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枫反倒是没什么疑惑的样子，大摇大摆跟着秦鸿溯走进军营。
门口守卫的见过庄齐，连忙进去通报。
在中央临时搭起的点兵台上，见到了都尉赵明。赵明倒也生的端正，只是面目黝黑。庄齐一指秦鸿溯：“这位就是我之前讲的钦差。”
赵明抱拳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上下打量秦鸿溯和一干人。
秦鸿溯倒是没怎么注意他，反倒是皱着眉头在看台下。
连夜赶到这里，营寨还未搭好，很多士兵都在扎帐篷，埋锅造饭，营地内一片嘈杂之声。仔细看来，这些士兵干的漫不经心，说说笑笑，帐篷也搭的歪斜，地上到处是散落的木柴和兵器。
秦鸿溯扭头问道：“汤斌就是这样治军的？”
赵明显然对他质疑自己的上司相当不满，他们可都是汤斌带出来的：“士兵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搭帐篷做饭的。”言下之意，乱点无所谓，能打仗就行。
突然，庄齐一把抓过兵器架上的一把长枪，飞身跳到忙乱的士兵中间，挥枪便上。事出突然，士兵们一阵大乱，有人赶紧去抓地上的兵器，有人在往前冲……于是有端着锅的被绊了一跤，大锅飞了出去砸倒两个；两个人又撞到三个；三个趴到帐篷上，稀里哗啦，帐篷倒了一大片……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手快的，挥着刀枪把庄齐围了起来。庄齐左右瞟了一下，两手抓住枪末端，一个转身，枪头围着自己画出了一个大圈。刷的一下，围上来的一圈人人都惨叫一声，瞬间甩了出去。庄齐把枪一收，当的一声枪杆朝地上一戳，地面的尘土都震起一层，一下向外散去。
所有聚集过来的士兵都被震慑住，呆在原地，一时不敢上前。
庄齐拿枪一指台上口瞪目呆的赵明：“你的兵，看来打仗也不怎么样嘛！”说完，他飞身跳上台子，站到秦鸿溯身后。
秦鸿溯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赵明觉得自己汗都快下来了。这个人的眼神太霸道了。
赵明到底是沙场上出来的，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据理力争：“这位钦差大人，现在天下太平，无仗可打，我的人整日开荒种地，早就没有军人的样子了。”
西嘉尚武，重视练兵，但是刀兵消融以后，还维持庞大的军队数量给财政造成不小的负担。第一任皇帝适当裁撤了一些军队，到秦鸿溯这里，他更是下令军队就地开荒屯田，协助乡里从事农耕，一方面解决军需粮草问题，另一方面也赢取了民心。
看来，这个赵明是不满让他们整日种地，故意懈怠。军营里，将领就是士兵的精神领袖，他手下的兵十有八九也带上了这种情绪。
秦鸿溯看着台下渐渐聚集过来的兵将，把手背到身后，向前走了两步，缓缓开口：“你们有多少人上过战场？”
大约半数人举起了手。
“成家了吗？”秦鸿溯问最靠近台子的一个大个儿。
“我媳妇都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啦！”大个儿不无自豪地说，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秦鸿溯也微微笑了笑：“那家里人靠什么过活？过得可好？”
“呃，朝廷发我的银子，我爹娘跟媳妇在家还纺些布出去卖，日子过得挺宽裕。”大个儿乐呵呵的。
“那就好。那知道你们养活家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银子是哪里来的吗？国库？对，那国库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秦鸿溯笑意退了下去，“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每天起早贪黑，辛勤耕作，纺纱织布挣来的。可以不让你们去开荒种地，那朝廷就要加重税负，你们的亲人就要比现在辛苦五倍十倍来供养你们！不光是你们的亲人，还有很多跟你们无亲无故的百姓，也要省吃俭用的来养我西嘉这千千万万的军人！”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现在天下太平，朝廷还养兵做什么？既不能为百姓带来福祉，又不能让将士沙场建功。那我告诉你们，今天西嘉彻底解散了军队，明天其他三国就会带着大军踏碎你们的家园！让你们种地你们觉得委屈，觉得埋没你们的才能，可是现在把你们丢到战场上你们除了这样东倒西歪乱成一团，还能干什么？”
“你们是军人，心中就要有责任，拿了百姓给你们的银子就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西嘉的军队，战乱时要骁勇善战，无谓生死，拱卫山河；太平时要韬光养晦，不忘家国，忠于职守。你们不必高喊什么效忠皇帝，效忠朝廷，只要记得，你们是家中妻子能安心为你生儿育女，父母能安享晚年的依靠，是西嘉所有百姓安定生活，丰衣足食的依靠！拍拍你们的胸口，你们这幅一盘散沙的样子值不值得这份信任，能不能担得起这种依靠，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西嘉军人的荣耀！”
