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卡，出门，然後看见了寒蚀，面无表情的靠在羲和的白色单车上。
〃每天都是要这个时候吗？〃寒蚀没有任何铺垫的问。
〃是最近几个礼拜。〃羲和的笑里颜没有倦容。
〃回去远吗？听说要半个锺头。〃
〃嗯，是啊。〃
〃以後，这麽晚的话，去我们宿舍住。〃
〃嗯？嗯。那打扰了。〃
寒蚀配了把钥匙给羲和，又告诉他围拦哪里有个大洞，可以避免舍监罗嗦。然後每晚11点半左右便可以听见轻微的开门声。
似乎该用生物锺来解释，每晚睡了一个锺头之後的11点，寒蚀便会醒来，黑暗中静静凝听时光的声音，一分一秒一粒流沙。听见了开门声便起身去开灯。
第一次羲和吓了一跳，然後习以为常。
再渐渐，寒蚀会在他盥洗时冲一杯牛奶，羲和浅浅的笑著接过，道声谢谢。
温热的淡奶粉，半勺蜂蜜。
早晨总是羲和最先醒来，待斯然的闹锺大叫时，他已经准备完毕，靠在床边看资料。等待他们的时间可以熟悉一个实验课题。
晨跑，早餐，上课。
天气一直的冷下去，渐渐有了下雪的迹象。篮球联赛，期末考试，实验竞赛都迫在眉睫。
寒蚀躺在床上，却睡不著。时间流沙散了一地。比较意外的是斯然也一直翻来覆去没有睡，窝在被子里叽里咕噜讲电话。
看看时间，忽然发现已经是凌晨。心中一惊，寒蚀几乎是从床上翻了下来。斯然被他吓了一跳，从被子里钻出来。
〃你做恶梦了？〃
〃不，哦，是。〃寒蚀凝视著窗外。
〃羲和还没回来？是不是时间早回家了？〃
寒蚀没有应声，推门走到过道上，冬日的风果然是冷了，天空中飘起著不知小雨还是细霰。远处实验楼的灯果然还是隐隐的亮著。
披上外套，翻出雨伞，寒蚀向校园里唯一的一点亮走去。风大了，吹在脸上的是细霰。行至实验楼下，灯恰灭了。然後等到了一脸倦色的羲和，少有的模样。
两人一路无语。
照旧冲了杯牛奶，多加了半勺蜂蜜。递过去时寒蚀终於开口，却是说道，〃明天晚上要进行练习赛，不要迟到了。〃
〃好的。〃羲和的神情波澜不惊。
强撑著眼皮不要合拢的斯然，窝在被子里从电话变成了短信。听见了寒蚀的话，立即编辑短信给正在想家扮兔子的小孩，〃明晚还有练习赛，再不睡你从哪来精神打。〃对方终於答应数羊睡觉。
次日，清晨。
斯然的闹锺大叫，寒蚀翻身坐起，却不见羲和倚在床边看资料。
第一反应，他关掉了聒噪闹锺，顺带砸醒斯然。而自始至终，目光却一直落在羲和的脸上，半蒙著脸，浅浅的埋在被子里，恬淡柔和的神情，恰似安然的沈睡天使。
〃咦？羲和怎麽还没醒，我叫他。〃斯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准备去推醒羲和，一本《篮球周刊》准确的砸在他的手肘上。
〃忙你自己的去。〃寒蚀的声音虽轻，却格外冰冷。
斯然清醒了，忽然想起最重要的是叫小孩子起床。一边盥洗，一边拿著电话对小孩子嘀咕。再眼神复杂的看著寒蚀将闹锺调到七点半，然後轻轻的放在羲和的床头。
那天，天气一直很阴霾。
当晚终於飘起雪花。
漫天飞舞间，羲和站在实验楼下，那个寒蚀站立过的位置，良久良久。苍茫的雪景中，他的身影格外不真实。
多有比喻，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羲和的窗户上则是一块磨砂玻璃，除了隐约的光和影，什麽也看不见。比如这个大雪的夜晚，他的琥珀色的瞳孔里，只是映出了雪花翩跹。
依旧是11点多回到了宿舍。灯亮著，两个人似乎已经睡了。桌子上放著一个保温杯，压著张纸条──牛奶。羲和看到时笑出了轻轻的声响，寒蚀似乎翻了个身，他连忙掩住嘴巴，轻声盥洗。
灯关上的瞬间，寒蚀睁开了一直醒著的眼睛。
一个无眠夜。
4 诀别诗
那段日子寒蚀的情绪格外不好。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林树说，〃从那天的练习赛开始，队长的脾气就变的很坏了。〃
斯然说，〃不，他老早就开始这样了。〃
林树情绪激动，〃对，队长一直就是超级坏脾气。练习赛那天竟然。。。。。。〃
那天。晚上七点。斯然负责集合点名。
〃到齐了吗？〃寒蚀冷冷的问。
〃到齐了，羲和应该很快就到。〃
〃那开始比赛吧。〃寒蚀说道，宣布了分组情况。
当林树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A组时，立即叫了出来，〃队长你是不是弄错了，A组应该是羲和学长。〃
寒蚀的眼神比什麽时候都要冷，狠狠的扫过来。林树吓的立即闭上嘴，紧紧的咬住嘴唇，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泛红。
准备就绪，哨声吹响。裁判正要将篮球抛向空中。门被拉开了，羲和出现在门口，从脸庞染上的红晕，可以看的出是跑来的。
