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马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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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马河山-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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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侑夹紧马腹骑马冲出,一口气跑了几公里,到了一处树林,鲜侑勒住马,已经汗湿重衣,少年一跟头从马上栽下来,鲜侑愣了一下,连忙下马去查看,少年胸口挨了一刀,伤口不深,但是血流的厉害,上衣已经给浸透。
  鲜侑撕扯衣襟赶紧给他裹住伤口止血,少年受了伤不能再走,鲜侑替他止了血便就地生火煮食,这回没有村庄留宿,暮j□j临,寒风凛冽。
  少年受了伤,一直没醒,鲜侑吃了食物,给少年喂了点汤,天黑了便又带了他上马。
  这里乱兵出没,鲜侑不敢再停留,孙胜孙武在琼莱据守,怕是从琼莱过不去,鲜侑便一路往西边行去。
  鲜侑一夜未停,一直向西,天亮后喝了水吃了东西,给少年喂了点食物,又上马行走,一路时见有小股乱兵出没,鲜侑不敢走大道,只从小道绕行。
  少年虚弱无力,鲜侑只好把他抱到身前坐着,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几天来他醒过几次,鲜侑给他喂食物和水,他也会吃,只是伤势不见好,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又到黄昏,仍旧露宿荒野,鲜侑找了块避风的土窝,估计是什么动物刨的洞,鲜侑垫了干草在土窝里,抱少年下马,将他放好。
  鲜侑生火煮了饭,吃饱后,又将锅端到草窝边,将少年扶起,给他喂食。
  少年感觉到鲜侑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喝了水后,这几天来他头一回开口说话,声音微弱。
  “你是不是要扔下我?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你不必要带着我。”
  鲜侑给他喂了一勺汤,不答话。
  “你自己先走,要是我活着,病好了,我就来找你,我跟着气味,不会走丢,总会跟上的,你不用担心,就算跟不上,我也会到云州去找。”
  鲜侑又喂了他一勺汤。
  “要是我没有来,就是死了。”
  少年道:“我死了,要是你到了云州,回到了你的家乡,能不能告诉我,将你的书信系在鸿雁的脚上,让它们飞回北方的时候,带给我,我便能知道了。”
  
  浮水飘萍,落花情意。
  只不过乱世相逢一场,何必。
  鲜侑问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少年摇头:“不知道。”
  鲜侑道:“我的家乡在江南,衡阳,柳绿桃红,草长莺飞,人间春归处。”
  少年道:“如果我能活着,我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鲜侑笑道:“没有家乡,所以走到哪里都是家乡,你比谁都有福气。”
  少年苍白虚弱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鲜侑头一回见到他笑:“你说的对。”
  茫茫天地,无处是家,飘零人间,无亲无旧,无牵无挂,生则同草木,死则归泥土。
  命如蝼蚁,鲜侑觉得自己可悲,这少年却比自己更可悲。
  鲜侑抚摸少年脸颊:“我会记住你。”
  如果你死了,也没有白活,至少我会记住你,替你树一块墓碑,每逢清明浇洒一杯清酒。
  少年又笑:“我真高兴。”
  少年喝了汤,便仿佛要睡着,鲜侑将他抱在怀中,彼此取暖,两人同行一路,睡觉时少年总是在鲜侑身旁坐卧,并不挨太近,这会窝在鲜侑怀中,却乖的像只幼猫。
  鲜侑拿了竹筒,仰头喝水,半晌道:“你活着我便带你走,你死了,我便把你葬在这里。”
  鲜侑听着夜风呼啸,将怀中少年搂的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故旧

