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千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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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千窟-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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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是谁,不就是先帝留下来的云贵人。”那宫婢收下镯子,冷笑一声:“明明是陛下庶母,却不知廉耻,硬缠着陛下不孝,收了他在后宫,如今虽还是贵人位分,却也得宠,如此毫无廉耻之心,真是枉为男儿了。”
  云贵人……
  这三个字落到云昔弦耳中,他收敛了唇边的冷笑,眼里却透出几分痛恨,却被很好的掩饰住了,宫婢接着道:“我看着也不是多顶尖的模样,到底是你们皇子通身气派,相貌都高他一头——”
  后面的话他听不下去了,又摔了手边一个茶盏,刺耳的破裂声把那宫婢吓了一跳,嬷嬷忙赶上了哄他,宫婢自觉失了面子,也不行礼告退,甩袖子走了。
  “殿下,您可听到姑姑的话了,如今是在夙朝皇帝宫里,可不能万事随着自觉的性子啊……”
  嬷嬷掏出帕子给他擦着被茶水打湿的手,云昔弦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怏怏的倚在美人靠上。
  随着自己性子?他何时万事随着自己性子了,这二十年过得不如意,甚至要装疯卖傻以求自保,万事小心谨慎,唯恐一步踏错,事到如今还要——
  但那又如何呢,这就是他云昔弦的命!罢,罢,既然能忍辱负重痴痴傻傻过了这么多年,今后再忍耐着又如何,这条命,这口气从来由不得自己,他能怎么样,他还能怎么样?
  云昔弦挥开嬷嬷为他擦拭的手,悻悻然倒在榻上。
  既然晚上夙朝皇帝要见他,必要先沐浴收拾一番,此番云霁国君把他送来夙朝,说是人质,其实不过是当个漂亮体面的礼品送给予人赏玩罢了,嬷嬷给他放好水,倒了香油,服侍他到桶里坐下。
  “殿下觉得这水温如何,是不是有点烫?”
  云昔弦哪里有心情理会她,寻常后妃侍寝,起码还要在彤史里记上一笔,体体面面送进去,他竟要像个玩意儿一样毫无尊严送到那劳什子皇帝榻上任人揉圆搓扁?他怎能忍得下这口气,面色都是铁青的,坐在桶里一言不发。
  见他不回话,嬷嬷又转而道:“殿下是为了今晚侍寝的事担心?其实万不必如此,殿下天人之姿,夙皇也必会怜惜殿下,说不定日后封妃都指日可待,到底是嫡子出身,想必夙皇也不会怠慢的。”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委屈?堂堂一国元后嫡子,却要像个物件一样被人里里外外洗干净了,毫无尊严的抬上床去,云昔弦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嬷嬷还在他耳边絮语:“老奴都打听清楚了,如今的夙朝皇帝登基堪堪一年,只有一位结发的元后,四妃都不齐全,又甚宠爱云贵人与新册的瑜真淑妃,殿下这样的才貌出身,皇帝见了必会喜欢殿下的,等殿下得了圣宠——”
  “嬷嬷!”云昔弦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她,声音都微微的发颤:“我还没被送上夙朝皇帝的床,你怎么就有这么多话说,看着我去给人做个消遣的玩意儿很高兴是不是,我受不了这个屈辱,他若当我是不堪的佞幸,我也不怕一剑下去自己了断,来得干净走得干净!”
  “殿下……”
  老嬷跪倒在他浴桶边,霎时红了眼圈:“并非老奴不为殿下心疼——老奴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呀,可如今这样,殿下得不到夙皇的宠爱,您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
  云昔弦嘲讽的笑了,偏过脸不去看她:“我是堂堂元后的嫡子,我的身份有多么贵重,怎么可能像那些下贱的东西一样,毫无尊严的被送到男人床上,你若真是看我长大,知道我的脾气,就不该句句拂我逆鳞——”
  他说得怒从心起,紧紧闭上了眼。
  大殿里染着甜香,那香气馥郁,熏人欲醉,带着淫靡而暧昧的味道,云昔弦却完全没有享受这熏香的心情,他紧咬着牙,直到牙齿都酸涩了,也没能压下去心头的屈辱和怒意。
  他被绑在雕着凤栖牡丹的宫凳上,身上一丝不挂,毫无用以蔽体的衣物,这凳子名为春凳,他从前也在宫闱里听过,一般用来临幸罪臣族女,因为恐女子心怀怨恨,趁临幸之际行刺皇帝,便将其衣衫尽除,赤身露体的绑在凳子上承欢,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遭受这般屈辱,
  云昔弦几乎咬碎了牙,娇嫩的手腕肌肤几乎被绳子磨破,他却依然不依不饶,定要撕开那绳子才罢休。
  “这样子手腕岂不会受伤?”一个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来,是个极年轻的声音,含着从容与调笑,云昔弦知是夙皇来了,更用力的挣扎开手腕,想要摆脱束缚,嘴里喊道:“痛,放……放开……”
  “想放开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这样折腾自己。”那人走到他身边,捧起他被绳子牢牢捆住的手腕,赤身露体被绑在凳子上的屈辱模样实在不堪,云昔弦根本不想让别人看见,却不敢表现出神志清明的模样,只是更加激烈的挣扎着。
  “好疼……放开!”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那人轻笑。
  “坏人——绑我做什么,放开——”
  云昔弦演得卖力,他装了这么多年傻子,早就得心应手,心想这夙朝皇帝总不会委屈自己和一个疯子欢好,却听男人接着道:“不必演了,你且看看我是谁吧,云公子别来无恙”
  云昔弦到底忍不住讶异,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登时怔在那里。
  “苏兄?”
