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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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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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凤凰”肚腹里的宫殿。宫殿很大,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光线虽然从密密麻麻的鸟形窗户里射进来,但仍然显得幽暗。四面都有大理石阶通往上面,想来上面还有几层类似的殿堂厢房。墙壁上和地板上都彩绘着各种各样的鸟儿,令人不由得怀疑鸟类就是这个种族的祖先。正对面是大厅的尽头,一座方方正正的高台赫然矗立。使子唯大惑不解的是,那高台之上竟放着一个壁炉,一团柴火在熊熊燃烧。一个仆人正扒拉着火堆,往里面添加木柴。天气这么炎热,这里却要生火取暖,真是怪哉!一个浑身毛色灰白的老羽民正蜷缩在壁炉旁打盹,乍一看活像一只肥胖的白猫。子唯暗暗吃惊:“莫非这个昏昏欲睡、奄奄一息的老朽就是羽民国国王?”
礼官爬上高台,跪在老人身边悄悄说了什么。接着就听见礼官高喊一声:“国王有令,都上来!”镇长便带着主仆俩走到高台下。
“跟我爬。”镇长低声说着,便手足并用地爬了起来,两个翅膀一张一翕的,活像一只大蚂蚁。离忧愁眉哭脸地看着子唯,子唯摆摆手,大模大样地走上去。主仆俩甩着手,傲然地走在后面,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在前面爬行的老镇长,心里一边念叨着“狗熊”、“黄蜂”、“蜈蚣”、“蝙蝠”、“猿猴”“白蚁”等等动物名称。
谁知刚上高台,那镇长一骨碌地滚到国王膝下,连声欢叫:“陛下陛下,奴才又抓到一个骗子了,这次冒充的是中央大陆南华国的太子!”
“你?”子唯大惊失色,“你不是已经相信我了吗?”
“哈哈,年轻人,如果我不相信你,怎么能轻轻松松地把你骗到这儿来呢?”镇长摇头晃脑地说。
“你才是骗子!”离忧挥着拳头厉声喝道。
“闭嘴。”国王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喊道。除了礼官,谁也没听见。“国王有令,闭嘴!”礼官大喝一声。高台上登时鸦雀无声。
“请两位坐着和国王说话。”礼官温和地说,指了指壁炉前面的地板。
居然没有凳子!子唯、离忧只得盘腿坐在地板上。地板还算干净。
“南,华,国?”国王抖抖索索地睁开眼,——他的鸟嘴是黑色的——“太子,谁?”
子唯拱手道:“南华国太子子唯觐见国王陛下。”
“子,唯?”国王抖抖索索地抬起一只胳膊,两只昏花的眼珠吃力地瞪着子唯。一阵骇人的恐怖突然咬住了子唯的心房。——眼前这位国王,竟然只有一只手,一张翅膀,右边的胳膊和翅膀都没了,看上去怪异,丑陋,狰狞!
“像,像,像。”国王指着子唯,颤抖着,突然嘿嘿嘿地笑了,“子,成,公。”
“正是家父。”子唯吃了一惊,恭恭敬敬地答道。
跪在一边的镇长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
“哈哈,终于看老朋友来了。”国王笑得合不拢嘴来,毛茸茸的丛林中,两只眼睛熠熠生辉。
“陛下认识家父?”子唯大吃一惊。
“不但认识,还是兄弟,战友,一起出生入死。”国王凝视着炉火,似乎陷入了伟大往事的回想之中。
子唯目瞪口呆,父亲从来没向他提起过羽民国,更别说那里的国王还是他的结拜兄弟!
礼官冲着镇长挤眉弄眼一笑。镇长尴尬得浑身颤抖,一张黑白脸变得绯红。
摇摇欲坠
“拿来。”国王伸出手说。
“什么?”子唯吃了一惊。
“你老爸给我的信呀。”国王说。
子唯浑身一冷,这才发觉全身早已湿透了,看看离忧,正坐在地上不停地抹汗水。只有礼官和镇长依然纹丝不动,但浑身毛发都在吧嗒吧嗒地滴水,心想再捱上半个时辰,非脱水死掉不可,真不知这老国王得了什么怪病,大热天的还像猫一样烤火!
“对不起,家父并没有书信转交国王陛下。”子唯老老实实地说,“实不相瞒,两年前,小子我负气出走,到处漂流,四海为家。家父派出三头鸟,八方寻找,昨天终于把我找到了,命我赶紧回去……”
“嗑嗑,真像从前的我呀。”老国王磔磔怪笑起来,手再一伸,“拿来。”
“什么?”子唯大惑不解。
“你老爸给你的信呀。”
子唯哭笑不得,只得把信摸出来,交给礼官。礼官把布帛铺展开,小心翼翼地放在国王手上。
“好熟悉的字迹呀,还是这么刚劲有力,满怀自信。”国王盯着信,激动得自言自语。突然,他抬起头来,冲着镇长喝道:“米米镇长,这个年轻人不是骗子,他是货真价实的南华国太子。赏你一箱鹌鹑蛋,还不快退!”
“陛下圣明,奴才告退。”镇长连磕几个头,又爬到子唯跟前说,“请太子殿下恕罪!”