  鲜侑骑马到得一处河边,见到河边正有个姑娘在浣纱。
  鲜侑牵马过去行礼道:“打扰阿姊。”
  姑娘起身来,好奇的偷偷抬眼看着鲜侑,鲜侑道:“敢问阿姊这里是何处?”
  姑娘红了脸,张嘴又说不出话来,她冲鲜侑说道:“你等等。”
  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带了位老翁一同过来,鲜侑心生感激,冲老翁施礼:“求问阿翁,我听说刘公子善在连州带兵,外乡人不识路,阿翁可知刘公在何处?”
  老翁回礼,道:“刘公屯兵在西山,这里一直往南。”
  鲜侑高兴不已:“多谢阿翁,我正要去西山拜会刘公。”
  “郎君是北边过来?”老翁问道。
  鲜侑道:“是从北边过来,路上遇到乱民,是以这般狼狈。”
  那姑娘已经注意看了好一阵马上昏睡的少年,这时开口道:“阿翁,你看马背上那个人。”
  鲜侑道:“阿姊勿惊慌,舍弟是在琼莱为乱民所伤。”
  老翁道:“郎君可随我到家里去,暂坐片刻,西山虽不远,这位小郎君怕是到不得。”
  鲜侑连忙拱手,抱了昏睡的少年下马,那老翁在前面引路,鲜侑抱着少年跟上,穿过木桥到了一处简陋茅舍,茅舍虽简陋却颇洁净,门前几方菜畦一弯流水,进得院内有一幼犬从门内出来,见人绕膝跳跃,一老仆迎出。鲜侑抱了人进门,老仆备了矮塌,鲜侑将少年放于榻上,老仆端来水,那姑娘拿来细布替少年擦拭。
  老翁斟了茶唤鲜侑坐,静坐半晌有老仆备了饭来,老翁又请用饭,用过饭那姑娘已经替少年清洗了伤口,用干净细布包扎。
  鲜侑又冲老翁施礼,老翁摇手道:“无妨无妨,郎君是刘公贵客,理应招待。”
  又问:“不知郎君跟刘公如何识得?”
  鲜侑道:“我曾师承刘公,这次特来拜会。”
  老翁抚掌大笑:“刘公门下,王子长,张岱,我都认得,至于并州贾菰,他儿子倒有你这般大,我若猜的不错,郎君该是姓鲜,衡阳人士?”
  “学生惭愧。”鲜侑见遇到了高人,忙礼拜道:“家父衡阳鲜徵,小子不才,单名侑,字恕之,不知先生高名,适才唐突,先生勿怪。”
  老翁不答,只连连笑道:“衡阳鲜氏,不得了啊。”
  鲜侑颔首拜,老翁拉他坐下,招呼老仆过来斟茶。
  老翁笑言道:“鲜中郎煌煌逸才,实国之大儒,其人卓卓如松柏,皓皓如朗月,鲜家阿侑兰葩梅蕊,秀致英发,鲜家有阿侑,犹如庭中生玉树啊。”
  “世人皆如此言,今日见到郎君,果真美质良才,风姿特秀,身在泥涂而能似蹑履琼台,无难色,我故知传言不虚也。”
  鲜侑惭愧。
  “先生莫笑,我北来一路,惶惶正如丧家之犬,自兴平始,飘零北地倏忽三载,今日南归,中州烟景既不似旧日,人事亦已非昨,先君已归去蓬莱,衡阳亲旧也不闻消息,人间辗转,无所归止,只求无致辱于先君,何敢自称道。”
  老翁道:“郎君此去刘公处,不知有何打算?”
  鲜侑道:“我无所求,此去实往云州,路过连州顺便拜往刘公,先前听闻先君遗骸被刘均带去云州,我愿携先君遗骸回衡阳,或可承先君遗业,善道修文,此外更无他求。”
  老翁笑道:“郎君本是世中人,又如何出得世,再者当今天下乱,中州沸嚷,烟尘四起,郎君已然看见,郎君纵想归得武陵源,只是蓬莱山远,人间路近,郎君如何脱得?刘子善君有夷齐之义,箕山之志,都下得凡来,郎君为何还做此想?”
  鲜侑沉默许久,低声而叹:“承蒙先生指点。”
  老翁道:“郎君慧心,胸中自有丘壑,何须小老指点。”
  
  正说道间,那姑娘过来对老翁道:“阿翁,那个人醒了。”
  又对鲜侑低声道:“那个人醒了。”
  老翁道:“我有一封书信,郎君既然去西山,请替我带去西山交给刘公帐下藤公佐,藤公佐其人郎君去了一问便知。”
  鲜侑起身:“先生放心。”
  鲜侑走去榻边看少年,少年已经醒过来,身上换了干净衣裳,那个细心的姑娘还替他洗干净脸,梳理整齐了头发。
  少年脸色苍白,睁眼静静看鲜侑,鲜侑道:“你还愿不愿南去?”
  少年道:“愿去。”
  老翁道:“小郎君伤势不宜奔波,两位郎君可在小老这里休息,等伤好了再走不迟。”
  鲜侑道:“先生好意,只是我唐突而来,实在不便过烦先生。”
  然而少年的伤实在无法奔走,老翁又热情挽留,鲜侑便在这处住下,老翁姓藤,名石,鲜侑要带信的藤公佐是藤公独子,鲜侑在藤公处呆了三日,日陪藤公饮酒谈话,倒也不觉得闷,藤公广见博识,谈话间妙语如珠,鲜侑不知道连州还有这般人物,竟然从未听说过。
  鲜侑在藤公处歇了三日,三日后才起身往西山,时已入冬,藤公赠以衣物盘缠,鲜侑跟少年上了马,怀揣了藤公书信往西山行去。
  少年伤势还未恢复,鲜侑行的极慢,索性路程不远盘缠充足,便慢慢行去。
  行了二三日忽然冷的厉害,洋洋洒洒下起雪来。
  原野皆被雪覆盖,触目望去千里一白,雪花犹在下,片片如柳絮,落于衣袖,鲜侑在北地还没看过这么大的雪花,他抬袖看了看,欢喜道了声:“好雪。”
  鲜侑问身前少年道:“阿郎,你伤可还好?这雪大,你可能受得?”
  少年却是从未见过这般温柔的雪,张目四望,听他问回道:“我好着。”
  鲜侑只当好雪,却不料这雪越下越大,竟然有点行走不动的架势,后来雪深马滑,马实在不肯前行,鲜侑便自行下去牵马,留少年坐于马上。
  鲜侑牵马而行,这么行了半日恍惚有人迹,鲜侑继续前行,见前面有军兵扎营,雪地里十数帐篷,帐篷外有数名军兵巡守。
  鲜侑住了马,远远叫道:“不知是哪位将军在此地?”
  那几个巡逻军兵持枪过来,喝道:“何人在此喧哗!”
  鲜侑施礼道:“我非歹人,只是过路,见你们是州府军的,所以前来请问。”
  他话未说完,军兵中其中一人挥手,几个巡逻兵不由分说围上来,鲜侑忙退道:“我非歹人,只是过路,你们莫要误会。”
  那些兵丁哪管他说话,只要绑人,仓促间只见不远帐内有二人掀帘出来,先出那人着素色广袖长袍,腰结翠玉,墨色丝绦束发,他身后那人也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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