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情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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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错-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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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顗被他一语惊醒,连连摆首笑说:「怎么会。」

        「呵,我还以为你太久没上朝,怕站在大殿上面对宋玄禛。」

        「不……我……」

        匡顗满是犹豫吞吐的话听得匡顼不耐,他故意高声长叹一声,随意地舒展两臂伸了个懒腰,半带含糊慵懒的声音说:「昨天被桑拉道中心事气得连饭也吃不下?」

        匡顗抿紧嘴巴低下头去,少顷又听见匡顼说:「正如你所说,你从未归顺乌伊赤,而你的心也一直向着宋玄禛,对不?」

        「对。」匡顗肯定地颔首回应,俯身在腿上十指交缠,拧眉盯着车帘若有所思。他从未如此肯定自己的情感,就连当年一心为弟报复也曾动摇,但这次没有。他一心要爱护宋玄禛的心情比昔日寻弟之心更甚、更执着!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争取?再逃避下去只会耽误了彼此。」匡顼一手捉紧匡顗的手,坚定说道。

        匡顗闻言一顿,愕然地看向匡顼,一双唇瓣抖了几下才说出话来:「你不阻止我回到他的身边?」

        「哥,『机不可失』之理对行军打仗的你来说不可能不懂的。」

        匡顗思忖片晌,肯定地应了一声,伸出左手拍拍匡顼的手以示感谢,心里的主意更加明确坚定。

        进宫之后,兄弟二人便在大殿附近分别。匡顼迳自往太医院走去,而匡顗则往阔别五年的大殿走去。

        匡顗站在转角深深吸了口气,待吐纳平定,才昂首迈进曾经令他不惜一切也要挤身而入的大殿。

        「匡将军!匡顗!」一阵高呼大喊如骚乱般袭向匡顗,当他回过神来,身上已挂着几个大汉,勾肩搭膊,害他几乎脚也站不稳。

        他认得他们是御平军的副将,兄弟重逢,自是一轮喋喋不休。

        「你这小子没死也不捎个信回来!害我们这群臭男人像娘们那样……」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副将说到后面蓦然有点鼻酸,掐了掐鼻,扬眉续说:「唉!不说了、不说了!这次你不请大伙儿到将军府喝个够!看你还敢不敢装死!要是不从,你休想明天出得了将军府半步!」

        「好好好,匡顗怎敢不从?」匡顗悦然答应,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个个眼泛泪光,用大笑大乐掩盖重逢欲哭的冲动。

        「顗。」一声熟悉亲切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匡顗转过头去,大伙儿让出一条小路看向言者,齐声喊道:「太尉。」

        匡顗抿紧嘴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面对这位犹如父亲的恩师,他实在有太多感激与愧疚。尤其明知俞胥同样视宋玄禛为亲儿,他这个不肖子还刻意利用他入宫报复,这一大愧疚直教匡顗无地自容!

        可是俞胥不但没有怪他,还冒险包庇他,让匡顼进府、进宫无阻。这份恩情让他更觉内疚,渐渐觉得自己亏欠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缓缓踏步上前,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微微低着头,改不了口轻声喊:「将军……」

        俞胥默不作声地盯着匡顗,猛然一记重拳朝他挥去,众人惊呼顿起。匡顗认命地闭上双眼,却迟迟感觉不到脸上的痛楚。他试探地眯开眼睛,看清俞胥一脸痛心的样子和顿在眼角的拳头后,俞胥抬手敲了匡顗的头一下,叹道:「……不准再犯。」

        「知道。」匡顗忍住哽咽摸向被打的地方,连一句话说得颤颤悠悠的。

        方才那个大胆敢言的副将瞧了俞胥一眼,带笑指着俞胥说:「太尉,你哭了?」

        众人闻声皆惊愕看去,俞胥抬手一拭眼角,一张老脸霍地赧然,气得颏下胡子快要无风而起:「胡说八道!天太热,老夫淌汗而已!」

        「淌汗?哈哈哈哈!」大伙儿不留情面地捧腹大笑,庄严的大殿彷佛一瞬间变成无拘无束的草原,当年他们征战在外,便是如此不分高低,相聚同乐。

        「喂,匡顗……听说之前进宫的异地美娇娘是你的娘子?」副将露出狡猾的笑容靠向匡顗,一众兄弟也忙跟着起哄。

        「呃……别打趣我了。」

        「你真不够意思!不管!今晚定要叫上嫂子跟我们一起喝!」

        他们的笑声话声响彻大殿,一群文官只能侧目窃语,比市集还要吵嚷的大殿洋溢着喜色,连太监高唱陛下驾临的声音也盖了过去。

        「咳嗯!」知道匡顗今日上殿的宋曷特地一早入宫陪宋玄禛上朝,他站在宋玄禛身旁睨着那圈以匡顗为主的将领,他们瞥见宋玄禛,迅时低着头走回自己的位置,躬身拱手,独留匡顗和俞胥站在原地。

        俞胥看到宋玄禛冷漠地看着匡顗,无奈地暗叹一声,拉着匡顗回到自己的位置向他施礼。

        宋玄禛与匡顗对视片晌,遂傲慢地转开视线,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一阵冷风刮过匡顗的身躯,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呆愣愣地看着宋玄禛,直至退朝,百官恭送圣驾,他的视线也不曾离开宋玄禛。

        他恨不得冲上去向宋玄禛忏悔解释,甚至不惜跪地请求他原谅曾经卑鄙地伤害过他的自己。他不想他用冷冷的眼神看他,更不想他摆出像是不屑看他一眼的神情。

        难道上天当真要宋玄禛恨他一生,要他万劫不复?

