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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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进宝楼-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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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温言心底仅剩的一点骄傲,为青年冷然的眼神刺得生疼。叶温言一生温文尔雅,无时无刻不是从容微笑,但绝非他天性温和。
  他生于黑暗,小心地算计着,筹谋着一切。
  他对苏慕华的感情,是羡,是爱,亦或是恨,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此刻他于穷途末路,神色阴沉,伸手便猛然探向苏慕华的咽喉。低笑道,“苏慕华,我原来不舍伤你,是想着等你心甘情愿,你既然不愿,便与我一起下黄泉吧!”粗糙的指节,如冰冷的蛇蜕停在苏慕华的喉间,温柔地抚过,感觉青年温热的脉息跳动在那层薄薄的肌肤下。
  这个人依然在他掌中,由他生杀予夺,叶温言一念及此,身体微微发热,眼中放出炙热的光芒,“你终究…是属于我的了!”
  五指如钩,渐渐收紧。
  这个人已经疯了,苏慕华喉中发出呃呃之音,他只听见屋内瓮中的水开了,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声,窗外日影渐渐拉长,一切暗了下来。
  马蹄踏在落叶上,马上的人勒紧缰绳,男子黑色的袍袖上停着一只轻合着羽翼的斑斓蝴蝶。
  “怎么了?”任情儿勒住马,看向陆酒冷。
  “闻香蝶不动了。”陆酒冷眉头锁起,“叶温言只怕凶多吉少。”
  “那小苏?”
  陆酒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苍茫群山上,早晨的日头刚刚升起,一夜已经过去,新的一日已经来临。
  线索已断,陆酒冷握着缰绳的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
  若叶温言活着,他自不会伤小苏性命,若他命不长久,苏慕华……陆酒冷已经不敢想下去。
  他翻身下马,几乎是扑在了松树下,黄土埋着的根茎用短刃刻出的一个小小的图形,他面露喜色,“是无事亭的暗记,时间是两日前,往北去了。”
  无事亭亭主肖无忧,三日前便接到了陆酒冷的密信。
  兄弟丢了情人,比兄弟自己丢了还要命,肖无忧认命。
  一道道密令自无事亭发出,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寻人。
  全江湖不聋不瞎的人都知道,寻欢山庄的新庄主不惜一切代价,将整个大宁翻过来,寻找春风得意进宝楼的楼主。
  江湖多事之秋,这两家平素不和,莫非竟是要一朝算总账了?
  “北边?绥远镇”,任情儿拿着手中的地图,指了一处道,“这地方在燕山尽头,偏还通水路,躲于此处,若为他们由此南下,倒不容易寻了。”
  “我们赌上一赌。”陆酒冷站起来,翻身欲上马,却连续两次踏了空蹬。
  “陆兄,你已三日三夜不曾合眼,你的伤势未愈,还是歇息片刻。若叶温言已死,小苏自然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赵云剑扶了他,递过一个水袋。
  陆酒冷谢过,接了水袋饮了几口,也不多言,打马出发。
  三人一路沿着无事亭的暗记前行,行了不过半个时辰,便看见两位黑衣人的尸体倒在林间,致命伤在胸口,一刀毙命。陆酒冷探看了,这死去的两人正是无事亭的杀手,伤他们性命的刀法是挽留相醉刀法。
  想来二人是与叶温言打了照面,为他所害。
  众人不语,加快了脚程。
  山路渐渐宽阔,迎面已是一个集镇,绥远镇的门楼已经破败,镇上人不多,打听片刻,便为人指了近日新到的独臂之人的居所。
  茅舍低下,推开门便是焦糊的草药味,床上并排躺着两人,不难看出二人经历了一番搏斗。
  陆酒冷心头一沉,他已看清苏慕华脖颈之上深红的勒痕。
  “别担心,小苏还未死。有我在此,就是黄泉路上,也帮你把人抢回来。”任情儿坐于床畔,探了鼻息,取出一枚金针。
  陆酒冷为他一瞪,讪笑道,“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任情儿施针到中午,苏慕华终是醒了过来。“情儿是你?”
  任情儿扶他坐起,长吐了一口气,“你总算是活过来了。”
  “叶温言呢?”
  “他死了,蛊王的毒反噬太重,他已是油尽灯枯。幸亏如此,若他再多用上几分力,你就命丧他手了,他的尸身便在隔壁。”
  苏慕华道,“他终究未杀我。”
  叶温言那时已经掌控了他的生死,却终究未杀他,是力竭还是不忍?
  苏慕华宁愿相信后者。
  挽留相醉,就像他纵然握了饮尽世间风雪的刀,也仍是相信相守总是多过别离,温暖总是胜过寒冷。
  “好了,你们的事,我也理不清。我去唤陆酒冷进来,他为了寻你可是带了伤,不眠不休,一路奔波。”
  “奇怪,明明说出去走走,怎么寻了这一日一夜都没有踪影。你们两个也真是,一会他寻你,一会你寻他。”
  苏慕华突然停下脚步,“你听到什么声音?”
  任情儿侧耳一听,“笛声?这可真差,断断续续的,吹笛子的人是几天没吃饭啦。喂,小苏,你去哪?”
