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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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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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像是来讨债的。”忘舒低头莞尔,回身给自己添上一杯香茶。
“啊?”陆诩有些怔忡,讨债?讨什么债?
心下砰砰直跳,一双手抖的不成体统,眼看那碧波就要溅出水面。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债?情债?还是桃花债?没想过要他还啊,他恼了么?方才那莞尔一笑又是什么意思?他在嘲笑自己么?
像是掩饰不安,陆诩低头啜茶,却被那滚烫的碧波烫的舌头发麻。舌尖的苦涩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甚至带了血腥的味道。再不敢抬头,可一低头那茶盏里的雾气便熏了一眼。
“你这么急做什么?”忘舒回头,却刚好看到他被茶水烫到的样子。忙倒了碗白天的凉茶递过去,陆诩倒是接了,却一直没抬头。
陆诩左手凉茶右手热茶,竟如同冰火两重天,磨弄着热,满心盈满期待。冰冻着冷,害怕到无以复加。
心理想的做的再多也没用,一颗心还是低了,忽的就低到了尘埃里,还兀自砰砰直跳,跳的人想狠狠捏住,捏到他冷静,捏到他足以自持。
“你道我拿琴去你家是做什么?给你贺寿却琴人两隔,今儿可不是来讨债的?我欠你一首曲儿,现在补给你,可好?”忘舒说着自去桌边取琴,包琴的布散落,黑色的焦尾还带点儿劫灰的意味。
原来是讨这个债,陆诩听了,却莫名松了口气,左手和右手一冰一火像是突然就融在了一起,放松,似是灵魂出窍之后的身心契合。
还没回神,婉转的音符便在忘舒指下流出来。这一次离的太近,反倒更不清晰,倒没有了那隔着一条街侧耳倾听的惬意随性。
那音符似水无痕,周身便在这水样的琴音里泡出一身薄膜,这曲儿太善解人意,竟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熨帖。
款款地流曳,倒像是家乡那条小河。他和忘舒说过的,说过家乡会结红豆的矮树;说过初春时候满天的风筝;说过儿时麦田里的奔跑;说过那一条承载了太多梦想的小河。
他居然都记得,那样一句一句的低语竟都化作了轻灵的画面朝自己扑过来。陆诩沉醉,却不只是沉醉,那一点一滴由他口中倒出来,再经了忘舒的手回流到心里,又轻又暖,却又难以捉摸。
“茶要凉了。”一眨眼忘舒便已站在眼前,古琴又包好了放在桌角,方才一切似是南柯一梦。
“你,方才是给我弹琴了么?”心下思虑着,却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千万要答是,我承载不了否定的语气,也承载不了那一梦的重量。
“是啊。”忘舒语罢,扑哧一下,生动的小酒窝又浮在颊边,一左一右竟是有些调皮地挂着。
“那就好,那就好。”陆诩喃喃,手里的茶碗都要捏碎。
“什么?”忘舒问,伸手捏出他手里的凉茶碗。
“你还捏着这个作甚。”对于刚才的曲儿,陆诩一句不说,忘舒也一句不问,默契太久了,他弹琴他作画,隔了一条街巷的距离,隔不住眼耳相传。
忘舒坐回椅子,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打的眼角都湿湿润润,颇有些迷离的意味。
“我告辞了,是我叨扰了,忘舒早些休息吧。”陆诩见了却一下子站起来,那动作甚至是弹起来,他看着忘舒的脸,眸中还有一丝歉意。
忘舒失笑,他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茶盏,却已经开始往门边移步,眼里竟是一排决然,仿佛自己打个哈欠就是天大的事儿。
“子言夜黑慢走。”忘舒笑笑,转回里间摸了盏灯笼出来,再把陆诩手里的茶盏拨出来。
“多,多谢。”灯笼还没点亮就被他一把夺过去闪上楼梯,忘舒有些怔然,还没追上去他身影便消失在拐角。
忘舒回身关门,手里的茶盏兀自温热。
那头陆诩将手中的灯笼抱进怀里,下了楼抬头望天,那一轮明月皎皎,几颗疏星恬淡。八月十五,该是中秋,万家灯火,人月两圆。
陆诩低头向这月亮拜了几拜,月色如水,打在身上一重一重难辨。莫说嫦娥应悔偷灵药,可她到底是给了这千秋万世的佳节。
是谁说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又是谁说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陆诩笑笑,本是思家的日子不思家,思家还是留在平日里,此夜他思人,思那人琴音如水,思那人白衣翩跹,思那人手中茶盏的烟雾缭绕。


PS:我就出来求个留言行么,无声遁去。 

   第二十九章 紫玉成烟明珠归 '本章字数:2103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6 13:04: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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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六,皇帝抱病未朝,红紫青纱袍服鱼贯而出,大臣与大臣嚼着舌头跟。据说新纳的怀妃小产,怀妃刺激过度以致失心疯,宫廷秘闻,从来叫人喜闻乐道。
      万氏宗亲一个个爬上高位,冷眼旁观,臣子们交头接耳多了束缚,也不免郁烦。