  “我是夙慕。”夙慕轻笑道。
  “原来你是夙朝皇帝。”云昔弦也笑了,难怪当时为他算命,曾算他有帝王之相,“那一卦说你命里做不得皇帝,必是夺了别人的帝位——”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事?”夙慕逼近他,用手掩住他的唇。
  “苏兄没忘记我,我又怎敢忘记苏兄?”即使被毫无尊严绑在凳子上,他看起来神情高作,仍是倨傲矜高的,带着元后嫡子才有的骄矜,原来如此,夙慕就是苏牧,难怪他指名要云霁送嫡出的皇子作为人质,难怪云霁送来一个痴痴傻傻的疯子,他却全然不在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年云公子算出苏某有帝王之相,才让夙慕今日得了这个皇位,我可是……十分感念啊……”
  夙慕哈哈大笑,饶有兴致盯着他被绑在春凳上,“当年你我虽都是嫡子,但你是元后所出,我的生母却是贵妃扶正的,在元后牌位前要行妾礼节,我是继后所出的嫡子,身份自然比元后嫡子矮了一截,我一直在想,若有一天让你也陷入屈辱的境地,你会不会感到羞辱愤怒,你脸上那样高作的表情,你作为元后嫡子的优越,还能不能保留!”
  “你真是疯魔了!”云昔弦讥讽的笑道,唇边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夙慕却毫不在意:“那又如何,你高高在上,矜贵倨傲,是一等一的尊贵人,那又如何,现在不还是被像个奴婢一样绑在春凳上等我临幸吗?”
  “啐——”云昔弦啐了他一口,紧接着就被夙慕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只打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夙慕随手扯掉他身上的绳索,冷笑着覆了上去。
  第二日云熙鸾醒得极早,贴身婢子送来水盆时,就见他悻悻坐在床边,眼下一层黛青色眼圈,竟是整夜没睡的疲倦样子,不由心里一惊。
  “公子,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云熙鸾冷冷一笑,“好姑娘,他进宫了吧。”
  “公子既然知道,何必多问。”婢子拿帕子给他擦着眼睛,道:“昨日就进宫了,我还去看了呢,什么元后嫡子,还不是像个玩意儿一样被人送到陛下床上,可见是个下流货色。”
  她跟了云熙鸾多少年,也知道那个人的事,与云熙鸾荒唐的出身相比,那人是元后所出的嫡皇子,身份尊贵无匹,自小便受尽万千宠爱,公子呢,却为了活下去受尽折磨与苦楚,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想到这里,她对那个人如何能有好语气?
  “还说身份高贵呢,还不是被送来做人质,我看,云霁国君也没有那么宠爱他。”
  “你看见他了?他的眼睛,和我像吗?”云熙鸾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婢子显然被这句话问住了,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眼神都软下来,“是很有几分像,可惜,这样谪仙般的人竟然是个疯子。”
  “疯子?”云熙鸾一愣。
  “是的,昨天宫里都传开了,说小时候高热,烧坏了脑子。”
  “那——昨夜我从勤政殿回来,是谁侍寝。”
  “是他。”婢子老老实实道。
  已经侍寝了?
  云熙鸾心里冷冷的笑起来,他从床边直起身,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亭太妃产期近了,约莫着就在这个月,你备些赏玩的精巧玩意儿,咱们去看她,宫里许久没有孩子降生,等她的孩子生下来,咱们平日里也有乐子。”
  “是。”婢子弯弯腰行礼,随即退到了屏风后。
  亭太妃便是迟郡王的义女,迟誉的义妹,先皇亭贵人,先皇殡天时初有孕,由夙慕晋晋了太妃,她在一个月后诞下一名皇子,这皇子对夙慕来说也是尴尬,按理说亭太妃是他妹妹,她的儿子自然是迟誉外甥,然先帝又是迟誉生父,照着辈分,小皇子还要管迟誉叫一声皇兄,宿昔有此和迟誉提起这事,笑得前仰后合。
  他拿不准主意该怎么面对迟誉,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里,没有人像迟誉这样关心体恤过他,这种感觉新鲜极了,就好像他忽然变成了一个什么珍惜而昂贵的、被人放在手心呵护的宝物,他贪恋着迟誉给予他的温柔,抵抗不了这种温柔,迟迟做不下决定。
  但是,此番迟誉入夙都,他为夙朝立下战功,夙慕必会嘉奖于他,等那时候他得了兵权,就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罢。
  也不是再见,他想个计谋,能够完成自己的目的,也不会伤害到迟誉……
  “宿昔。”
  “爵爷。”
  门外响起迟誉的声音,宿昔割下笔墨出门,迟誉方才回夙都的爵爷府探望老郡王妃,现下他们要一并入宫,时值端午,夙慕在宫中设宴,一是为迟誉举办的庆功宴,二也是借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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