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千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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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千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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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昔不知说什么才是合适的,只是坐在原处,以眼神询问他。
  “御医虽然也翻找古籍开出方子,但大都无法彻底根治这次瘟疫,毕竟皇城不是寻常城镇,万一危及到皇族性命不堪设想,今日圣上已经下令,封锁夙都与唐蒲城间的边界,任被封锁的子民自生自灭,希望这样可以阻止疫症进一步扩散,危及皇都。”
  “圣上的旨意?”迟誉是性情中人,自己的生父下达这种指令,宿昔揣测他心里也不会好受,正斟酌着该说什么,便听迟誉接着说道:“虽然我和二皇子都竭力劝阻,但毕竟夙都近天子皇族,不可不防,以免瘟疫再度扩散危及皇上性命,因此,几番劝说到底是无疾而终,圣上——心意已决。”
  “生死有命,爵爷原不必这样耿耿于怀。”这样的劝说太苍白,宿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但迟誉却抢在他前面开口,“话虽可以这样说,但不是他们造下的孽,为何要让他们承担苦果?”
  “爵爷——”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救他们于水火中的法子。”
  迟誉打断他的话,抬头直视宿昔,目光烁烁。
  “实际上,那乞丐毙命的酒楼,当天本爵也曾去过。”
  他此话一出,宿昔面色变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初,笑着问道:“也就是说——”
  “当天去过那家酒楼的皆已因身染疫症毙命,本爵是唯一一个幸存的人。”
  迟誉将话说完:“此事圣上已得知,你可知道原因?为何我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人。”
  “为何我没有被感染,这件事,圣上已经遣下人来彻查。”
  “哦?”
  宿昔似是思忖,半响没有说话,迟誉不由追问:“你可知道什么?会不会本爵误食了什么东西或者别的原因,你素日和我走得近,想来应该记得清楚。”
  “再清楚也不是爵爷肚里蛔虫,哪能事无巨细记得半点纰漏不出呢?”宿昔舒展眉尖,轻浅一笑,往日他这样的笑最是温润伶俐的,此时却带着点说不出的诡谲:“不过,属下略通医术,在陵苑时又有点见识,今日斗胆一问,可否让属下试着为病者开一药房,看看有无成效,若真的成功,也算是件大功德。”
  “你有把握?”迟誉一愣,继而沉声道。
  “请爵爷信任宿昔。”这句话迟誉不是第一次从宿昔口中听到了,但每听一次都有不同的心境,他定了定神,点头道:“你既然这样说了,就去开方子试试吧,也别惧怕,若真没有成效也不怪你。”
  “是。”宿昔一拱手,对他弯下腰去。
  迟誉毕竟是夙朝子爵,不能置夙朝数万子民性命于不顾,更何况此次疫症来势汹汹,绝非往日可比,若再想不出解决的方法,只怕夙朝子民枉死的更多,自古陵苑多异术,焉知宿昔是不是真有法子呢,因此便把宿昔荐给了夙皇,夙皇自然是欣喜若狂,不出两个时辰就遣了御医出宫入府与宿昔讨论药方,迟誉一个人坐在书房书桌后,那书房里萦萦袅袅的鹡鸰香映着清脆竹皿,触目清凉,却让他觉得无端烦躁,纪老奉了今年新得的吓煞人香进来时,就见他紧缩眉头,一言不发坐在那里,一时不由也骇了一跳。
  “爵爷?”
  迟誉看也不看他,拾起那杯滚烫的浓茶啜了一大口,吓煞人香素有奇香,那香气熏得人脑仁都发疼,茶水滚烫的淌进喉咙,又一路烧灼进胃里,连五脏都滚滚的烧起来,似有一口气郁结在内停滞不出。
  “宿昔方才在迟珹那里?”半响,他才问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是,正是在珹少爷屋里看见宿先生。”纪老毕竟是照看他长大的,情分也是半个爹了,身份格外不一样,夺下他手上的茶杯放到一边,怕那浓茶给他烫了喉咙:“说要给珹少爷熏衣服。”
  “夙都正值疫症肆虐,他倒是个有心的,我只怕他有心的太过了。”
  这句话乍一出口,纪老都唬了一跳,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个意思:“爵爷是说……”
  “他言自己和阿毓有几面之缘,又喜欢迟珹,才时时去见他,颇多殷勤,我虽不想揣度他用意,但迟珹毕竟是我独子,待我百年,爵爷府早晚要给他继承,安知宿昔不是在这上面下工夫?”
  宿昔是圣上御笔朱批亲赐下来的人,到底和爵爷府是隔了一层的,圣上当年把爵爷过继给迟郡王,爵爷又为夙朝立下战功,以至这么多年圣上对爵爷一直颇多忌惮,不肯重用,谁知这个节骨眼圣上把一批文侍武侍送来有什么用意,宿昔得爵爷青眼,又焉知不存私心呢?
