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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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征途-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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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兴夏看不到,云晖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白得已近于惨灰色。终于,云晖的眼前突然一黑,心口蓦然发凉,“哇”地一声抖肠擞肝呕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章起时间轴直接跳到五年后,艾兴夏已经升任体育局副局长,娄育材已经接任国家队主教练,龙云晖职业生涯末期,伤病交加状态严重下滑。

  ☆、爱与痛的边缘(下)

  
  艾兴夏赶紧停住了手,蹲下来边拍他的背边慌手慌脚地解绳子。云晖又吐又咳,很快就呛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横七竖八混在脸上,那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门外一直在转圈的娄育材此刻也听出动静不对,登时急得规矩礼数全忘了,用力捶门,捶不开干脆一脚将锁芯踹断,旋风一样冲了进来。
  “小晖!”娄育材上前一把搂住云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云晖吐得面目浮肿,浑身抽搐,此刻却如疯魔了一样推开育材,颤抖着双手去够地上那根皮带,在艾兴夏与娄育材又惊又痛的目光中把皮带塞进艾兴夏手里。“艾……艾指导,国家队不养闲人……您打死我吧……医生说,我的右肩已经……不能再打球了,我就是个废物,连代表黑龙江打联赛的资格都没有,您打死我,就当我已经死在车祸里了……”
  艾兴夏脑子嗡嗡地,胸口刀绞一般,眼泪不受控制涌了出来。他知道龙云晖肩上的旧伤,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云晖状态奇差,已经不再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比赛,只是替省队打一些联赛;但他没想到云晖的伤已经如此严重,更没想到云晖已经要到放下球拍的最后关头。
  那一瞬间,二十年的岁月突然如电影剪片般飞速掠过脑际,太仓促太匆忙,他几乎什么也抓不住。最后定格在记忆里的竟是小晖年轻、稚嫩而又倔强的脸,他说,我想做中国的瓦德纳,我要一直打下去。
  一个时代,已经终结。
  看着娄育材抱着云晖心疼到无以复加,艾兴夏突然一把抹掉眼泪,重新拿起皮带。“艾导,您干什么?!”娄育材大惊失色,云晖回头一看见艾指导拿皮带,身子立即不争气地抖了一下。
  “骂你几句你就寻死觅活,做给谁看呢!说你说错了吗?雅典奥运会之前教你的新技术你是不是没好好练?是不是自己放松要求?是不是喜欢找客观?育材当了主教练队里你是老大,没人敢说你了是不是!惯得你!越来越娇气,还一口一个死,你吓谁呢,啊?教你的话听不进去,偏偏把老子两句气话听进耳朵里去了!你跟我较劲是不是?你硬气,有本事别躲他身后,给老子趴回凳子上去!去啊!”
  艾兴夏一面吼一面将缩在育材怀里哭的云晖使劲往外拽。“艾导!艾导您别这样!小晖他受不住了,您就放过他吧!”“你少搅合!都你惯成这德性的,再搅合我连你一块收拾!”
  终究云晖还是被揪出来重新摁到了刑凳上。艾兴夏挥起皮带,却不再如先前那样抡圆了玩命抽。只是云晖臀上的伤现在哪里还经得起任何一点触碰?就算艾兴夏没使多大劲儿,也依然痛得云晖叫破了喉咙。
  “运动员有伤病算屁大的事!国家队不养闲人,你就只有当运动员一条路啊?娄育材做教练不做的好好的么?不管干什么,不管遇到什么天大的挫折,都不能成为你放纵颓废的理由,更不能成为你违法乱纪的借口!你服不服?”
  云晖捶着身下的凳子嘶声哭叫道,“服!服!我知道错了!以后这辈子不沾白酒了!不开飞车了!别打了!”
  娄育材实在忍无可忍,扑过来俯身护住云晖臀部,用脊背生生接了艾兴夏没收住的一皮带。还没等艾兴夏反应过来,他突然一转身紧紧抱住师父,冲瘫在凳子上死鱼一样的云晖吼道,“傻子,跑啊!”
  艾兴夏知道娄育材在给自己台阶下,遂嘴上厉声斥骂娄育材胆大包天,手却并没有挣开。看着云晖扶着腰从凳子上翻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门,方才一脚踹开箍在自己身上树袋熊似的育材:“混小子!真早晚被你们气死。还不快追你的心肝宝贝去!”
