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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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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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泰笑,“原来不能吃苦的是你。”

他呼噜噜睡着。

纪和仍在斗室里感慨万千,这一年的遭遇说不出来怪异,叫他手足无措。

他仍然想念母亲,她待他亲厚,无微不至,无话不说,一点私心也无,真是个好母亲,不幸中的万幸,孤儿碰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母亲,纪和更加感激这位罗女士,在他心目中,她是他唯一的母亲。

他拨电话给罗女士,轻声问:“妈妈,好吗?”

“我在街上,你表姨回来探亲,叫我陪着四处购物,晚上我再与你联络。”

忽然有一把声音加入,“纪小和,记得我吗,我是黄头发阿姨。”

是有这么一位太太,头发没染好,总是橘黄色,但此刻纪和却笑不出来,以前那些单纯舒适的日子,一去不返。

他分外思念艺雯,结了婚,  变成小妇人,里外一把抓,下班后不知道是否需要买菜煮饭,多吃苦,也许,丈夫体贴她……。

他一夜不寐,天刚亮索性起床刷墙,勤劳,出汗,有医疗作用,纪和心境略为平静。

今敏也早起,她看着他,“习惯吗?”

“言之过早。”

“你市那种妈妈帮你熨衬衫的宝贝儿子吧,家境虽然不富裕,可是老妈无微不至,从来未吃苦。”

“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你老人家法眼呢。“

“我去做早餐。”

身后有把声音说:“我来。”

今敏急急说:“喂,每人限两只'奇書網整理提供'蛋三条烟肉。”

纪泰呸一声:“战争期间?还配给粮食?”

今敏气结,“都给你们吃穷了。”

门铃一响,是卞琳律师来访。

纪和点头,“这是红十字会前来巡视。”

三人笑得跌倒。

卞琳愕然,这样穷这样乱,都落了难,他们却如此高兴,为什么,年轻真的这样好?她也只不过比他们大几岁而已。

卞琳说:“这镇屋像防空洞。”

纪泰问:“带来什么救济物品?”

她放下一制信封,“纪先生对纪和承诺不变,他希望纪和毕业后到他的公司上班,还有,他说他亦是苦出身自学成功。”

卞琳告辞,她竟对小屋有好感。

今敏打开信封,里边是一叠钞票,她立刻数出来,“两个月按金,一个也上期,伙食是…………………”

纪和微笑,“你索性做管家好了。”

纪泰抢过信封,“谁相信她,就这么些了…………………”

从前动辄走进酒吧请全场喝酒,这些都得改过,岂有豪情似旧时,现在他做酒保,地位调转。

纪和怕他难过,连忙转移话题说:“天花板要补漏,暖气锅炉也有问题。“

今敏大声问:“什么暖气,加州都冻死的人?还开暖气  ?统统给我用冷水!”

纪泰叹口气,“终于叫我们看到晚娘脸了。”

两人逃回低库。避开今敏追打。

他俩活下来,纪泰比纪和睡得好,纪泰会扯鼻鼾,在梦中,他从来也不曾回到童年荒原找妈妈,纪和却会做类此噩梦:明明看到妈妈,高兴之极,挪动小小胖胖的腿追上去,那女子一回头,确实陌生人,他于是哀哀痛哭。

上午他上课,下午到法庭做翻译,案子里四名华裔男子无仪能说英语,却涉嫌借运酱油走私制毒原料,警方连同海关在一个货柜内搜获一千八百公斤制毒原料,价值足够制造两千一百万粒极乐药丸。

令纪和感慨的是,疑犯有儿有女,在法庭上都担心落泪,可见他们也不是坏父亲。

人性为何如此复杂。

经过复诊,纪和断腿已经百分百痊愈,他们在家吃烧羊肉庆祝。

纪和用薪水置了基建简单家具,睡在小小床上,特别香甜,书本仍然全堆在地上,乒乓球桌当书台。他们算是安顿下来。

纪和与今敏抽空到粉红猫酒吧探访。

一进场两人变色。

所有酒吧都乌烟瘴气,粉红猫却更加不堪,他们惊见侍应都是年轻男人,光着上身,裸露肌肉服务。

今敏张大嘴巴,“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侍应笑答:“欢乐场所,每晚两场表演:九时及十一时。”

“表演什么?”

今敏忽然看到剧照,“天啊,”用手掩住嘴,“是男子脱衣舞。”

纪和发急,“我立刻叫纪泰走。”

这时他们看到纪泰自后台抬出一箱箱啤酒,他因是酒保,穿着窄身小背心,露出V字型美好身段,看到亲友来访,热烈招呼。

今敏泪盈于睫,“纪泰,我们立刻走。”

纪泰放下酒瓶,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走?”