  这些念头都是半年前宿昔初入府时老纪所顾虑的,半年来宿昔甚得迟誉欢心,他本以为迟誉已对宿昔推心置腹,却不曾想还是心有忌惮,一时间不知该悲该喜,只立在原地听他说话。
  “如果他只是单纯喜欢迟珹也就罢了,我原不在意这个,宿昔年轻,到底孩子心性,爱玩爱闹些,我只是怕他——还有别的盘算……”迟誉沉声,平放在桌上的右手攥成拳:“他入府是去年冬天,到现在约莫着也有半年多了,刚进来那会儿,他多有避宠之举,宴上也好私下里也好,似乎并不在意我是否宠信重用,是个十分真性情的人,但此番——”
  “此番我提起疫症之事,他便忙不迭毛遂自荐,赶着向皇帝献策,往日我总觉得他不在意恩宠重用这些事,如今看来,只怕他的心比我想的还大。”
  弃了区区一个子爵,攀上皇帝这棵大树,不是更有出路吗,迟誉被自己心里的念头骇住了,毕竟宿昔和他相识半年有余,乘过一骑马车,涉过同一座山,同榻而眠,同桌而食,情分格外不同,宿昔更对他有救命之恩,实在不该这样疑心,他正默默思忖着,就听纪老道:
  “虽然宿昔确实是圣上赐下来的,但入了爵爷府,就是爵爷府中人,爵爷想他不争宠信也好,拣着高枝儿飞也罢,对爵爷总是真心的,不然当初怎么会为爵爷放血救命?这放血之法非同儿戏,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纵使宿昔成心要诓取爵爷重用,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命赌这一把啊。”
  对,他不该疑心宿昔。
  宿昔曾对他说过多次,让他信任自己,不必疑心,句句字字时至今日都还响彻在耳边,宿昔陪他上山下河奔赴险境,难道这份心会假?迟誉不禁在心里暗嘲自己多心,今日宿昔之举,安知不是为自己在皇帝面前解难,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加之宿昔素日里就是个多心的,自己这番疑心若落进他耳里,还不知他心里要怎么添堵。
  想到这里,迟誉也觉得心安了不少,摸着桌边的吓煞人香喝了,那浓郁奇香晕染在舌面散开,直觉甘甜无比,喝完一盅茶,他站起来,朝着老纪勾勾手:“现下他也该拟出方子来,咱们去看看宿昔都加了什么药在上头。”
  作者有话要说:  在寝室码字,关灯了小虫子都往电脑屏幕上扑
  不行好困,要睡了
  本来不打算码迟誉疑心宿昔这一段的,但是故事发展到这里完全不受我控制了,其实真的写文的话就会发现这种感觉真好,人物都有了灵魂,可以自己把握故事的走向,就像上一章写着写着就写出迟誉和宿昔同榻的戏码,迟誉说要吃鸡血鸭血猪血粥的时候我都快受不了了,当时我一天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急着去吃饭可这两个就是说不完,我就想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完了吗我赶着去吃饭啊饿死了……不过这种感觉真的超好的,就好像收到长评一样XD
  总觉得从迟誉的心理转变这一段开始他就开始真的对宿昔动心了,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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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先生皇城驱疫

    第十三章
  宿昔独住的浣过堂在迟誉居所不远处,绕过抄手游廊和杏花小路,这时节杏花都开败了,独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热烈烈十分好看,纪老侍奉着迟誉走进去,院落里竹节林立,十分阴凉,比之院外更加舒适,宿昔一个人站在房里写药房,微微半弓着腰,迟誉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宿昔立刻笑吟吟抬起头来:“爵爷来了?”
  “和宫里的御医商量过了,正斟酌着用方子。”他说完一句,又低头在筏子上添了几笔,递给身边的小丫头让下去称药材过来,迟誉沉声道:“你可有把握?”
  “也就是从前陵苑的方子,谁知道有无效用呢。”宿昔搁下笔,等着药材送上来:“刚才宣召入宫见过圣上,却没有全然把握——”
  他说着挽起袖子,含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也就是赌一把罢了。”
  迟誉不知道他挽袖子做什么,便盯着他的动作,这时已经有手脚麻利的仆役把药材送上来,宿昔从里面拣了几样看成色,旁边早有小丫头放上普普通通一个白瓷碗,他放下药材,拿起瓷碗边一把锋利匕首,在手背下方比了几下,径直一刀划了下去——
  “宿昔?”
  迟誉脸色一变,见他腕上被破开一条口子,温热血液汩汩涌出,自己却脸色都不变,把手背靠近瓷碗,把渗出来的血放进碗里,很快就放了小半碗,笑吟吟用一块帕子包了伤口,把受伤的手背捂在胸前。
  “你做什么?”
  迟誉脸色实在不好看,宿昔掩饰的笑了一下,似要平息他的怒气,随手把刀丢到一边,捡起药方和药材对下人道:“三两广藿香叶,香薷,一斤白芷,山慈菇,五两雄黄和千金子霜,和碗里的血一起煎出来,这就是方子了,让人送去给疫区的人服下,且看看有没有效。”
  迟誉等他说完,伸手抓起他用帕子抱着的手背审视伤口,刀口不长,却割得极深,一块手帕根本止不住血,宿昔任他打量完才面无表情收回手,把上面残留的血渍舔干净,轻声道:“蛊血难得。可别浪费了才好。”
  “为何又放血?”迟誉问他。
  他隐隐知道宿昔会给出怎样的答案,却又不想听宿昔说出那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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