  夜色清明,时已过三更,天明却仍未至,苏慕华在河边停下了足。
  清浅的河水旁坐了一人,黑色的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那人手中握着的竹笛落于地上,双目微合,似已熟睡。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二)

  2
  少室山终年苍绿,松柏参天。
  “黄雀,黄雀哥哥。。。”
  黄雀自枝桠间往下看去,一个少年身着灰色的僧袍,将下摆捧在手里,向着他所待的这棵树跑来。那少年光头在阳光下亮的晃眼,约莫十二三岁,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
  黄雀自树上轻轻一跃,极为敏捷地落在少年面前。笑道,“唤我做什么?”
  少年的衣袍卷起,兜了一兜紫色的果子,如献宝一般送与他面前,“黄雀哥哥,你吃桑果么?”
  黄雀为少年擦了擦嘴角,“偷吃东西也不懂得擦嘴,这弄得一身脏,回去那些和尚又该说你了。”
  少年眯着眼任他动作,闻言嗤笑一声,不服气道,“一叶才不会说我呢,上回我采回去桑果,他不知道多高兴,还让我有空多采一些,他好拿去酿酒。”
  黄雀也不觉失笑,所谓高僧大师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这熟悉了之后,真实的面目足以伤透少年心。
  这少年正是跟苏慕华到河间府,又跟着黄雀到少林的王小痴。
  王小痴塞了几颗桑果到黄雀手中,“黄雀哥哥尝尝。”
  那桑果已经熟透,紫红而饱满,黄雀拿了一颗放入口中,点头道,“确实不错,清甜多汁。”
  二人闲话了片刻,多半是王小痴与黄雀说些什么这少室山中何处水中鱼多且傻,不必钓钩也可捉来。何处林中菇菌肥美,他偏分不清何者有毒,不敢轻易去采。
  黄雀听他絮絮叨叨,偶尔插嘴几句,这两位少年相差几岁,黄雀已经长得高挑,偏这王小痴还又矮又肥,不到窜高的年龄,倒像是差了一倍有余。黄雀原本还是少年心性,但在王小痴面前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整日为王小痴缠着,渐渐将他与叶温言分别的牵挂和烦恼都抛开。
  “我便与你去采桑果,可以多酿些酒。”
  “哦?黄雀哥哥你喜欢喝酒?”王小痴任黄雀牵着他的手,往林外走。
  黄雀道,“桑果放不了几日,若能酿成酒可以放得很久。有一个人说过,他会来少林看我。我想他这么忙,等他来时,桑果已经没了,若酿成酒就可以喝上了。”
  王小痴嘻嘻一笑,“原来这样,我知道一叶那老和尚藏酒的地方,黄雀哥哥我去给你拿些来就行了,自己酿多麻烦。”
  “小痴,这世间有些事情要自己做起来才有趣,若什么都是别人做好了,你又该做什么?”
  王小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嗯…”
  空中传来低鸣,黄雀抬头看去,半空之中一只老鹰正向着他飞来,张开的翅膀有数尺长。
  王小痴为那老鹰凶恶的目光一瞪,吓得白了脸。
  “别怕,它是来寻我的。”黄雀口中发出一声呼啸,那老鹰绕着他飞行了一圈,稳稳落在他的肩头。
  黄雀自幼长在林间,与鸟兽为伍,控鸟之术早已娴熟,这是他和叶温言约好传信的。他顺了顺那只鹰的羽翼,解开它足上缠缚的布带,取下一枚蜡丸。那蜡丸之中藏着一张空白的信纸,黄雀将那纸收进袖中。道,“小痴,我们先回去,黄雀哥哥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明日再去采桑果。”
  王小痴有几分失落地哦了一声,跟了他往回走。
  黄雀进了屋,将鹰放在屋角衣架上,点了灯火,自袖中取了一个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倒入火焰,再将那封信拿出来,于火上烤了。纸上如蝇头一般的小字渐渐显露出来,黄雀识得正是叶温言的笔迹。
  “黄雀,见信之时,我已不在人世。我与你相逢于山野,便有心引你入红尘,你允我做我的小苏,我便算计你一生为我奔劳,不过当你是一把刀。想我叶温言此生负心负情,万事草草,本无可悲可叹,实在可恨。
  我本是周皇室之后,因战乱举族覆于宁与燕铁骑。想周人也是一般人心血肉,偏为他族作践,我又如何甘心?此番我算计太子和燕王相斗,算来是一场两败俱伤之局。燕王虽也有异族之血,奈何此人非我所能控制。太子势大,宁帝尚不可轻动。我明帮太子,实则此局过后,此消彼长,燕王得了抗衡东宫的机会。
  十年后,成帝年事已高,彼时夺嫡之争将使大宁分崩离析。我失今日之子,谋取十年之望。九州将乱,周若乘势而起,当可立一方霸主之位。
  黄雀我与你此信,是有一事相托。我周的君主正在少林之中,正是随你同去的那少年,此时名唤王小痴,他本名夜无咎,为我长兄之子。我望你得少林之力,一生尽心辅佐与他,纵刀斧加身,死生不负。
  我在大宁筹谋多年,积攒下一些力量。你离开少林后,可至扬州,以我赠你的如意环交与霜花胡同的长丰当铺,自有人会与你联系,相助于你。”
  黄雀看完这封信,目光落在手上,一个不起眼的金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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