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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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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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迟衡有点发寒。果然,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

    亘河很长,跨越好几个州,流经泞州、元州、夷州、炻州等地。在夷州这一段,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一段水流湍急险恶,一段风景绮丽如画,一段平静如练。

    迟衡他们停驻的这一段,就很不平静。如果溯河而上,就是更为凶险的一段水势。

    前边是两旁长满稻子的泥路,路的尽头,是河,迟衡和岑破荆埋伏在河边的渡口旁。对于识水性的人来说,游到对面去也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渡口横着三两条船。

    岑破荆扯了一根狗尾草放嘴边,戳了戳迟衡:“现在什么时辰了,启明星都亮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莫非元州王没来,别是搞错地方吧。”

    迟衡耳朵贴在地上:“耐心等等,好像有声音了。”

    岑破荆立刻趴下,果然有隐隐的声音传来,如同很远很远的雷声一样,他吹了一记轻哨,河边如风吹过一般一阵簌簌声,而后悄然无声。

    迟衡的心噗通噗通的,丝毫没有放松,耳朵贴得紧紧的。

    远雷声近了、近了,能分清依稀是马蹄声,但速度却明显放缓了,因为马蹄声出现了清晰的节奏,不似跑,而变成了走。迟衡纳闷地了,一边告诉岑破荆:“马蹄慢了,他们可能正在择路,让我们的人不要出现声响。”

    岑破荆吹了一记轻哨,寂静,如死,只有一钩弯月,映照水天一色。

    可是,走着的马蹄声却停下了。

    迟衡皱紧眉,吃力地听着,那马蹄声像是逗他一样,忽而走走,忽而停停,甚至还有向后撤的远离。迟衡的心跟着忽前忽后的紧张,好不容易,近了,近到能数清那不过百余匹马匹,近到不需要贴耳倾听,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影向这边策马奔来。宛如天边忽然压过来的乌云一样,月色下,一览无遗。

    等待着,等待着,等待那一群鱼儿一个一个跳入网中一样,岑破荆忽然一记口哨,划破夜色。

    收!

    噗通,吁——一匹马应声倒地,两匹马,三匹马……因为飞快而陷入落马阵的数十匹马猝不及防,人仰马翻摔倒在地。迟衡从埋伏中冲出,大喝一声:“杀!”

    六十余只黑狼和黑马忽然从草丛中跃起,如从天降,大刀挥过去,人头落地。

    迟衡与岑破荆更是所向无敌,杀得痛快。

    这本就是仓惶逃窜的军队,一遇到这个阵势越加仓惶,顿时乱了,为首的将领一面高呼:“不要怕,向前冲!”说罢,一把长矛向迟衡挑来,迟衡骑着马大刀一劈,将那首领的咄咄攻势劈下。

    乘着月色,二人眼光交汇,顿时都惊了。

    这将领正是大破元州北关时,曾被迟衡一刀砍断长矛的那位。他见了迟衡,咬牙切齿,举起长矛大喊:“原来是你,且吃我一丈!”

    岑破荆要迎上去。

    迟衡高喊:“破荆,我来和他战!”一夹马肚飞奔上去。岑破荆见状,回马专心斩杀其他败兵。

    迟衡与那将领互战了十数下,不分胜负,那将领恨得眼睛直冒烟。就在这时有一人高呼:“左护军、左护军,不可恋战,元州王要紧。”

    听了这话,那名左护军即刻缰绳一扯,向后奔去。迟衡哪里能放过他,鞭马上前,有元州兵士来拦,迟衡看也不看,一刀抡过去,人来砍头,马来斩腿,顷刻之间人头如韭一样纷纷落地。迟衡自然是心急,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却叫旁边的兵士魂飞魄散,纷纷后退,再没勇者敢拦。

    迟衡心无旁骛,追着左护军而去。

    不知不觉,混战一团的元州兵士和黑狼兵士均抛在了后头。

    那左护军骑的是千里好马,跑得飞快。迟衡的是普通马,任凭迟衡鞭子抽得啪啪响,它也就只能撒开蹄子跑,跑再快也追不上。迟衡急了,一边抽马一边大喊:“贼将!有本事别跑!跑的是杂种!”

    左护军也就二十多岁模样,年轻气盛,听见迟衡的挑衅,气不过,竟然果真回马向迟衡奔来,夜下快马如风:“你他|妈才是狗杂种,上次要不是你逃得快,老子早把你的腿剁了!”

    迟衡哈哈大笑:“手下败将,也好意思说大话!”

    说罢,飞马上前,一记挥刀快如流星,左护军仗着矛长,向左一闪,躲过一刀,就朝迟衡刺来。

    两人又交战十数下,那左护军渐渐落了下风。

    就在此时,听见远远的一声疾呼:“大哥小心。”

    迟衡循声看去,一马飞奔而来,马上将领竟然是旧仇敌!犹记得上次攻破北关时,这将领与左护军同时出来——当时两人都是手持长矛,后来被长矛都被迟衡砍断,迟衡印象深刻。现在,又出现了,一样的凶神恶煞,能不叫人警惕。

    迟衡猛然想起钟序说过,元州王有两员使矛悍将:一个封左护军,一个封武都尉,结为异姓兄弟。

    这个人,应该是武都尉了。

    武都尉见了迟衡同样先是一惊,后是咬牙切齿,被人砍断兵器这种奇耻大辱,岂能忍受。

    左护军见来了救兵,神勇倍加大喊:“二弟,来得正好,你我正好生擒这个狗杂种!”

