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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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的冤家-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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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市街白天冷清,傍晚才鲜活起来。街上的各家小杂货店,白天看起来灰暗破败,夜晚在高瓦数灯泡的映衬下,也有了几分靓丽与动人。店里多是卖女孩子喜欢的小杂物,头绳头花,便宜但款式新颖的衣衫鞋帽,也有买日用品如锅碗瓢盆、拖把、扫帚、鞋架,连别处消失很久的蚊帐挂钩在这里也能找到踪迹,还有些店是卖电器的,不知名的牌子,价格便宜,既卖新的,也转卖二手的。
  而沿街是流动的摊贩。有推着的小吃车,卖烧烤或者油炸香肠,也有蹲地上卖光盘、盗版书的。这些店,无一不弄个喇叭高声放着“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或者“那一夜,我伤害了你”之类的歌。聂帅不喜欢这些歌,听见会难以察觉的微微皱起眉,所以离秋也不好意思表达自己对这些歌的好感。走在夜市街上,听着响亮到夜空中的山寨歌,离秋才觉得胸腔里那颗不安的、不知道怎样才好的心脏熨帖下来。俗气但是热闹,是群体中的一个,这就是离秋的向往。
  春天的某个周末,公司组织了一次旅游,去的是附近号称是天然氧吧的一座山。
  报名的人多,旅游公司来了八辆大旅游车。离秋和聂帅由于部门不一样,坐的并不是同一辆车。出发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城市的水泥楼房便为起伏的山脉所代替。山并不高,早晨的艳阳下,山上密密层层的树将山头装点得浓淡不一,树梢抵着蓝天,白云倚着树梢,说不出的清新。
  目的地到了,大家热热闹闹下了车,便跟着导游往山上走。
  为了增加山林野趣,山上的路并没有砌成水泥台阶状,而是依自然的状态,或天然的石头台阶,或众人踩出来的土路,有时还需淌过清浅的小溪,有时却又是为了增加游兴而人为设置的障碍,比如铁链索道、独木桥之类的险道。
  离秋在部队受过高强度训练,这种山对他连小儿科都算不上。但对一些年轻靓丽的女同事就不一样了。公司组
  织这种旅游活动,目的之一是要大家工作之余放松放松,目的之二当然就是给单身同事制造点接触机会,把终身大事解决解决。所以,好些女孩子都是武装到了睫毛盛装出席的,有的甚至还穿着高跟鞋。
  到了山上,自然不会再按部门扎堆走,大家都循着荷尔蒙的支控,靓男靓女身边那是人一堆一堆的。离秋虽然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但他上身一件洗的发白,领口变形的T恤,下面一条地摊上买来的侧面印着特大“dadidas”的运动裤,脚上一双飞跃球鞋,和自己部门几个穿的同样邋遢的单身同事走在一起,那“美女勿近”的强大气场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承受得了的。
  走到山腰,有一汪清泉。清泉上方,架了一道木桥,桥架的挺高,离水面十几米的距离,木桥极窄,宽不过半尺,两边没有栏杆,只以两条粗铁链当作扶手,铁链软塌塌的,扶上去晃晃悠悠,站在桥上往下看,碧幽的潭水,感觉不甚牢固的木桥,还是很吓人的。这座桥纯粹是给求刺激的人设计的,并不是主道,除了它,另有宽阔的山路好走。因此从这里走的人并不多。
  离秋走到这里时,抬头,刚好看见桥中央一个女孩子扒着栏杆,死活不肯再往前走。桥两端都聚了好些人帮她出主意。
  有的说:“别往下看,往前几步就过去了。”
  有的说:“把鞋脱了,光脚好走些。”
  有的说:“要不往后退回来。”
  马上有人接茬:“退回来距离差不多,还要转个身,不如直接往前过去。”
  大家都在给她鼓劲加油,可她实在有些吓坏了,进也不敢,退也不敢,腿都开始哆嗦。走在她后面的人本来还有些勇气,现在过不去,也跟着耗得有些害怕。有人叫来了导游,导游也只能给她些口头建议,她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然后离秋就看见桥的那一端,聂帅扶着铁链慢慢走向桥中央,伸出手,抓住女孩子的手腕,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女孩子浑身都在发颤,弓着身子慢慢往前挪着,离终点只剩一米之遥时,她竟然脚下一滑身子一扑,眼瞅着要掉下去,聂帅拼力将她往前一带,自己却一个趔趄,从铁链上翻出来,硬生生砸向水塘。
  早春天气,饶是气温怎样的高,这山中的水塘也是刺骨的寒凉。落水刹那,聂帅只觉得浑身毛孔一缩,思思寒气透过皮肤直达骨缝,膝盖不知碰上了什么。他往下沉着,眼前耳边都是悠悠的碧水。接着,肩膀就被人抓住了,呼啦一下被拖出水面。出了水,不刺
  骨了,周身皮肤反而更觉凉飕飕,膝盖火辣辣的疼。
  “快把湿衣服脱了。”
  “呀,膝盖伤成这样,赶紧包一下,当心破伤风。”
  “这要赶紧去医院,找个人送他回去。”
  ……
  七嘴八舌之后,聂帅发现自己趴在离秋的背上,穿着离秋的T恤,离了大部队,正往山下去。
  下山,医院,等折腾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来钟。坐在沙发上,聂帅望着浴室的门,已经想不起来,在山路上的时候,隔着旧T恤那一层稀薄的料子,他贴着的离秋的背,是滚烫呢,还是被塘水浸的冰凉,他的胳膊,到底是放在了离秋的肩上,还是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只有离秋身上那种雄性荷尔蒙混合着汗水的气息,久久萦绕在鼻孔,散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有更新了。泪……


    ☆、那个胆小的女人

  聂帅的膝盖被诊断为骨裂,需要打石膏。领导让他请假,他却坚持天天拄着拐去上班。领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狠狠拍着他的背:“阿帅,以后有机会我都给你留着!”
