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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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红尘-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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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泉灵姑娘的歌声是天籁之音。”
  裴亦墨认真的点点头。
  “可我还是对青女姑娘更有兴趣一点,你知道为何?”
  “青女为霜,滕六为雪。”
  苏炎晖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她用的是很容易就判别出来的假名。”
  裴亦墨倒是觉得很好笑:“若是让你去卖艺,你会用真名么?”
  “怎么不可以?本少爷就叫苏炎晖,其实——”苏炎晖“唰”地撑开扇子,对着裴亦墨坏坏一笑:“本少爷艺名应该叫裴亦墨。”
  裴亦墨认真的喝一口茶:“那么我去找你,岂不是我自己上我自己了?”
  苏炎晖手里的扇子差点掉下去,笑道:“本少爷倒是想看你上你自己,哈哈,怎么上呢?嗯——对了,你只好一手在前,一手在后……”
  裴亦墨顿时觉得脸上滚烫,急忙别开视线把头埋在茶碗里:“你说什么呢。”
  苏炎晖爽朗地笑了,继而说到:“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叫做瓷雪的姑娘最古怪。”
  “古怪?”
  “嗯,我说不上来,可是她绝非等闲之辈。对了,墨儿,你可知道斐月岛?”
  裴亦墨思索了一会儿,道:“隐约记得,斐月岛,应是在扬州,说是岛,也不尽然,它只是一个类似于落梅教的教派而已,也许是因为岛主觉得那地方湖中心有个小岛,就这样叫了吧。”
  “哦?你去过?”
  “听说过,斐月岛原本不是什么出名的门派,但最近好像因为新任岛主的整顿变得有名气起来了。”
  苏炎晖努力回忆那日南宫卓在烈火楼说的话,他说他哥哥南宫凯是岛主,他是副岛主,于是问道:“那人是南宫凯吗?”
  裴亦墨稍稍点头,喝下一口茶:“年轻有为。”
  苏炎晖没有再答话,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二人便这样坐着,片刻,裴亦墨的茶碗已经见底,忽然道:“炎晖,还留着我给你的《玄梅白簪》吗?”
  苏炎晖点头:“当然啦。”
  “从中悟出什么玄机了没有?”
  “没有,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我一直觉得那是你酒后写的。”
  “炎晖,那可以说是我毕生的心血,它叫《玄梅白簪》,显然和《白梅玉簪》是有莫大的联系的,修炼《白梅玉簪》时配合《玄梅白簪》,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苏炎晖手里的扇子差点再次落地。
  “什么?!墨儿,事半功倍?你是说,如果修炼好了,会比你现在还厉害?”
  “是的。”
  苏炎晖不禁瞪大了眼睛,如果这两样东西落入野心巨大之人手中,天下定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保管好它们,炎晖。”
  “嗯。”
  苏炎晖看着裴亦墨漆黑漆黑的眼眸,苦笑一声,想起自己总是在询问,又总是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墨儿,你告诉我,什么是红尘?”
  裴亦墨略略愣住,温柔地笑道:“怎么突然这样问?所谓红尘,不就是你身处的这个世界么?”
  苏炎晖却不依不饶:“我只是问你,什么是红尘。月上楼的老鸨说,红尘便是不解。”
  “红尘不解,不错,这红尘确是天下最不解之物……悠悠岁月只能老了人心,你却奈何不了,的确是不解红尘。”
  苏炎晖笑:“我问的所有人都说红尘就是我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东西,难道这天底下就真的没有人明白了吗?”
  “唰——”折扇合上,苏炎晖细细端详,发现半生消磨,这把扇子跟着他也已经是磨得斑驳。
  “怎么说呢?我这一生杀了这么多人,可是,杀人容易,要承受杀人带来的后果才是最难的。”
  “哈哈,那以后——那些冤魂会来找你索命吗?”
  裴亦墨忽然害怕起来,但极力掩饰着摇头,说:“会吧。”
  苏炎晖不屑:“你也太不会撒谎了,一边摇头一边作肯定的回答。美人儿,你是不是怕鬼魂呐?”
  美人点头。
  苏炎晖没想到他会怕这种玩意儿,忍俊不禁。
  “没关系,有本少爷在,没什么能伤害得了大美人!”

  第六十四章


  次日,六月,夜晚,洛阳,醉忘池。
  一叶扁舟,湖上波光在月华下点点星星,白水夏月,月下泛舟,云暗几重。跟着微风的节奏,湖边蒹葭柔柔招摇,和斑驳的树影一道曼妙地舞动。
  三千青丝拂上他的肩,这人明眸皓齿,一双蜜糖棕的狐狸眼微微上挑,他不以为意,带起一抹浅笑,抬头仰望星空。湖泊静的仿佛一面镜子,映着湖中央的小楫轻舟,远远望去,那湖中一点舟楫似是大海中一针而已。
  空白的,恍然的,他的目光和月光纠葛在一起,不知落在何处。悠远,明亮,璀然。洛阳中土醉忘池,若是有一天,他一觉醒来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境?如果这是梦境,醒来还会不会碰上裴亦墨?