“这种堕落地方,简直是所多玛,我们另外找一份干净工作。”

纪泰哈哈大笑,“坐下坐下。”

他斟出两杯苏打水招呼他们。

今敏落下泪来,用手捂着脸,一向老练成熟,视荆棘如锻炼的她忽然伤心。

“这里收入上佳,小帐丰厚,顾客多是中年女性,全无危险,表演娱乐丰富,叫女士们大笑大叫,纾解苦闷,同冰哥厅差不多。”

今敏发怔。

“你为何看不开?”纪泰抚摩今敏头顶。

纪和说:“我们关心你。”

“我很好,你们放心,我还真没资格上台表演。”

他要工作,今敏与纪和只得离开。

半夜,今敏偷偷到粉红猫看表演。

只见四名舞男扮成警察那样在台上扭动身躯,每隔一阵扯脱一件衣服,露出结实肌肉,舞步猥琐,同性感二字不挂钩。

可是一班中年女士拥挤台下,疯狂欢呼,把现钞塞在舞男裤腰。

真实,男人可以看脱衣舞,女人为什么不可以。

今敏发觉纪泰站在酒吧后做他私人表演,他一样被一群女人围住,她们陶醉地凝视他,色不迷人人自迷,有时还身手捏他强壮手臂。

纪泰笑脸迎人,把酒瓶抛来抛去,有时丢上半空,伸手在身后接住,永不落空,真叫观众啧啧称奇。

真亏他的,今敏气结,做的如此兴高采烈,甚至喜气洋洋,这个人,叫他读书真是浪费了他,一看到功课即垂头丧气,做酒保却那样称职,在粉红色霓虹光管下他宾至如归。

唉,这个污秽的色情场所。

那天晚上,今敏做噩梦,看到四个身上搽满橄榄油的裸男扭到她身边要钱。

她尖叫起来,自床上跳起。

今敏向纪和抱怨:“你若无其事。”

纪和微笑:“每晚被大堆女人包围,又有薪水,算是优差。”

今敏气结“如果我在脱衣舞餐厅做工呢?”

纪和变色,“不可相提并论。”

今敏感叹:“男女平等,永无可能。”

“何必在这等事上求平等,有一群洋妇见男人可以在公众场所裸胸,他们也争取同样权利………………简直疯狂。”

“没猜到你也是大男人。”

“我不放心纪泰。”

“今敏,人各有志。”

“那些酒瓶抛上抛下,万一摔到头上,只怕头破血流。”

纪泰在家当场表演,他拿捏准确,向耍特技一般叫今敏眼花缭乱,好看煞人。

“行行出状元。”

纪泰说:“我已成粉红猫招牌。”

“很多女人约会你吧。”

“每晚总有人等我下班。”

纪和忠告兄弟:“你要当心。”

今敏不明白,“她们都已三四五十岁,为什么还不收心养性,为何丑态毕露?”

纪泰不以为然,“中年女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叫她们强加压抑,太不公平。”

纪和也说:“今敏,你此刻年轻貌美,不了解他们心情,说话别太残忍。”

今敏觉得好笑,“你俩对中年妇女很有研究乎?”

她赶着出去替人补习。

第二天清早,卞琳来访。

今敏大声说:“卞律师好,我有早课,失陪了。”

穿着运动衣不施粉黛的她与卞琳擦身而过。

纪泰一点多收工,一早又出去送速递,也不在家。

只有纪和看看手表:“我只有十分钟。”

卞琳答:“我也只得十分钟。”

进得门来,她惊讶十分,镇屋内收拾的几乎一尘不染,厨房与浴室尤其闪亮。

她喃喃说:“不可思议。”

塑胶篮里有大叠整整齐齐的干净衣物,连她都做不到。

“纪和,这是你的努力吧。”

纪和答:“我哪里有时间。”

“那么,是你女朋友体贴。”

“今敏并非我女友,再说,她早出晚归,又忙功课。”

卞琳狐疑,“那会是谁?”

“屋里只有三人,信不信由你,纪泰负责清洁工作,他又喜烹饪,大家得益。”

“不可能!他是个宠坏了的公子哥儿,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变了,他现在比以前快活。”

卞琳失色,“你们都有毛病,环境这样差,却无忧无虑。”

纪和忽然笑笑说,“居陋室,一箪食,一瓢饮,回不改其乐。”

卞琳只得笑,“别太恭维自己。”

纪和说:“纪泰一生被动,从来没有人问他喜欢做什么职业,除出升学以外,是否有其他选择,他的兴趣又是什么?”

卞琳说:“他的道路早已被安排妥当,象世上所有小王子一样,有现成事业待他继承。”

纪和笑笑,“表面看来,真是夫复何求。”

“可是总有一个两个年轻人追求自主,多年来纪泰的饿劣迹也许就是呼叫抗议:给我一点自由,留一丝空间给我。”

卞琳看着他,“你几时转到心理系去了。”

“十分钟已过。”

卞琳点头,“你们不欢迎我。”

“你一直惩罚我们,宛然施法者模样,可怕。”

卞琳一楞,微微低头。

他们在门外分手,卞琳看到窗沿有新种的紫罗兰,居所被他们美化得象童话中小屋子。

他们三人的确十分团结,出入形影不离。

谁负责食物,谁得清洁屋子,谁计划收支,都有了着落,无人推搪,都勇于承担,也每人抱怨,他们都懂得兵来将挡。

可是不愉快过去追着他们。

一日,今敏说:“纪和,我发觉门外有陌生车子停留。”

“不是你多心吧。”

“这一区罕见新车。”

“可是对面的渣摩最近进了篮球队。”

今敏沉吟,“纪和,你与纪泰小心点。”

纪和抬起头,“是否应该配备自卫手枪?”

今敏不语,过片刻说:“市政府一贯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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