  其实聂帅的腿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膝盖部位打上石膏,看着跟重症病人似的,走路腿不能弯曲,到哪里都拖着,瞅着特悲壮。他坚持不请假,一是因为这段时间部门工作比较忙,他负责的事情还都挺重要,缺了他也不是不行,但工作效率和进度就要大打折扣,二是因为,山上离秋背他那一程,总会时不时像放幻灯片似的,自动在他脑子里播来又播去,他不能呆在家里,只有工作上的忙碌和紧张,才能让他抽离出这种神游,闻到真实的空气的味道。
  聂帅心里这些小九九,离秋自然是不知道。因此他积了一肚子的不满,看见聂帅就“卜卜”往外冒:“你说你们领导也是,人都这样了还不放,万恶的资本家!”“你说那个女的也是,要不是你,她现在还在绳子那趴着呢,你都伤成这样了,都不来看看,表示下。女人怎么都这么狠得下心。”……
  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的时候,正逢周末。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阴下去,天边的云一点点青起来,风折过树冠的声音唰啦啦的越来越响,离秋的心里就像有颗小芽要破土一般,按耐不住,越是这样的天气,他越想出去走走。
  看他换上洗的像纸一样薄的T恤,趿者一双拖鞋要出去,聂帅突然说:“你以为台风可以带你回火星啊?”
  随后两个人都很尴尬。
  一来是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正正经经说话,开这类玩笑从来没有过,二来这个笑话确实太冷。
  沉默了几秒之后,离秋耳根发烧着往大门走,心里不自觉有点恼恨,好像是心中埋藏着的一些不愿意被别人看见、也不能被别人理解的东西被聂帅揭开了并嘲笑着。
  而聂帅心里却是自责。他直觉自己好像逾越了某些无形的界限,冒犯到了对方。尽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中也有一些交际的两人,实际上还是有着自己界限范围的个体,当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亲密的程度,进到别人的界限里去,总是能直觉到一丝被排斥的苦涩。
  离秋拉开大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门口站了一个女孩子。黑衣黑裤,黑发黑鞋,手里捧着一个纸袋。
  离秋被她吓了一跳,她显然也被离秋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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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清来意,原来是给聂帅道谢来了。仔细一看,果真是上次那个在湖面发抖的女孩。客气让进了屋,叫来聂帅。
  那个女孩见到聂帅,手中的纸袋直直就递了过去:“上次真的很谢谢你。让你受伤,我很抱歉。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只好买了一个Gucci的钱包。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这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我不是强调包有多贵。我只是想说,我心里真的是很感激、很抱歉。”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剩下聂帅和离秋面面相觑。
  聂帅客气了几句,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女孩提出告辞,双方都松了口气般,气氛一下明亮许多。聂帅看了一眼窗外,说:“离秋你送送吧。看样子要下暴雨。”
  出了门,离秋和女孩一前一后,默默走了几分钟。女孩突然说道:“刚才好紧张。”
  没有等离秋接茬,她就自顾往下说了。“面对那些特别成功的人,就像聂帅那样的,我总是很紧张。”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凿子,狠狠的凿在离秋的心窝里,他只觉得耳朵里像灌满了沙子,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那你面对我这么放松,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特别失败?”他隐约听见自己有些无意识地开着玩笑。他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一个答案,但是他就是想问一问。
  对方一阵沉默,而他,越发窘迫。
  时间也许只过了两三秒,但感觉里却是无尽的长。终于,女孩开口了,她双手抓住离秋的胳膊,眼睛里满是笑意,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亲近。”
  然后就到了女孩的住处。离秋看着跟她摆摆手,接着跑上楼的女孩,跟刚才判若两人的感觉,有点像个小精灵。
  回去的路上,风越刮越大,不多一会儿,雨点像筛豆子一般落了下来。离秋紧走几步,最后索性跑了起来。也不知是这天气,还是因为这有氧运动,他的心情突然飞扬许多。以至于他进屋时,竟是哼着歌进去的。
  进屋就见到聂帅的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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