后多少有些失望。“一直这样了?”
“再看吧。”邢海说:“你呢?你打算毕业之后留在德国吗?”
“嗯。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我妈一直都很伤心。她从小在德国长大,我外公家也在德国,所以我想在这边工作,把我妈接过来,免得她在现在的家里常常会触景生情。”
“你很早以前就这么决定了?”
“是啊,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这么决定了。对了,你怎么这么突然跑来德国,都没提前联系我一下。”
“见不见得到你,我都不是特强求。就当散散心吧。你出国一年,春节都没回来。前些日子突然发现我已经一年没见你了,就坐不住了。”
“春节的时候我妈来这边过的。”余东生说:“我想过给你打电话。”
“我也想过。”邢海说。
“那为什么没打呢?”
“那你为什么没打?”邢海反问他。
余东生回答不出来。
两人又聊了很久,聊彼此的生活,聊艺术,聊建筑。
天晚了,余东生给邢海找了睡衣,邢海穿得滴水不漏,把领口最上边的扣子都扣上。公寓的客房都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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