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何肯笑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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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何肯笑人归-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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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侑道:“我没注意,就给他偷跑出去了,现在战局已定,我本来也该送他走,谁知他对我如此不满,我只是担心,他似乎犯了病。”
  那人下去,不一会又有人进来,道:“陈将军赏军置宴,请鲜大人同鲜将军去。”
  鲜侑道:“这什么时候了?”
  军士道:“已是申时。”
  竟然睡到黄昏,鲜侑道:“好,我们稍后便到。”
  军士下去,鲜侑又另换了衣,又命了去云州帐中取了他衣物来,穿戴整齐,一同去见陈寔,军中正宰牛,营外校场上新起了几十口大灶煮肉,烟气腾腾,往来军士皆是面有喜色,鲜侑也不禁高兴,到了陈寔帐中,众位将领皆已在座,他二人倒是最后晚到,见众施礼,联袂入席,陈寔道:“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今日众位可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鲜云州鲜将军绛城一仗打的漂亮利落,当真扬眉吐气,这回出尽了风头,陈寔亲自下来敬酒勉励,席上众位将领也都纷纷持了酒来客套。
  昨日给鲜侑关在城外的周未将军也在场,见鲜大人左一杯又一杯,左右逢源,欢笑连连,气的肠子都疼,鲜侑暗中瞧见他神色,穿过人群,持了酒过去,笑道:
  “我敬周将军一杯,周将军昨日很是英勇。”
  周未冷笑道:“好说好说,我今日还有命在,还有这颗脑袋留在脖子上,得感谢鲜大人。”
  鲜侑道:“周将军何必动怒,昨日我若放了将军进城,若敌军杀进城来,这是我的过错,也是将军的过错,回头岂不是招人耻笑,将军昨日能将功折罪,这个才得感谢在下。”
  周未并无话可说,只道:“鲜大人说的自然在理,多谢。”
  鲜侑道:“不敢,在下只据实言。”
  周未道:“末将自知惭愧,大人不须再说。”
  这周未是个牛气性子,实则却明白事理,鲜侑一笑,也就离开,回了座,喝的多了,有些头疼,便出帐去透气,云州也跟上他出去,并肩站着,夜风吹来甚是凉爽,鲜侑道:
  “好久没这么畅快过。”
  云州解了外袍披在他肩上,道:“你当心身体,别着了凉。”
  鲜侑之前的伤未痊愈,连日战事又操劳不休,云州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同往日的低哑,有些担心,鲜侑道:
  “这一场仗过了,我便好好休息一阵,最近累的慌,老是想瞌睡,却又睡不着。”
  又问云州:“你看这仗什么时候能完?”
  云州道:“你说的是哪一场?是岑郡这一仗,还是同刘子善,还是这整个天下?”
  鲜侑沉吟不语,云州道:“我不知道,不过岑郡这一仗,藤公佐怕是要撤了。”
  鲜侑道:“这整个天下,我也不知道呢。”
  云州道:“要是打到死也打不完怎么办?”
  鲜侑道:“咱们会一起吧,打得完打不完,咱们总在一起,这我便高兴了,要是哪天死了,咱们也会在一处,你说是不是?这次你去绛城,我突然想到这里,想到可能有一日就这样死了,心中突然恐惧,可后来又想,横槊沙场,马革裹尸,若有那一日,我定不会弃你一人,你也不会弃我,是不是?”
  鲜侑想,即使在隽城,他也从未想过死,因为他从未怕过,剑横在颈上,他有的也仅仅是一腔热血,可是这次他却开始想,开始怕,怕自己死,也怕他死,他终究开始畏惧了。
  云州道:“是。”
  鲜侑转回头面向他,云州只转过脸去,他眼睫上几滴晶莹泪珠滚滚欲落,随着长睫微微抖动,扑簌落入泥土,黑暗中,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第 31 章
  鲜侑笑着去拨他脸,将他脸拨转回来,一滴水正落在手上,鲜侑顿时愣了,半晌说不出话,云州伸展双臂搂住他,头埋在他肩上轻轻磨蹭,鲜侑心头扎了一刀似的痛,勉强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还结实,怎么动作老跟个大姑娘似的。”
  云州低低道:“要是你死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没有地方去,只好跟你一起去。”
  鲜侑看他脸道:“是吗?”
  云州道:“你当初去烨京的时候,我想跟你一起去,你不肯要我,我只好跟着赵和,你说你会回来找我,我就等你回来找我,可是你回来却去了隽城,我以为是张合逼你,心里想着,打下了隽城,我就可以救你走,结果你却不愿走,我看到你要死了,我也想死了。”
  鲜侑道:“我去烨京的时候,说的是让你不用再跟我。”
  云州道:“你之前说让我等你,后来又说让我不要再找你,然后头也不回就走,我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决定等你。”
  鲜侑道:“要是我就在京中不回来呢?”
  云州摇头道:“我不知道。”
  鲜侑道:“真蠢,若是等不到我,你可以来找我。”
  云州道:“我记得了。”
  鲜侑抚了抚他眼睫,道:
  “你这眉眼生的好看,我见第一眼时便喜欢,你当时为什么要跟着我?”