说完，秦鸿溯就这样负手静静站在台上，不是多威严的表情，没有多洪亮的声音，却让在场上万将士的心在止不住的颤抖。
赵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面羞愧，双手抱拳道：“末将只为一己之私，视军纪如无物，置百姓于不顾，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愧对朝廷栽培，愧对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真是罪该万死！”
秦鸿溯见他还是心怀坦荡，有错能改之人，而且现在还是用人之际，便道：“赵都尉，我并非军中之人，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眼下莽山镇的百姓就需要你们的保护，你当知道该怎么做吧。”
赵明一愣，马上站起身来对着下面的将士说道：“所有人各司其职，搭好营房，埋锅造饭。半个时辰以后，各营将官点兵台前听令，其他人员按编排自行操练！”
“是！！！”一万人异口同声。
孺子可教，秦鸿溯看看庄齐，示意他来部署接下来的事。他扭头，看看站在台下不远处的顾晚枫。
顾晚枫正静静地仰视着台上这个人，心里一阵阵的鼓噪和苦涩。
竟然是他，我早该猜到，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步步为营，针对他而来的。我最不想面对的人，竟然在我身边我却不自知，原来的计划都没有了意义，一切不得不重新来过。
罢了，天意弄人，我又奈何……
9。非法和非礼
秦鸿溯有点沾沾自喜，其实他长这么大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沾沾自喜。只是觉得自己屈尊亲自给士兵训话，能换来顾晚枫那样专注的凝视，实在是很值得，真是带他来对了。回来以后，顾晚枫似乎也不那么排斥他了，偶尔还会远远看着他出神。（你是帝王攻啊，帝王攻！有点出息好不好！）
“明天摆擂，你要去观战吗？”秦鸿溯问顾晚枫。
顾晚枫在看一个铺子门口的人卸货，随口哼了一声。
“据查李胜是来送面粉的，我看着整个镇子就这家米粮铺子最大。”顾晚枫一收扇子道。
“去问问看吧，你跟在我身边，万一这个铺子有什么问题。”秦鸿溯说罢，一个人走到了前面。
今天出门的就顾晚枫和秦鸿溯两个人，不过岳凡还是暗中跟着他们。看到秦鸿溯把顾晚枫护在身后的样子，心里暗暗叹口气，原来要保护一个人，现在要保护两个了。
两个人走进铺子，柜台后面有个40多岁样子的胖子在发号施令：“放后面，小心点……”
“掌柜的何在？”秦鸿溯当中一站，朝柜台里问了一句。
胖子一看，吆，这哪来的大爷？被这眼神一扫，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庶民（你本来就是庶民！）
胖子从柜台后面出来，笑嘻嘻迎过来：“二位公子，有何贵干？掌柜的不在，我是账房。”
秦鸿溯扫了他两眼，没说话，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二位莫不是来找茬的？
顾晚枫上前一步，微笑道：“账房先生，打扰了。我们来是跟你打听一件事。”
胖账房被顾晚枫的笑脸晃了一下，天下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啊……正发愣呢，突然就打了个寒战，抬头见秦鸿溯带警告意味的冷冰冰的眼神。
他赶紧正色道：“公子有话请问。”
“你们这里的米粮可是往县城送的？”
“是啊，县城很多米粮行的货都是我这来的。”
“那你记不记得一个叫李胜的人，二十七八岁，瘦高个，一个月前临时雇来帮你们送过面粉。”
“李胜？”账房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嗨，怪人一个，之前谈工钱的时候还嫌钱少，不过第二天要走的时候突然不计较了，拿了工钱就请伙计们喝酒了，就跟看不上这俩钱了一样。”
顾晚枫和秦鸿溯对视了一眼，顾晚枫接着问道：“那他这之间去过什么地方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账房摇头：“我不知道，一般我们这临时雇来的人都安排在永兴客栈的一个大通铺那里，那次就雇了他一个临时的。他白天在这帮着搬货，晚上回客栈去了，第二天一早就押货去县城了。”
两个人出了铺子往永兴客栈走。秦鸿溯道：“看来就是那个晚上，李胜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觉得可以发笔横财。”
顾晚枫点点头：“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并没有发财的迹象，他却被杀了。”
“你的意思是，他敲诈勒索不成，结果被杀人灭口？”秦鸿溯马上明白了顾晚枫的意思。
“我只是猜测，他大概看到或听到什么秘密，之所以一个月后才被害，是因为他那时才决定要通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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