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 第60部分

　　
　　“喵喵，我也不想。”君妃黯然垂眸，她何尝忍心如此，却不得不为，“孩子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飘儿和孩子都有危险……”
　　
　　“四王爷，要不我来……”见天权不忍下手，万俟千袭自告奋勇。
　　
　　“不用，我可以的。”天权说完抱起天枢，把他的双腿向着两侧分开，让他跪坐在床上。也不知是痛得乏力还是怎地，天枢竟然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任由天权摆弄，只是偶尔轻哼两声。
　　
　　君妃伸出手，摸摸天枢明显比先前更加鼓胀的下腹，坚硬如石，面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胎儿似乎根本不急着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又弯腰检查了一下天枢的产穴，那原本紧致、狭小的地方已为生产做好了准备，变得柔软而松弛。君妃尝试性地将两个手指向内探了探，痛得天枢浑身颤抖，十指死死攥住身下凌乱的床褥，伏在天权身上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非人的折磨。
　　
　　检查完毕，君妃面色一沉，还是只开了七指多不到八指的样子，可是若再这样耗下去，别说孩子危险，就是天枢也没体力撑下去了。略一思忖，她狠了狠心，用力伸手按住天枢的腹部，由上至下地推挤着，天枢疼得几欲昏厥，却是完全没有主动发力配合的意思。
　　
　　“呃啊……”这样跪坐的姿势对膝盖的压力很大，天枢跪了没多久就有些吃不住了，腰上一软，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哥，你怎么了？”天权急急扶住天枢，让他靠到自己肩上。
　　
　　“飘儿，用力……再用些力气，好么？宝宝需要你的帮助。”
　　
　　这时，君妃也有些急了，她知道天枢胎位正常，胎儿已经入盆，但是因为他髋骨狭窄，宝宝被卡在盆骨中间，不上不下，若是再下不来，只怕要活活闷死在里面了。
　　
　　“怎么会这样？母妃，我们现在怎么办？”发现孩子被卡住了，天权也很着急，再这么拖下去，宝宝肯定会窒息的。
　　
　　“飘儿，听见我的话了吗？你快用力，宝宝就要出来了……”
　　
　　当初的朝儿和佳期是双胞胎，而且又是提前催产，个头要比普通婴儿小得多，虽然过程痛苦，但是天枢生得还算顺利。这次就不一样了，孩子已经足月，又是单胎，个头几乎赶上当时的两个，如果没有母体的助力，根本不可能顺利降生。
　　
　　“呼呼……我，我做不到，呼呼——”天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声比一声急迫，胸脯也在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根本吸不进空气似的。
　　
　　“哥，你别这样。”天权急道：“你不能放弃，宝宝还需要你……”
　　
　　“我没有，啊……”天枢苍白的脸颊憋得通红，猛地向上挣动一下，便颓然地倒回天权身上。胸口好闷，好难受，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那种曾经熟悉的窒息感又重新回来。
　　
　　“飘儿，别怕。我们再试试……”君妃说着又用力地按压下去，随着她的手掌在天枢高隆的腹部一下下地使劲按压，天枢再也抑制不住，白皙的颈项僵硬地向后仰起，凄厉的嘶吼从口中溢出，他好痛啊。
　　
　　“烈……”天枢低低地唤着，他现在只能感觉铺天盖地的疼痛，根本听不到天权他们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疼痛永无止尽，天枢渐渐痛得失了喊叫的力气。
　　
　　“啊……”突然，天枢咬紧牙关，整个人像条脱水的鱼挣扎了起来，力气大得惊人，天权根本抱不住他，万俟千袭赶紧上床帮忙。
　　
　　就在这时，卡在盆骨处的胎儿似是感觉到了父亲的痛苦，终于慢慢地滑到了穴口，天权几乎都能看见那毛茸茸的胎顶。
　　
　　“飘儿，快了……就快了。用力！再用力啊！……”
　　
　　“啊……”天枢长长地嘶吼一声，他猛然抓住天权的肩膀，奋力向下推挤，孩子顺着这股力量被迅速地挤了出来。
　　
　　孩子脱离身体的瞬间，天枢昏了过去，嘴角是猩红的鲜血。
　　
　　




