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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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三千-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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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过参汤,薛承远为公良飞郇拿过了斗篷,仔细的为他披上系好,这才亲自送公良飞郇出宫。直到看著他搭乘上回将府的马车,又反复叮嘱府中下人一定要细心服侍公良飞郇,才略微放下心来。
  薛承远知道以慕容定祯如今的状况,自己怕是必须留在宫中侍奉左右而几天不能回府了。今年这一胎虽已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但从一开始公良飞郇怀的就很不容易,身为御医之首的薛承远自然对心爱之人格外呵护。
  经过昨夜一场惊魂,慕容定祯的身子和精气都损耗的很厉害,夜里服过安胎药便睡了过去。期间薛承远又进殿几次为沈睡中的慕容定祯把脉,见慕容定祯脉息平稳呼吸均匀,想来救治的也算是得当及时,大小才都平安无恙。
  直到傍晚十分,慕容定祯又一次苏醒了过来。
  「皇上,您醒了」看著慕容定祯睁开了眼睛,候坐在榻旁的薛承远忙走上前去,在塌前跪下道。
  身边的御医院随从立即将金色的缎垫递了过来,小心的垫在了慕容定祯修长微曲的手下。
  薛承远将手搭上慕容定祯的腕间,询问道:「皇上,您还有哪里不适?」
  慕容定祯疲倦的闭了闭眼,这次醒来除了喉内涩痛全身无力,其它感觉一切都还好,就连腹内也不再感到抽痛。
  「皇上,让臣和钦格伺候您进点晚膳如何?」薛承远见慕容定祯并不作答,又追问道。为了体内的胎儿,慕容定祯也应当进食补养。
  「都退下去,朕无碍」慕容定祯提了一口气,缓声道,神色漠然憔悴,相比身体看似精神上受创更大。他现在心中怒气未消,根本没有胃口,喉痛更是让他什麽都吃不下去。
  慕容定祯的脾气薛承远这些年早已拿捏透彻,便不再勉强,只是道:「臣会一直在殿外侯著,等皇上随时传召。」
  薛承远起身为慕容定祯将被褥整了整,挂上了床边的锦帐,又对曾钦格使了个眼色,让他在榻旁谨慎的伺候著,毕竟慕容定祯有孕在身刚又经历了这麽大的事,对於慕容定祯的情绪和身子都应当倍加关注才行,薛承远这才带著御医院的随从走了出去。
  明黄色的锦帐内,慕容定祯此刻独自躺在宽大的龙榻上,相比上一次苏醒,慕容定祯的神志现在是真的清醒了,不再混杂著揪心的疼痛和殿内簇拥喧嚷的人群,但这种清醒却让他更觉得内心孤楚不堪。
  他轻轻抬手抚摸著还带著青紫淤痕的脖子,眼中忽然有了热意,静默中泪水随之倾淌了下来。
  这麽多年,患有哮症的他只有过两次几近窒息的体验。
  第一次,是当年那个常常怒意相向的人,情急之下俯身贴面不停的在救他。
  第二次,则是这个大言不惭说爱他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丧心病狂的要杀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慕容定祯真的很想重新置身於那个人、那一夜奔跑在凌潇河畔旁的怀抱中,或许只有在那里,他才会感到安全。
  但时光终究无法倒流,就如同因他的存在而带给了那个人无法消除的伤痛一样,一切都只能成为往事和空洞虚妄的祈盼。而即使是天下至尊的帝王,当他却只能从记忆中寻觅著那份眷恋和真情时,到底有多麽凄凉可悲都是不言而喻的。
  几日後,在薛承远细心周到的调理下,慕容定祯的身子逐渐恢复,只是因动了胎气还是有些体虚。慕容定祯也终於在近臣面前开口对章鄀绍做出了处决:「杖毙章鄀绍,朕要亲自观刑。」