        「页页!」宋攸鼓起小脸蛋拍案而起,匡顗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

        令他痛苦不已的早朝已然过去,他坐在飘着淡淡花香水香的水静亭中执笔教宋攸写字,但顿在纸上迟迟未起的笔尖已晕出一大片墨花,彷佛在一片雪白之中昭示他过往的卑劣。

        宋攸站在石杌上用两手撑着石桌,凑近匡顗的脸,古灵精怪道:「页页也觉得习字很闷对不?既然这样……不如你教我『嗖』好不?」

        匡顗有点无措地放下毛笔,把污了的冰翼纸揉成一团,漫不经心笑说:「公主为何想学轻功?」

        「我只告诉页页喔……」宋攸鬼祟地看了看左右,对匡顗附耳低说:「我要当女侠!」

        匡顗闻言怔住,半晌大声失笑起来。他伏在桌上大笑不止,树上的鸟兽、湖中的小鱼都不禁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唔……页页笑什么呢?」宋攸伸手推搡匡顗,一双细眉皱得紧紧,小嘴噘得高高,口中还不时叫匡顗不准笑。

        匡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拭拭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呛了一声说:「那、那公主为何想当女、呵呵,女侠?」

        宋攸握紧小小的拳头,一脸决然,不假思索道:「我要保护父皇和母后!父皇身子弱,攸儿不可以让父皇被人欺负!」

        匡顗一听宋攸的衷心话,立时笑意尽褪,心里酸酸甜甜的,既想着自己与宋攸有同样之心,也感慨宋攸年纪少少懂得为宋玄禛着想。

        他抬手轻轻一掐宋攸的脸蛋,柔声笑说:「若公主能乖乖完成课业,学习轻功亦未尝不可。」

        「哈哈!页页真好!」

        宋攸扑到匡顗身上亲了他的脸颊一记,二人笑声未落,便被来者一声蕴含些许不悦的呼唤打断。

        「攸儿。」

        宋攸和匡顗转头看去,瞥见宋玄禛和俞暄儿带着一行宫人正朝水静亭而来。

        宋攸迅时离了匡顗的怀抱跃身落地,跑到宋玄禛身前去。宋玄禛适时蹲身抱起女儿,爱惜地抚过女儿被人掐得微红的脸颊。

        匡顗见他们如此亲腻,便明白父女二人并无因昨日的事情记恨,回想俞暄儿的话,他绝不想自己离间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将军是否太久不曾涉足皇宫,害你如今见着陛下和娘娘也不懂行礼?」平福瞄了匡顗一眼,冷言相向。

        匡顗闻言一愣,尴尬地步出水静亭走下石阶,在宋玄禛面前拱手躬身道:「是臣失礼了。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宋玄禛盯着匡顗不作一语,良久,才回身过去背对匡顗,一手抱着宋攸,一手牵着俞暄儿,对宋攸边走边道:「朕让人出宫买了攸儿爱吃的小食,只要攸儿乖,朕也可以带攸儿出去玩,好不?」

        「嗯!当然好!」宋攸紧紧地抱住宋玄禛,彷佛把匡顗抛诸脑后,只管不断问宋玄禛买了什么小食回来。

        匡顗未得宋玄禛示意不敢直身,他偷偷抬眼看着他们一家子离去的背影,心里蓦然泛苦,甚至顿觉窒息。

        每次看见宋玄禛,他都感到浓厚的拒绝之意围绕在宋玄禛身上。这种感觉比五年来的思念更加难受,让他更确切地明白何谓失去。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正沉浸在哀悔之中的匡顗置若罔闻。尔遐见匡顗依然拱手躬身站在原地,便快步上前扶起他,道:「匡将军,娘娘叫奴婢过来请您起来。」

        匡顗低头看向尔遐,默不作声,直教她腼腆难为。

        「将军,娘娘还要奴婢转告您……」尔遐瞟了瞟他,怯怯道:「覆水难收。」

        「哈……哈哈……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匡顗掩眼轻笑,尔遐见着害怕,心惊胆颤地向他施礼后便匆匆告退。

        匡顗颓然跌坐在石阶上,任由丁香的花瓣随风打在他的脸上。清幽的香气宛如那人的气息缭绕身侧,无时无刻逼他逐一回想以前所犯的过错。

        每一声轻笑与往事都如刀般剜着他的心,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可耻之人。笑够了,他便起身往回走到水静亭中,整理石桌上被风吹得不断拍打字镇的冰翼纸。

        看着净白如雪的纸,他不禁想起被宋玄禛藏于锦盒底的残纸。

        满满的情恨,浓浓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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