  鲜侑并不要他答,云州也并不答,两人亲吻,片刻,云州头抵了他额头,有些气喘道:
  “咱们回去吧,里面去,让人看见。”
  鲜侑抚了抚额头,道:“好,回去,头疼了。”
  云州道:“你喝多了?”
  鲜侑欲答,无奈头痛的厉害,连带着又有些眼前发黑,只闭了嘴走路,眼睛只有些模糊,身体欲软,不注意一脚踢在块不知什么木桩上,当下跌了个跟头,云州在旁连忙将他扶起,鲜侑已是出了一身汗,牙关有些颤抖,道:“谁在道上乱置的桩。”
  云州只将他抱起回营,见他汗出如浆,里外衣裳都湿透,替他换了衣裳,鲜侑躺了好一阵,总算拼了力睁开眼,云州正定定盯着他,面有急色,鲜侑安慰道:
  “我无事,只是最近有些累。”
  云州道:“你病拖得有些时日,回云州城休养一阵可好?”
  鲜侑道:“现在还不能走,等这阵过去。”
  云州道:“你离开一阵也没什么要紧,这里有我。”
  鲜侑道:“我还是不放心,现在局势还不明朗,刘子善不知作何打算,京城也无消息,我好不容易到了军中,刚成了点事,若回了云州城,又会陷入被动。”
  云州道:“那你就在这里,军中事情不要碰,最近也没有仗打,我陪你四处转转。”
  鲜侑点点头,笑道:“你有事情忙,你把慕郎带来,你不在的时候,我拿他正好解闷。”
  云州道:“那你睡。”
  见他身体不适,也不扰他,等他睡下,起身也出去。
  五日后,赵和来投。
  鲜侑正在帐中,听说是他,陈寔还有些犹豫,鲜侑忙向陈寔请命,出城去迎,陈寔应允,鲜侑忙携了云州出城去,赵和正在城外相候,时已入秋,一场秋雨后,城外已是满山红遍,霜叶烈烈如朝霞,蒸蒸欲燃,鲜侑拖了病体出城。
  缠绵床榻数日,他脸上已有了些苍白倦怠之色,瘦了不少,不过眼睛神情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精神,见到赵和便露出笑来,他身着白色底衣,外面披了件厚质灰色丝绸大氅,并未束发,只用一支墨玉簪部分稍稍挽起,其余散落于肩头,衣袍发丝皆被风吹得乱舞,他伸一只手在脸前挡了挡,等一阵急风过去,这才快步走近,拱手施礼道:“赵将军,许久不见。”
  赵和也低头拱手相拜,道:“将军。”
  鲜侑笑道:“我现在无军职,咱们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你称我字便好。”
  赵和又转向云州,鲜侑微有病意,却仍是老模样,他却是全然变了,一身端严,面色冷峻,素来无甚表情,不过纵然如此,旧日还是有些掩不住的茫然痴懵之态,现在却似变了另一人,眸光坚定,见人直视,不逼不退,稳若沉水,涟漪不起,整个人显得深厚内敛,他亦是白色长袍,肩上石榴红披风,同霜枫竞艳,见到赵和也是不紧不慢施礼。
  他实则跟的赵和在一处时间最长,此时却板正平易,并无亲近意,倒是许久不见反而有些疏离,赵和知他性子,也不在意,鲜侑道:“外面风大,先进城去吧。”
  赵和命副将安排军士进城,鲜侑招冯温接引,自引了赵和入城,先去见陈寔,陈寔此时也更了衣迎出来,道:“方才有事耽搁,有失远迎,失礼,听说将军同鲜大人是故交。”
  赵和道:“论说起来,我同云州城更有渊源。”
  陈寔一笑,转向鲜侑,鲜侑道:“将军不知,赵将军原是阿伯手下,元祐四年我到云州,那回是为了刘子善向云州借粮,阿伯令他跟我,赵将军一直随我在刘子善军中。”
  陈寔一想,原先对此人并无印象,想这人在刘子善帐下颇有战绩,并非泛泛之辈,当初在云州竟然不知,而且刘均竟然随手送了鲜大人去,想及此,不禁侧头多看了鲜侑一眼,赵和解释道:“鄙下不才,当初只是一侍卫小将,将军不认得是应当。”
  陈寔颔首道:“这样,我命人备了宴,将军入席吧。”
  又引了赵和进帐,鲜侑看云州一笑,也跟了进帐,席间陈寔问道:
  “赵将军为何要舍刘子善而来就云州?莫不是因着鲜大人在此?”
  云州听此言有些不悦,默默放下酒杯,却不动声色,鲜侑伸手在席下握了握他手,轻声道:“别急。”
  云州遂反握住他手,只听那两人说,赵和道:“我本就是云州城的人,在刘子善处也只是一时权宜,况且一向仰慕将军,故而特意来此处投奔将军。”
  陈寔笑道:“藤公佐那边现在如何?”
  赵和道:“他已经在准备撤军,估计就在这几日。”
  陈寔道:“鲜大人,咱们要不要趁敌人撤退之时去追击?”
  鲜侑道:“他虽是撤退,却算不上败退,实则主力尚在,真要打咱们不见得打的胜,藤公佐既然撤军,必是有所准备,想必不会给咱们可趁之机,咱们还是守着这里便好。”
  赵和道:“鲜大人说的没错,就是没有这一仗之败,他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也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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