      崔小侯扯松了衣领往宫门走,比起朝廷,自有他物留他心神。
      熙熙攘攘的大街还残留着昨夜喧嚣的灯火味儿,糕点铺的月饼都开始低价出售。崔小侯斜眼瞥着,倒有些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得意意味。
      目光一晃,那拐角里最不起眼的小摊位,棚子上支着的,架子上摆着的,全是各色各样的拨浪鼓。摊主倒是好手艺,手里还捏着各色各样的泥人。小孩子们摇头晃脑的挤在摊位前,圆鼓鼓的眼睛里都是渴切。
      蓦地想起昨夜摇着拨浪鼓在面前出现的小孩儿,灯火阑珊里却添了调皮的声响。忽的就在心下升上一股暖意,唇间指上还残留着熟悉的触感,随着一举一动源源不断地渗入肌肤纹理。
      脚尖一转便向那小摊位走过去,于是小贩高兴了,小孩儿们也得意了,一群孩子拿着手里的玩意儿向崔小侯道谢。
     “公子拿着吧,剩下最后一个了,哄人也总是好的。”摊主摇着最后一个拨浪鼓,崔小侯笑着接下,脚尖再转,那目的地必是想容楼。
      离想容楼还有一条街的距离,人声便渐渐喧闹起来,身侧的人们往来如梭,去的都是看热闹的眉眼,回来的或是惋惜与同情。
      崔小侯心下一凛,疾步往前走去。再抬头,便是火光冲天,满眼的浓烟危墙。
      微怔了一秒便要往里冲,还未踏出一步便被一把扯住手臂。
     “他不在里面。”
      崔小侯猝然回头,流年映了满脸的火光,神情严肃。扯住他手臂的手愈发用力,楼房的围栏断裂,噼啪作响。已有官兵衙役在楼外忙碌,眼前的一切都失了焦点。
      “那他在哪儿呢?”崔小侯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儿沙哑,流年无声一笑,带着崔小侯转到对街。
       朴实无华的小画铺里,崔小侯抬脚进去,便是弄弄的油墨味儿。崔小侯抬眼看厅中的画,远山淡墨,静水无波,点花小亭,却是亭中那一抹白衣让他入了神。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画左的字都似无骨,恍惚间生出那么点儿感觉,捉又捉不住,察又察不分明。
       流年见他伫立不动,便伸手来拉他。再往里间儿走,不羁抬手叩门,那门便自己开了。
      老大夫背着医箱走出来,见了面前的人只是点头侧身,崔小侯侧身让过,再往里看,床上一袭白衣,染了些许灰尘,却是倚在另一人怀里。
      小画家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全落在忘舒衣襟里。忘舒合着眼静静地躺着,仿佛没了人气儿,也没了呼吸。
      “忘舒,忘舒……”崔小侯站在门前,听那小画家轻轻地喊,每一句都不曾让忘舒睫宇晃动一下,每一句都叫他自己不寒而栗。
      三两步冲进去,画家猝然抬头,眼睛里还有泪水不停的落,一双眼睛已经又红又肿。
      “你是?”画家眼里竟然升起戒备之色,崔小侯没言语,只看得到面前两人紧紧交织的双手。
       想伸手去触碰,却怕他猝然惊醒。
      “忘舒……”崔小侯学着画家的口气轻唤,却像投石入水,得不到他一点回应。
      “我要带他回去。”笃定的口气,陆诩一怔,怀中便是一空。衣襟上的血迹斑斑,全似黑紫的脓液。
      忘舒眉头微微蹙起,右眼微微睁开,却因为疼痛而越发赤红。崔小侯抚着他左眼的眉骨,那下面的空洞似一个深渊。
     “忘舒,跟我回家吧。”崔小侯贴在忘舒耳边轻轻说,温热的唇贴着冰冷的耳垂,一点一点叫湿气浸润。
      “嗯。”忘舒恍惚的动了动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再往崔小侯怀里钻了钻,一双手紧紧捉住他衣摆不放。
       那左眼的空洞上了药,却只是黑黑黄黄一片,流溢的脓液恶心而狰狞。崔小侯小心拿袖子小心擦了擦忘舒脸颊,低下头浅啄忘舒嘴角,而后宠溺地笑笑。
      恍然间似是心弦崩断,陆诩有些僵硬,他不敢的,这人都敢;他想做的,这人都做了。一瞬间似有莫名的心绪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再挣扎亦是无用。
      “我去,照顾他,看着他。”陆诩好容易张口说,气息有些急促,微微颔首,脸色倏地红到耳根。
      “不必。”崔小侯睨他一眼,自顾自将忘舒打横抱起,出门前回首向流年道。
      “请最好的大夫。”
       流年撇撇嘴,不置可否,出门前他才回头瞥了眼跌坐在榻上的陆诩。
      “崔无欢喜欢他。”他说,举步欲行,却又退回来。
      “你也是。”流年笑着说,目光在陆诩惨白的脸上逡巡一圈。
       我也是?那忘舒呢?陆诩有些怔怔的。那时候火舌舔着衣襟,他将忘舒抱出火场。他左眼的血汩汩地冒着,怀里却还紧紧抱着个白瓷儿的小坛。
      “想容,想容还在里面……”这便是忘舒一直不变的话,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扎在心上。
      他死死抱着小坛的手指用力而泛白,努力把他手指抠开,他却又死死捉住自己衣襟,一面动物一样发着抖,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泛满泪光。那是陆诩从没见过的神情,悲恸而卑微,那眼底却全是深深的眷恋。
     他说:“想容,想容还在里面。”又是这一句话,反反复复颠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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