〃抱歉，我。。。。。。〃
〃夏羲和，你迟到了。〃寒蚀异常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篮球馆也一瞬间寂然无声。
向来队长待谁都冰冷，除了羲和。
羲和也在门口站住了，表情有一点点凝滞。
〃斯然，考勤簿。〃寒蚀接过那本蓝色的笔记本，翻开，一条条的读下来，〃事假缺勤。。。。。。迟到。。。。。。总共。。。。。。〃
合上笔记本的声音叫所有人一震，寒蚀的目光扫过全场，却略过了羲和，声音稍有提高，却一字一顿，〃你觉得你还有必要留在篮球社吗？〃
将笔记本递还给斯然，却一下子掉在地上。一声闷响，才发觉篮球社已经是一片死寂。〃你可以，不用来了。〃寒蚀转过身，〃关门，开始练习。〃
羲和下意识的後退的一步，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
林树想要说什麽，却被斯然抢先捂住了嘴，无可言语，泪流满面。篮球场依旧死寂一片。
羲和看了看馆内的队友，都是一副惊讶过度的表情，再望了一眼寒蚀的背影，是极力抑制的颤抖，最後与斯然对视。转过身，寂寞的姿势。
关门的是斯然。
羲和只听见身後！当一声。
然後，下雪了。。。。。。
再然後，熟悉的篮球触碰地面的声音响起。
最後，他离开了。
寒蚀的情绪愈发暴躁。因为羲和的事情与教练吵了起来，最後一句，有他没我，他不走我走。让教练暴走，差点就要开了他。事後还是斯然的多次解释和抱歉才平息。
球队也是阴云密布，又要斯然的多方周旋。
林树有时抱怨，〃队长是超级坏脾气。〃
斯然总是很无奈的笑，〃他现在自己最难过，我们就帮帮他吧。〃
林树不解的瞪大眼睛，〃他为什麽难过呢？〃
斯然更加无奈的笑，却不作解释。
寒蚀话语越来越少，总是没日没夜的练球，一直到筋疲力尽，瘫倒在地板上。那年的冬天格外糟糕，冬季联赛险些闹出了暴力事件，期末考试也是满江红。
〃寒蚀，你不能总是这样。〃宿舍里，斯然斟酌著开口。
〃不关你事。〃
〃寒蚀！〃
〃闭嘴。〃
〃开学是合卷抽考，你要认真一点，七中毕竟是名校，文化课要求很高的，你又不是读不好，理科合卷可能是生物和化学，羲和说的。〃
〃你闭嘴。〃寒蚀几乎是在咆哮。
斯然怔了几秒，〃再出现红灯，就要被闭训了。〃
〃那就闭训吧。〃寒蚀忽然的叹气，很疲倦的样子。
驿七在每月的开始都会进行抽考，两门科目的合卷。
按照学号的单双，一个班被分流到两个教室。羲和与寒蚀的学号都是单号，一个寒假未见的两人在考场楼下遇见。
〃寒假你不在驿城？〃寒蚀问。
〃嗯。〃羲和应道。
〃听说去北京比赛了？〃
〃是比赛，不过不是北京。〃
〃那是哪？〃
〃这次抽考准备怎麽样？〃羲和放低了声音，〃让斯然告诉你。。。。。。那个，好好看了吗？〃
寒蚀别过头，〃我不想准备。〃羲和愣神的一瞬间，他已经进了考场。
考试开始，羲和终於明白什麽叫〃不想准备。〃整整两个小时，寒蚀只是那样坐著，手指都不曾触及笔。
羲和多次偏过头去，寒蚀却固执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想起寒假与斯然聊的短信，羲和最後看了寒蚀一眼，然後在自己的答题卡上写下了寒蚀的学号。
结束的铃声响起。交卷，离场。羲和照旧留下来替监考老师整理顺序清点份数，藏在袖子里的笔，趁老师不在意的瞬间，在空白卷上写下自己的学号。
後来，这一次合卷抽考一再被学生频频提起。因为这是驿七校史上第一次没有公布成绩和名次的考试。流言纷飞，有说是响应国家素质教育，有说是试卷被烧了，有说七中从此要改革了。
学校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到了下次考试一切如常。流言自然没有了立足之地。
寒蚀一直在等自己的闭训通知，不料一切却风平浪静，事情也便这麽过了。流言蜚语，他没有听说。同样也不知道，考试当天的下午，羲和在教务处低头受训了三个锺头，解释恳求了三个锺头，然後递交了生平第一份检查。
5 不想让你知道
驿城的四季都格外的美，是一种气定神闲的动人。斯然曾经打趣道，羲和是典型的驿城人，一样的永远安然，波澜不惊。羲和听见了只是一如既往的浅笑，却不曾有一丝涟漪。
秋日的天高落叶，冬季的银装素裹，春日的淡抹山花，夏天的绿叶灼灼。如此更替，年复一年。寒蚀无论何时再回想，总察觉不出其中的细微差异。他不是一个敏感的人。除了最後的夏天，但不是感受到的，只是那样执意甚至盲目的以为，六月的烈日格外灼热。
驿七篮球社在五月的夏季联赛中打了个格外辉煌的成绩，於是没有谁再提起冬日时的低靡。
教练在四月底那次事件之後，就没有对寒蚀露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