作者有话要说:  被超能陆战队虐哭……泄个愤~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育材和云晖的家和艾兴夏在一个小区院子里,因此育材没有动车,直接架着云晖的肩膀一路搀扶他回到了家里。
  云晖倒在沙发上,虚弱得嘴唇都是灰白色的,一个劲地倒冷汗。此刻回到了自己的家,安静下来,身边只有你知道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亲人,什么都仿佛尘埃落定,那身上的苦痛立刻便像再也无所顾忌似的,疯狂地活跃开了。
  臀上的伤像是从骨头里翻卷到皮肉中,然后麻麻点点跳着剧痛。牛仔裤把屁股包裹得太紧,肿痛愈发密不透风,真真切切是紧紧贴在身上那么痛。其实酒精在他身上还没完全散去,大概艾指导也是闻着这种气味下手才越发狠的吧。他的头也疼,胃里因为吐过还火烧火燎的难受,从喉管到食道一片都像被铁条刮过一样,又腥又灼;湿漉漉黏糊糊的上衣贴在肌肤上,前胸后背都又闷又冷。
  云晖侧着脸趴着,连抬一抬眼瞧瞧育材在做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又何必瞧。育材已经从卫生间端着一盆温水奔过来了。他深知云晖极爱干净,容不得浑身臭汗的窘境,所以第一件事便是先打水过来替他擦洗一下身子。小心翼翼替他脱去汗透的上衣,从脸一直细细擦下去,擦干净了又赶紧给他套上一件干净宽松的棉T恤。
  然而接下来到要上药的时候,育材犯难了。
  “小晖,咱把裤子脱了上点药好吧?这么干疼不是办法,是哇,自己受罪啊。”育材苦口婆心劝他脱裤子,但牛仔裤太紧,想脱下来屁股势必要受大难,云晖死活都不肯。
  “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消停睡会儿……你忙你的去。”云晖烦躁得直皱眉,挥手想把苍蝇似围着他嗡嗡转的育材赶走。“我还忙什么呀?我现在最要忙的就你了。上好了药咱立马消消停停地睡,是哇,但得先处理伤啊,不然明儿你连床都下不了了。咱是疼一会儿好还是疼一个多月好?是哇?”
  好说歹说云晖就是不肯,固执得跟块铁疙瘩似的,气得育材真恨不得再望他屁股上补两巴掌。也是焦急之下出急智,育材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冷敷可以镇痛,赶忙跑冰箱里挖出两大坨冰用纱布裹好做成冰袋,然后隔着裤子放在云晖臀上,等冰敷到他不那么疼了,再给他把裤子扒下来。
  “哎呦妈诶!——娄育材!嘶……”虽然这么费尽心思,脱的时候云晖还是疼得乱嚎乱叫。育材一脑门子汗,连声哄道,“我该死我有罪,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啊。”而定睛去看时,云晖那白皙的皮肤上紫红紫红的一道道肿痕,好几处渗出血点,有些地方甚至都出现了乌黑色。饶是再有多足的心理准备,育材的心仍是猛地一抽,知道这伤怎么都要养大半个月了。“这该有多疼啊……”育材一面极轻极小心地上着药,一面含着泪轻轻念叨。
  云晖本来一直在使性子发脾气,此刻心里却突然很浓很浓地酸了一下,冲得眼眶都犯疼,视线再一次模糊了。育材温暖的手心带着药无比爱怜地抚过他疼痛难耐的臀部,他不忍心再闹再埋怨,闭上眼,自虐一般安静地感受那痛,和爱。
  默契地感应到云晖心理的变化,育材上完药,给他上身搭了条毯子,在他身边蹲下来坐在了地板上。
  “还难受的厉害吗?”他低声问,抵了抵他的额头,试他有没有发烧。
  “不很。”他低声答,摇摇头。
  “育材,”他突然直直看向他眼睛,“退役以后,我还是做教练。”
  他有点吃惊,“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做教练吗?”
  他又把目光别开了,“主教练的位子有多难,你我跟了艾导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我总是要帮你的。更何况,乒乓球是一辈子的事,我除了它也干不了别的。”
  就像他当年郑重地对他说,钱我们对半分,但(比赛)遇上了咱还是真刀真枪地干。就像那一年他们世乒决赛之后,回到房间他赶出所有道贺的人,同他抱头痛哭。就像他们最后一次在奥运会并肩战斗,输了比赛后他主动牵住他的手对他微笑。
  同那么多次一样,龙云晖在娄育材最需要的时候,永远选择在他的左右。
  娄育材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人了。
  “育材,我其实真想打一辈子乒乓球。别人运动员到最后会厌倦,可为什么我一直那么喜欢,怎么都不够似的?我不爱说这些你知道,但……真不想离开乒乓球队,不想离开赛场。可我不能老霸着这位子啊,中国乒乓球那么强,多少新人挤破头要上来,我不想让你为难,更何况我有自己的尊严。可是不打国际比赛我觉得真没有意思,伤又越来越严重,我只能退役。是运动员都有退役的一天,但我……”
  他极少这样细碎地诉说自己内心的挣扎,零零散散,颠来倒去,反反复复。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育材都完全明白,而且感同身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娄育材更了解龙云晖,如同水溶于水,浑然难分。正因为那样明白,所以他没法狠心去真正逼他,就像艾指导责备的,他老惯着他。那又能怎么办呢?对云晖的心意,他是如此了解,爱若珍宝,且不忍违背。
  而且即使是懂,亲耳听他说,都还是心如刀割。
  “……你是军人你知道,做军人,都想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我还想打最后一场球,在一个正规的赛场上退役。你说好吗?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我心里的想法,我不想再说了……”
  云晖的眼泪从眼眶滑过鼻梁再擦过沙发的边缘,一直掉到了育材手背上。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小晖,好好睡吧。”育材忍着泪意亲亲他的脸颊。“我疼得厉害,睡不着,你读书给我听吧。”“好,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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