“没关系,不知者不为罪。”子唯说。离忧没这么大方,冲着镇长呲牙咧嘴地晃了一下拳头。镇长吓得急忙爬起来,情急之中居然抖开翅膀,扑啦啦地飞下高台,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这是你的随身侍卫吧?像个勇士。”国王看着信,头也不抬地说,“你父亲当年也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可惜战死了。”说到这里长叹一声。
“多谢陛下夸奖,我快热——”离忧甩了一把汗,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老国王根本没听。
“老兄啊,没想到你跟我一样,也不行了。”国王一声悲呼,陡然站起身来,摇摇欲坠,双泪直流。子唯这才发觉他穿着一条画着鹤鸟的长裙。
“伯父——”子唯站起身来,激动得叫了一声。此时他已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又老又残的国王在某个遥远的年代曾是他父亲的生死兄弟。
“还不快招待我的侄儿!”国王冲着礼官喝道。然后,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张开单臂,紧紧拥抱故人之子。隔着羽毛,子唯触及到的是一个冷得直哆嗦的身体,这才恍然大悟,但更加惊奇。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得噼啪声响,礼官拍打双翅,飞下高台,溜进一道门不见了。眨眼间,一队仆人端着美酒佳肴、茶几杯盘,扑棱棱地飞上高台。刚摆好宴席,另一队仆人抬着两个木桶,吭吭哧哧地爬上高台。原来两个木桶装了半桶水,怪不得这么沉。子唯正要问做什么用呢,只见国王笑呵呵地说:“这里太热了,你们就坐在水桶里吃吧。”
主仆俩也不客气,当即跳进桶,泡进水里,哗啦啦地冲了几把脸。离忧大叫“好爽”。仆人递来毛巾,端来两大钵水,两人咕噜噜地喝干了。紧接着又放进两个凳子。凳子不高也不低,坐在上面,到桶外的茶几上举杯夹菜,通达自如。当下国王喝退仆从,只留下那个小杂役管理柴火,一老两少便喝起酒来。菜肴颇为丰盛,除了作为国家特色的各种鸟蛋外,还有牛肉、蛇肉、鱼肉、蔬菜以及两瓶蓝色的美酒。蓝酒醇香可口,不知羽民工人是怎么酿出来的。国王的餐桌安放在火炉边,他的饭食很简单,三枚鸟蛋,三块蛇肉,一杯蓝酒。两个年轻人早就饿坏了,把袖子捋得高高的,吃得唇齿生香。那离忧还时不时地到水里泡两下,爽心之极。放眼台下,整个宫殿依然静悄悄的。
第一杯欢迎故人之子,第二杯遥祝子成公福寿安康,第三杯敬祝国王陛下寿比南山。三杯酒下肚,老国王又掏出那封信,目不转睛地看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布帛上。“贤侄啊,我当年还是你父亲手下的一个兵呢。”他抬头望着子唯,乐呵呵地说道。有那么一阵,他沉默了,火光照耀他脸上安祥的沉思;接着他用鸟嘴叼住信件,用毛茸茸的手揩了揩眼泪。
“是吗,伯父?”子唯惊奇万分,“家父从来没向侄儿提起过羽民国。”
“什么?!”老国王突然像猫一样跳将起来,“子成公那老石头居然不向他的继承人讲述我飞狂的英雄事迹!”
嘿,原来国王叫“飞狂”,老爸的绰号叫“老石头”!
“老石头,怎能忘掉过去的灾难?那么多死去的弟兄和人民!还有你流过的血,被砍掉的肉!子成公,莫非荣华富贵把你烧成了一个纨绔老头,忘了怎么教育我们的下一代了?”老国王挥臂振翅,唧唧嘎嘎地怒吼着。
不动声色
子唯惊呆了,和离忧面面相觑。离忧偷偷地做了个鬼脸,钻进水里快活去了。一溜脑袋从大厅的几个房门口探出来,又缩回去了。
国王手舞足蹈一阵,似乎耗尽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蜷缩在炉火旁,虔诚地盯着布帛上的笔迹,呼哧呼哧地喘气,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不提飞狂可以,毕竟他是本事最不济的一个。”国王又抬头望着子唯,神情比老母鸡还慈祥,“枪神龙海风呢?他跑得比风还快,你老爸提起过他吗?”
“没有。”子唯老老实实地回答。
“耳朵上挂着蛇的‘剑如花’白子燕呢?我们都叫他燕子。”
“不知道。”
“耍飞镖的韦地呢?他骑一条大鱼,那鱼有脚有翅膀,能跑能飞,可厉害了。”
“还有这样好玩的鱼?”离忧呼的一声从水里冒出来。
“不知道,陛下。”子唯沮丧地说,“父王从没说过。”
“什么,老一辈的英雄豪杰你一个都不知道?”国王奄奄一息地惊叫起来。
“对不起,陛下,父王从没讲过。”子唯说。
“那平沙公呢?”老国王不动声色地追问。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子唯笑嘻嘻地说,“他是我姨父,九方国的国王,在东海边上。我只在三岁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他也是你们一起的英雄吗?”
“当然,不然怎么会和你老爸娶一对姐妹做老婆呢?”老国王嘎嘎笑道,“骑着一只人脸大白鹤来无影去无踪的女英雄霞依,你父亲总该提起过她吧?她可是你父亲的红颜知己!”
“女英雄霞依?”子唯把头摇得更凶了,“我今天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混蛋石头!”老国王怒喝一声,吃力地爬将起来,挥着独臂嚷道,“连霞依姑娘都忘掉了,我和平沙公饶不了你!”
子唯暗暗惊疑,看样子父亲和这帮英雄之间一定有着深深的传奇故事。
老国王咆哮一阵,抖抖索索地又蜷缩在炉火边。他把信件捏成一团,几乎快捏出水了。小杂役仿佛既聋又瞎,对眼前的场景不闻不看,眼睛只盯着柴火,把它护理得越来越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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