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何肯笑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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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何肯笑人归-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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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到得刘叔原府前,鲜侑住了马,命玉炎道:“去知会门人通报。”
  玉炎领了命,带了两名士兵前去,鲜侑凝目四望,只觉得风景咋然有些异样,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同,云州道:“衡阳比连州美的多,很绿。”
  鲜侑点头道:“的确是个归老的好去处。”
  他转过头道:“你可知道这阿蕴山乃是处地灵人杰的所在,我朝风流尽源于江左,江左英秀尽出于衡阳,在衡阳正在阿蕴山,天下名士多栖于此,咱们见的这位刘叔原也能算是衡阳的名门,其父乃是昔年天下知名的刘子苑,昔年平帝曾召拜尚书,并以师事之,不想这位往烨阳数月竟又辞官,从此再不肯出仕,前刘太后也曾几次召他,他也未受。”
  云州道:“他为什么辞官?”
  鲜侑道:“是旧事了,刘子苑入朝不久,平帝暴病崩,他便辞了官归隐。”
  平帝薨逝后,当时不满十岁的云暧即位,才有的宦官赵文,石方,蒋捷,韩服乱政,此后才又有的严平招段随入京,刘静勤王之事。
  他正向云州讲着旧事,那边玉炎急急奔来打断道:“将军!”
  鲜侑见他神色不对,道:“如何?无人?”
  玉炎道:“将军请往刘先生府上。”
  鲜侑一听这话连忙下了马,云州也跟着他下了马,一行人急忙往刘府去,还未进门便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玉炎推了门,触目便是庭前一片污血,院内数具横尸,看样子乃是家中家仆,人刚死不久,满院子血气新鲜又浓烈,鲜侑给这一阵血气熏得几欲作呕,连忙往厅内去查看,厅前血中交叠泊着两个三四岁幼童,一少妇,一老妇。
  鲜侑就此止步,不再往里看,玉炎道:
  “属下已经检查过,共有十七具死尸,府中没有一个活口。”
  鲜侑不言,强自屏了气,退出去,脸色已经煞白,咬了牙问玉炎道:
  “可有找到两位公子?”
  玉炎道:“不曾。”
  又道:“似乎也没有刘叔原。”
  鲜侑道:“刘叔原乃衡阳名士,满门遭难,如此放肆,那行凶之人也不怕天下人口舌!”
  他脸上泛起一层极惨淡的冷色,玉炎心下也一叹,接道:“死无对证,谁又知道。”
  鲜侑听这话顿时怒道:“是人心自有公论!这十七条人命难道会是白死的?他把天下人当傻子不成!纵使不能说出口,难道别人心里就不知道了?现下国命已危,人心浮动,刘静既身在其位,不想如何挽狂澜扶倾危解倒悬,反而行此险行,做这等小人之事,我大庆果真福祚已尽吗?”
  他面色煞白厉声质问,吓得玉炎只不敢言,云州劝道:
  “你别生气,玉炎他也是随口一说。”
  鲜侑也不理他,一番说完直接甩了鞭迈步疾走往外去。
  人是刚死不久,想必还未走远,鲜侑命了两名士兵留下收敛,便快步往外去,翻身上马,玉炎云州诸人也随同翻身上马,府前有车辙犹新,几人驾马飞奔,顺着车辙一路往北追去。
  一口气未停一直追到三十里外林荫道上,见到几人押着一辆马车在前疾驰。
  鲜侑打了马跃上前,挡在路中堵住道路。
  对面“吁”的一声勒了马,车驾停下,一时两边众人都勒了马,驾车的是个黑脸膛的汉子,穿着普通士民的粗布麻衫,马车两旁十来人驾马押车,也是一样粗布麻衫,皆腰间佩刀,见有人拦车,一人上前喝道:“何人挡道!”
  鲜侑看了看马车内,车帘挡着看不清楚,鲜侑开口道:
  “敢问车中是何人?”
  那人反问道:“你是何人?”
  鲜侑道:“我奉了刘子善命来接刘公两位公子到西山,不想有人擅自先请了公子去,冒昧请车上贵人,可否下车让我瞧瞧。
  他说到一半,车中一声急促呜咽,恍惚有一双白色衣袖在车帘缝隙中一晃,很快又不见,鲜侑再次定眼看车中,那骑马大汉怒道:“放肆,刘子善竟敢拦靖国公的车驾吗!”
  鲜侑道:“不敢,这却不相干,如果是靖国公的人,改日我定往烨阳当面请罪就是。”
  他声音不大,话中却是一步不让的坚决,说完只听得身后一阵刀剑出鞘之声,鲜侑也拔了剑出,却态度陡然一转,厉声道:
  “你等何人胆大至此,竟敢假冒靖国公之名,刘叔原一家满门尽死,靖国公国之巨卿,怎会为此,难道不怕天下人侧目?你还敢在此胡言,陷靖国公于不义!”
  那人脸色一变,缓缓道:“好一张利嘴。”
  话音刚落,只听车中一少年声音嘶声叫道:
  “阿爹!阿爹救我!阿爹在哪?阿爹!阿爹!”
  “是公子!”鲜侑命道:“玉炎!”
  玉炎已经持了刀领军士冲上去同那几人砍杀起来。
  他们人多,鲜侑并不着急,只同云州在一旁观望,不料那马惊慌间撒腿蹿起来,拉着马车在道上又奔驰起来,鲜侑道了声不好,正要策马冲上去,只见玉炎已经一刀斩断了马套绳,马狂奔而去,马车撞着道旁一处大石,哐哐当当一阵响,正要翻倒,鲜侑忙去救人,正当此见马车上滚下两团白影,裹作一处栽倒车下。
  一少年从地上爬起,望着持刀砍杀的众人跺脚嘶声大叫:
  “阿爹!阿爹!”