  月光迤逦,浮生一梦。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湖边已经是落英缤纷,飞花如雨。一切似乎万年不改,只有淡淡的银光色,无暇而透明,虽是微风,却也让划船那人衣袂飘飘。
  苏炎晖手中懒散的持着船桨,却也不划,只是让它在静谧的湖水中半身漂浮。
  裴亦墨的手中是上好的羽觞,其中盛了半樽艳酒,在他莹润如玉的指尖中流转自如。
  他已微醉,轻笑着,这笑那么邪佞,那么妖媚,似是嘲笑红尘儿女的侠骨柔情,似是在苦笑自己一生也误入情网。
  “醉忘,便是解脱。”
  苏炎晖是站着的,听了这话把目光从虚妄之处收回,看向半躺着的裴亦墨。
  “炎晖,你知道吗,杀人不是最痛苦的,承担杀人所带来的后果才是最痛苦的。”
  苏炎晖点头:“我知道。”
  裴亦墨不喝羽觞中绵酒,脸上却是一丝红晕,继续道:“以前我第一次遇见花戏雨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喜欢我。”
  苏炎晖愣了一下,没有答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美人盯着手中羽觞,缓缓而来:“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扬州,我十四岁,她十二岁。只是一面之缘,怎知她会暗生情愫。从那以后,几乎过了六年,我才再次听到她的消息。”
  “什么消息?”
  “昔有美人如花,袅袅娜娜如隔长安云端。”
  苏炎晖接到:“昔有君子如玉,翩翩风流如存江陵歌中。”
  “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谓是‘昔有‘云……如今终于明白,再美的事物,不过一瞬……如何不是昔有?”
  “墨儿,所有人都一样,我也是,总有一日我们都要辞别红尘而去。”
  “是啊。最后居然是我亲手杀了她。”
  “明明是她自己走火入魔死掉的啊。”
  裴亦墨笑着摇摇头,似乎在说“你不懂”,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清风明月,泛舟湖上,月光如纱,淡笑如墨,醉忘池边落花虽美,竟比不上亦墨一回眸,醉忘池边蒹葭虽孱弱,竟比不上亦墨一颔首。
  小舟悠悠在湖中央漂浮,远方的青山像是在夏夜里蒙上一层雾,苏炎晖回首,因为背对着月亮,显得身影极暗,站在夜景中,像是孤飞的青鸟。风吹动水面,纹开清圆。
  花香伴随风而来,触动二人鼻尖。
  香酒新斟,暖暖夏意,驾刻有梅花与玉簪的小舟,问谁能得如此清欢,似苏裴二人比翼双飞?
  千丝万缕的青丝,没有发带的束缚,舟楫纵欢,惊起涟漪,鲜有行人,稀疏灯火。怅然无绪,美人真心,酒色浓淡如往昔。
  万籁俱寂,唯墨独饮。
  曲终薄弱,余炎划舟。
  依依不舍,走走停停。
  花容月貌,只为情郎。
  “对了,墨儿,白蝶要和宫丫头成亲了,今日早晨我刚接到小南的飞鸽。”
  裴亦墨似乎有了些许神采:“何时动身?”
  “就下周吧,他们要在江陵骊龙宅办呢。”
  “好,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墨儿,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就像这样,乘舟进入醉忘池深处?”
  “当然。”
  “那以后我们天天都这样,好不好?”
  “好。”
  “今日我看你气色都好了许多,一定是春衣姑娘的药方起作用了。”
  “……嗯。”
  “你醉了。”
  “没……没有。炎晖,我有点冷。”
  苏炎晖放下舟楫,过去抱住裴亦墨道:“六月份还冷?墨儿,你是不是睡着了才冷?”
  “嗯。”
  “咱们这就回去吧。”
  “你抱我……”
  苏炎晖将裴亦墨来个公主抱搂在自己怀里,笑道:“当然是我抱你。”
  长相思,摧心肝。
  屋内。
  苏炎晖将裴亦墨放在床上时,美人已经睡着了。
  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奔腾而过,但忍着不规律的呼吸声,为他轻轻盖好被子。
  那些补药能让他撑到什么时候?天晓得。裴亦墨每天不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又有多么大的痛苦,苏炎晖也不知道,但苏炎晖明白这家伙不管自己怎么痛都不会说出来。
  裴亦墨有着天底下最完美的脸,却亦有着人世间最艰难的情。
  不辨春秋,不知岁年……
  我愿与你永生永世在一起,在这醉忘池的轻舟上,看亭台楼阁,看几度春来,看湖水如蓝。
  年少多少韵事,罢了花台,负了韶华,断了秋雨,碎了容颜。
  月落灯前闭北堂,神魂交入杳冥乡。文通毫管醒来异,武帝衡芜觉后香。
  ……
  江陵,蓬莱山庄。
  收拾残局着实费力,这次打斗几乎费了蓬莱山庄四分之三的人力,加上江黛卿一直昏迷不醒,江碎魂亦是一个头两个大。
  闻南回推开江黛卿的门。
  看到江碎魂也在,他拱手作揖:“晚辈见过江庄主。”
  江碎魂抬着疲惫的脸,道:“闻公子不必客气,坐吧。”
  “江庄主……若不是因为南回,江公子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江庄主,今日南回是来赔罪的,任您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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