    风声劲急,恋战,绝非上策。

    迟衡大刀一挥,月下寒光一凛,二话没说,拍马上前,冲着左护军就是一刀,他那刀法,看上去是劈,到了跟前长弧一转削了过去,在马腿上霍然一刀,那马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左护军顺势滚落。

    没等左护军站起来,迟衡快马上前俯身一刀。

    左护军躲之不急,瞬间头盔上的长缨给快刀掠去。一刀不成迟衡快鞭回马,一记“飞云掠江”,全身几乎脱离马匹,唯有脚蹬挂着,奋力向前,快刀一挥。

    那刀索魂一样掠过左护军,只见刀光一线。一滴血没见,但那左护军已经不动了,静默一霎上身啪哒落地,下半身还立着。

    竟是,一刀毙命。

    见此惨状,那边的飞奔而来的武都尉怒吼一声,长矛一掷,飞将过来。

 28〇二八

    【二十八】

    迟衡思索的刹那,武都尉怒吼一声,长矛一掷冲飞了过来。迟衡急忙反手一刀,将长矛砍落在地。

    原以为他要与自己对战,谁想武都尉悲呼一声,什么都不管不顾飞身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左护军身边,先是惊愕地抱起,而后猛然发出类似嘶吼的哭喊声,像虎啸山林一样恐怖。悲呼好像从心底挤压出来的一样,听着就让人难受,像撕心裂肺一样。

    迟衡握紧了大刀,扯着缰绳要上前,又想背后挥刀,不仁不义。

    一夹马肚,即要离开。

    背后忽然爆发出一句:“狗杂种!有种跟老子一战!”

    那一声吼比山崩地裂还响,迟衡心中一悸,肃然回马,只见那武都尉满眼通红如火,脸因怒气而狰狞扭曲,望之可怖,看一眼都心惊肉跳。迟衡稳下心来,横刀马前。

    武都尉拾起左护军落在地上的长矛,挟雷霆之怒飞奔而来,一记流星飞矛端直戮过来,迟衡往后一仰,长矛在迟衡胸前飞驰而过,仅是一毫之差,那兵之气煞过,肌肤相处一样冰凉。迟衡惊魂未定地坐直,见那长矛又刺过来了,急忙起刀砍了过去。虽然砍中了长矛,但那矛却只是颤了一颤依旧生龙活虎地在迟衡身边围就了一个阎罗圈。武都尉的技法非常快,又快又狠,加之又满腔怒火,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迟衡被咄咄逼人的气势缠得越来越□乏术,正值心焦,跑了十几圈马,发现那武都尉越打越急越没有章法。

    只是凭着一股蛮劲往自己身上戮。

    迟衡偷了空,忽然冲武都尉背后大喊一声:“左护军,看刀!”

    那武都尉猛的一愣,跟着回头一看,空无一人。趁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迟衡一刀过去,砍断马腿,那武都尉滚落在地。迟衡没有上前补上一刀,扯开马绳就跑,完全不理会背后传来的一阵阵怒骂咆哮声。

    一气跑了数里迟衡慢慢停下马,想来那武都尉是追不上了,但他却不想回渡口。

    方才渡口那里,是不见元州王的踪迹的。

    细细回想,刚才贴地听着地面声响,是有一段时间,马匹都停下来了,而后似乎有些马匹往远处离开了。再想到中途有人对左护军喊的那句,以及武都尉前来援助的地方。左右一想,他牵出一些头绪来:元州王应是在那时,带着几个干将,和左护军及兵士们分开了。

    从夷州城到渡口,哪里会很好地岔路,并岔向何方呢?迟衡看着前方的路,将地图上的路线细细想了一遍,眼睛蓦然一亮,当即牵马向南岔过去。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吧?

    八月,天气转凉,地上的草都很长,杂乱地逶于地面,马匹走过自然会留下痕迹。他看得太专注了,不知不觉天已微亮。看着对面河岸几条系在岸边的船,迟衡心想,对了,就是这里,他们已经到了河对面。

    逃也不可能逃太远。

    该怎么过去呢?迟衡下马,四处看了一看,河边一无所有,游过去吗?迟衡看了看手里的大刀,忽然耳朵一动,一股不详的预感掠过心头,太安静了,安静到连晨鸟的啾啾声都没有。

    他猛然回头,心中一凉。

    不知何时,他的背后静静地站着四个人。其中三人都穿着战袍,中间一个人独不同,三十岁模样,白面有须,细眉长目,穿一领银丝纱绣莲白袍,手中拿着一把丝折扇,往那里一站,气宇非凡。

    他,就是元州王。

    “一个人?还真有不怕死的。”元州王上下打量,嗤笑,“梁千烈手底下全是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吗?”

    迟衡面无惧色,站在河边静静地凝视眼前的几个人。

    将折扇打开又合上,元州王闲闲地说:“既然来了,也不能因为人少而怠慢。由都、赖臬,你们看怎么办?”

    两个将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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