  他跺脚直喊,也不顾眼前刀剑,声音已是哭腔,另一少年也从地上爬起,一把拽过他在怀中护住,躲开一个胸口中刀倒过来的壮汉,那小少年犹自哭着,冲那绊脚的死人踹了一脚,四下张望,已经满眼是泪叫道:“阿爹,阿兄。”
  这小少年正是刘晗,另一个正是他嘴里叫的阿兄刘珏,两人俱是单衣散发一脸灰土,刘珏拽了哭喊的刘晗往无人处奔逃,刘晗只不肯走,刘珏气急了对他脸上一巴掌,直打的刘晗整个愣住,然后被他拖拽着奔逃,结果刚只迈步,便被一人撵上来,刘珏将刘晗一手推开,刘晗趔趄倒地,抬头已见刘珏已被扼住脖子擒在手上,刘晗凄声叫道:“阿兄!”
  云州搭了箭射出。
  一支箭直中那人额头,刘晗大叫一声,那人轰的倒下,刘珏一张白脸上溅得满是血,战战兢兢朝那箭射来的方向看去,见一身着黑衣眉目俊朗的少年正收了弓策马过来。
  鲜侑也策了马过去,刘珏原地不动,在两人间来去打量了几眼,最后对上鲜侑颤声问道: “你们是谁?”
  他二人俱下了马,鲜侑施礼道:“可是刘珏公子?鲜侑是来接两位公子去西山。”
  刘珏道:“你是鲜侑?我认得鲜侑,他是阿爹的学生,我幼年时见过他。”
  他盯着鲜侑,一字一句说的情致款款,鲜侑不禁引的动容,唤他小名道:
  “疲q。”
  刘珏眼睛一红,道:“我知道你是鲜侑。”
  他身体极为单薄,幼时便有不足之症,脸色是不自然的凝白,此时只穿着一件雪白单衣,纤弱细瘦的骨架,很有些弱不胜衣之态,鲜侑解了身上披风过去给他系上,一边刘晗看着他,鲜侑替刘珏系了披风又转向刘晗道:“二公子,刘公现在在靖州,没有来衡阳。”
  刘晗犹自痴怔,刘珏拉过刘晗道:“覃奴,他是阿爹派来接我们的。”
  刘珏刘晗二人都不会骑马,鲜侑分别扶了他二人上马,刘珏上了鲜侑的马,刘晗上了云州的马,玉炎领了军士过来请道:“将军,那些人如何处置?”
  鲜侑略一沉吟道:“都杀了吧。”
  回到刘叔原府前,除了之前留下的两名军士,门前还立着一人,宽袍广袖,披襟散发,神色木然,刘晗下马临门大哭道:“阿伯。”
  这人正是刘叔原,受友人相邀去小酌,却不料一日之间横遭此变故,刘珏刘晗上前抱他痛哭,刘叔原抚二人脊背,看向鲜侑道:“疲q跟覃奴,这是要去了吗?”
  鲜侑颔首,又道:“虽然说来无用,不过还是请先生节哀。”
  刘叔原道:“我一生不与人争,却遭此报,看来是天命,非人力所能挽转,不必再说了。”
  鲜侑无言,刘叔原让开刘珏刘晗,上前几步施礼又道:
  “请替我向刘子善带话,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露湿请皋,麦陇朝雊,阳春景日,风暖气清,故山殊可过,当洒扫庭除煮酒花下待故人来。”
  鲜侑仍颔首不言,刘叔原对刘珏刘晗道:“疲q有病在身,不宜忧思劳损,该留在衡阳才好的,我恐怕疲q去了西山,便不能再安宁长久,我心中很是难过。”
  刘珏道:“疲q想念父亲,很想去见父亲。”
  鲜侑听这话心中悲甚,刘叔原看他说完,也不再劝,回身往宅内,忽然对着门庭纵声哭泣,长恸数声后拔了一旁军士腰间长刀,横向颈间。
  鲜侑惊道:“先生不可!”
  刘珏刘晗二人齐声呼喊“阿伯”,刘叔原只看向鲜侑,脸上一笑,又叮嘱道:
  “切记,切记。”
  一声清脆的刀石相触声,人随长刀落下,鲜血涂地,刘珏刘晗齐声哭泣道:
  “阿伯!”
  鲜侑命了送了信往西山,暂留衡阳陪刘珏刘晗二人位刘叔原一家治丧。
  刘珏刘晗二人皆身着素衣,跪于灵堂,刘晗流泪不止,刘珏身体虚弱,安静跪着一言不发,灯下身影瑟瑟发抖,他在门外看了半晌,到底没进去,命军士在门口守着,吩咐若两位公子有事随时禀报,又携了云州出去。
  夜风吹来发凉,他凝视夜下一片梧叶摇摇落下不语,云州捏了他手握住,鲜侑觉得手上有些暖意,突然道:“快到秋天,咱们到回中原已经这么久,转眼就是一年。”
  云州不答,两人凝立,半晌听背后有脚步声,鲜侑转身见是刘珏,他脸色很是憔悴,鲜侑不由得道:“我命人送大公子早些去休息。”
  刘珏道:“你还是唤我疲q,阿伯从小便这么唤我,以前阿爹也这么唤我,唤我疲q。”
  鲜侑轻轻一笑:“疲q。”
  又道:“你的确年纪还不大。”
  刘珏道:“我好些年没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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