第六十五章

　　
　　“飘儿，飘——”皇帝哪里想到这孩子竟会生得如此艰难，又见天枢昏迷过去，更是忧心忡忡，一时情急，居然乏力晕了过去，骇得正为天枢诊治的君妃手足无措，都不知该先去管谁了。
　　
　　“陛下，陛下……”所幸万俟千袭反应灵敏，他赶紧过去扶住皇帝，慌忙地拉起他的手臂，担心地为他把起脉来。
　　
　　“朕无事，先看看飘儿。”皇帝并未晕得踏实，只一瞬就醒了过来，他挣开万俟千袭搀着自己的手，示意他暂时不用理会自己。
　　
　　见此情形，君妃心下平静少许，忙劝慰道：“陛下，飘儿无碍，只是一时脱力导致余毒发作，臣妾已喂他服下九花玉露丸，不会有事的。”
　　
　　“真的？”皇帝犹自不信，如果不是他当年顾虑太多，不肯给了君妃“朱雀”神血作为药引，天枢这些年来也不必深受体内余毒之苦。
　　
　　“臣妾何时骗过陛下。”君妃若有所指，皇帝闻言只得讪讪地笑笑。君妃但笑不语，隔了片刻方道：“陛下不想抱抱孙女吗？”
　　
　　“是个女孩儿？”皇帝大喜，他有六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而且他和君妃的女儿更是在出生的时候就不幸夭折了，叫人十分遗憾。
　　
　　正是为着这点，皇帝历来就对孙女偏疼些，可惜虽说天枢有了佳期，天权也有了昭阳，但由于种种原因，皇帝以往并未见过这两个孩子。他唯一抱过、亲过的孙女便只有燕王天玑的独生女儿燕筝，如今天枢又亲自为他生下这个小孙女，皇帝怎能不大喜过望。
　　
　　“嗯，而且是个漂亮的丫头……”天权喜悦的声音透着隐约的惆怅，怀里纯真无邪的小婴儿又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昭阳了。
　　
　　那时候，他的小昭阳也是这般乖巧、可爱地躺在他的怀中，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奶香味，闻起来十分舒服，她笑着的时候，漂亮的蓝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就像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地可爱、逗人。
　　
　　“是么？”皇帝喜上眉梢，急不可待地道，“快给朕瞧瞧……”
　　
　　“陛下，你先别急。”君妃温婉地笑笑，笑容里带着释然，莞尔道：“你就是再想看孙女，那也得等喵喵给她清洗干净啊……”
　　
　　心知自己操之过急，皇帝也是笑笑，突然面容一肃，又道：“阿罗，你说这个孩子……会不会像那个孩子？”
　　
　　“陛下，当惜眼前人。”君妃静默片刻，良久，方轻声道：“我们——都已是错得太多了……”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专心伺候侄女的天权并未注意到，此刻他正有了新的发现，蓝眼睛，蓝色的眼睛！
　　
　　天权正叫紫鸢来帮忙，却蓦然发现，他怀里的小侄女竟然也有着一双美丽的蓝眼睛。这是个白胖健康的女婴，此时正安静地躺在他怀中，这孩子在胎里养得很好，生下来就是白白胖胖的，这和当初瘦弱不堪的双胞胎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更神奇的是，一般婴孩在出生时是不会睁眼的，可这孩子却不同，她只低低呜咽了两声就睁开了眸子，那是一双美丽的宝蓝色的眼睛，再配上孩子浅金色的胎发，白皙的肌肤，一看便知并非中原血统。
　　
　　看着陷入昏迷的天枢，再看看酷似那人的孩子，天权幽幽叹了口气，方吩咐紫鸢打水进来给孩子清洗了，又把她包裹整齐，这才把她递到君妃怀里，然后出门告诉朝儿和佳期，天枢给他们生了妹妹的事。
　　
　　“四皇叔，爹爹还好么？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朝儿和佳期其实对弟妹的性别并不在乎，听说爹爹父女平安就非常开心，想要进去看看却被告知父亲尚在休息，让他们晚些时候再过来。
　　
　　“现在还不行。”天权何尝不知道两个孩子的心思，不过眼下还不是可以让他们进去的时候，他一边一个揉着朝儿和佳期的脑袋，笑道：“你们在外面守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现在先回房去休息，睡醒了再来看爹爹和妹妹，可好？”
　　
　　天权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却没给两个孩子留下商量的余地，朝儿和佳期互看两眼，决定先乖乖回房，从昨儿早上等到现在，他们确实也累坏了，既然爹爹平安无事，他们就晚些再来好了。
　　
　　“不嘛，我就要看爹爹，我就要看妹妹，就现在看，就是现在……”
　　
　　朗儿可就没有哥哥姐姐那么懂事，他一听父王生了妹妹便吵着要看，红鸾怎么哄也哄不住，最后还是天权抱着哄了半日才让他破涕为笑。
　　
　　“朗儿只想看妹妹吗？还想不想看弟弟呢？”天权欲擒故纵。
　　
　　“想啊……”朗儿果然上套，却又遗憾地道：“可是父王没生弟弟。”
　　
　　“没有关系，皇叔家里有弟弟啊，朗儿想不想和弟弟一起玩？”
　　
　　“……有么？”朗儿一脸疑惑，想了想，似是想起什么，便又问道：“皇叔家的弟弟是谁生的，是皇叔，还是姑姑啊？”
　　
　　“这个？”天权瞠目结舌，彻底被朗儿问到了，无言以对。
　　
　　这日正是中秋，虽然身在别院，可由于小郡主的降生，这寂静的院落仍是平添几分喜气，唯一遗憾的则是天枢，自从孩子落地，他昏睡了将近一日仍未苏醒，这叫众人十分担心。
　　
　　“阿罗，你不是说飘儿的毒不碍事么，他怎么还没醒？”抱着孙女儿玩了大半日，皇帝的心思最终还是回到儿子身上来。
　　
　　“陛下，飘儿只是累了，你就让他……”君妃刚向皇帝解释了一半，床上的天枢就幽幽睁开了双眸，虚弱地问道：“母妃，孩子呢？”
　　
　　“就知道你想着，我都没敢让人把孩子抱远。”君妃话音刚落，紫鸢便从隔壁屋子抱来了吃饱喝足犹在呼呼大睡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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