  『帝王受 生子』第六十六章

  这一年郢庭的冬季出奇严寒,北风呼啸著穿过繁叶落尽的枯木枝隙,发出阵阵萧索悲凉的沈沈呜咽,飞扬起伏的皑皑雪花在苍茫寂寥的天幕下肆意飘洒著,再消融於一滩沈静湿漉沁入黄土。
  「皇上,您慢些……」在天云皇宫北苑的千澄阁正殿外,此时内侍总管曾钦格正小心翼翼的扶著身著一袭黑色龙袍身披银色狐裘的慕容定祯从龙辇中走了出来。
  虽说上次稳住了胎儿,对於胎儿的重视让慕容定祯近来一直悉心卧床安胎,直至今日才是第一次下地行出寝宫。
  进了正殿,待到曾钦格为慕容定祯将狐裘取下,便可见慕容定祯那龙袍内的圆隆肚腹相比日前更加挺起了几分。
  慕容定祯理了理衣袖,两步走到榻前坐下,优雅的轻轻侧过了身子将双腿搭於长榻,身旁的两名宫侍立即展开一床祥龙织缎锦被,为慕容定祯盖在身上,曾钦格随後又递过来了一杯温度适中的参茶。
  慕容定祯开盖轻啜了几口,抚了抚锦被下圆隆温热的腹部,觉得从寝宫出来後没什麽不适,舒了舒眉宇,才沈沈的开口道:「带他上来。」
  「是,皇上」曾钦格俯首退了两步,开口高声传道:「皇上有旨,即刻对章鄀绍行刑。」
  虽然有孕在身,慕容定祯锋利而冷冽的眉目还是一如往常,剑眉之下那深邃而幽黑的瞳眸仿佛无底的渊洞,可以吞噬住人世间所有无情的争斗与背叛。
  不久,几个禁军侍卫拖著身穿白色囚服的章鄀绍进了庭院,又利落的将章鄀绍用粗绳捆绑在了行刑的冰冷的石台上。
  章鄀绍抬起了那张原本俊美逼人,现在却满是污垢血渍的脸,吃力的望向了面前庭院尽头宫门敞开的千澄阁正殿,隐约可以看到侧卧在殿内椅榻上那纹丝不动的修长身影。
  「皇上……」章鄀绍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颤抖著的双唇中呼出一口白冉冉的呵气,迸出了那两个他熟悉的字。
  可是,再没有人回答,在这个他熟悉的院落中,如今只回荡著他一个人的话音。
  正在他尝试发出第二声呼唤的时候,突然厚重的刑板砸在了他的身上,随後就如同疾风骤雨般不断的侵袭而来,全身的剧痛不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皇上,饶命啊!!!皇上,鄀绍错了……」章鄀绍大声惨叫道,身子不断在石台上挣扎扭动。
  曾钦格挑过眼神,想看看慕容定祯会不会有什麽反应,却见侧卧在榻上的慕容定祯撑著额头,只是漠然的注视著庭院内正在发生的一切,一只手不断轻轻缓缓的揉抚著锦被下耸起的腹部。
  此时此刻,慕容定祯望著庭院中那个曾经与自己欢好,如今却要行赴黄泉之人,内心早已如死灰一般的平静,没有丁点涟漪。若不是他现在身怀有孕,需要安保胎气而不能动气无法施力,那麽今日亲手处决章鄀绍的也许会是他自己。
  漫天的冷风雪雾之中,章鄀绍的哭喊一直没有停歇,从开始的声嘶力竭到最後的低低呻吟,凄惨的求饶之声不绝於耳,直到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皇上,章鄀绍已毙命」约莫半个时辰後,禁军侍卫长蔡樾查看了章鄀绍已经皮开肉绽的尸首,确认章鄀绍已死,就疾步走进殿内跪下向慕容定祯回禀道。
  慕容定祯淡淡颔首,摆手示意他下去,这才掀开锦被撑著腰坐了起来。
  「皇上」曾钦格忙上前去掺扶慕容定祯,不知慕容定祯要准备做什麽。
  慕容定祯没有说话,只是在曾钦格的掺扶下,扶著腰缓缓向庭院中走去。
  「快给皇上披上狐裘,免得皇上受风」曾钦格见慕容定祯准备出殿,而外面还下著大雪,忙对身边的随从宫侍吩咐道。
  走到了庭院中绑著章鄀绍尸体的石台前,慕容定祯接著从龙袍袖口里掏出了一本折子。
  这是慕容定祯早已拟定好的折子,可前段日子因身体不适安胎休养而耽搁了下来。
  在这封折子上慕容定祯下旨为章鄀绍在沅西属地封了官职,虽然不大却够他一生衣食无忧,慕容定祯也曾决定派遣章鄀绍年关後离京上任。
  对於这样一个曾经侍奉自己、亲口坦言爱自己的人,慕容定祯在反复思量後著实不忍伤他,虽然不能像过去一样宠幸他,慕容定祯还是想让章鄀绍好好的活著。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张口闭口自称懂爱的人,却无法经受不过短短两月的考验,仅仅为了一己私念就对慕容定祯起了歹毒的杀心。
  黯淡阴沈的天色笼罩著整个天云皇宫,纷纷扬扬的白雪徐徐而落,慕容定祯抬手在章鄀绍的尸体前点燃了手中的折子,静静望著它在跳跃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穿透那一层橘色炙热的火光,慕容定祯仿佛见到了章鄀绍第一次向自己走来时,那张满是笑意、俊美的脸;听到了曾在这个殿中二人交织之时,章鄀绍对自己那些昭显爱的表白和誓言。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如此伪善,如此龌龊。
  这样的人,更遑论比肩共享人世繁华,共赴生死,相守相伴?
  烟火中,余烬合著雪花缓缓落在了章鄀绍那张泛著青灰已死的脸上,融散开片片污浊。
  「你究竟是爱朕?还是,只爱你自己?」慕容定祯刚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轻声问道。

  『帝王受 生子』第六十七章

  处死章鄀绍後,慕容定祯卧病了很多天,精神一直不太好,这件事对慕容定祯内心的打击和创伤也许都需要很久才能平复愈合。
  这样日子一晃也就到了年关,今年因慕容定祯有孕在身只想静心休养,所以免除了年关前的一切繁文缛节,嫔妃和臣子的朝贺还有宫廷中的年尾夜宴都免去了,如此一来天云皇宫内的乾玄殿在年夜除夕当晚越发显得冷清孤零。
  身为内侍总管的曾钦格倒是还在尽职尽责的里外张罗,总想让这寝宫内有点喜庆的气氛,毕竟皇上一年到头为了国事操劳,现今又怀著皇嗣,日日近身伺候皇上的他深知慕容定祯的孤独与不易。
  「皇上,晚膳都准备好了,您起来用点吧」看著宫内侍从在乾玄殿内的厅堂中准备摆放好了菜品丰盛的年夜晚膳,曾钦格才掀开锦帘,轻步进了内殿,对著躺在床榻上的慕容定祯禀报道。
  「朕吃不下,都撤了」龙帐内的床榻上传来了慕容定祯低沈的声音。
  「皇上,午膳时您就是这麽吩咐的,晚膳要是再不用点,可怎麽能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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