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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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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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带。还想吃什么?〃

她打扮得十分齐整去赴约,精致立体的妆容,钻石项链,卷发随随便便散下来,黑色露肩礼服,皮草披肩,新款高跟鞋,外加同系列的手提袋。这样的行头,总不能坐出租车,于是张说自然而然充当护花使者。

张说对她的美貌并非早已免疫,但是开车的时候仍然能够做到目不斜视,并没有因为钟笔心仪他就趁机动手动脚,此人十分自律有原则。

路上又堵车。她十分着急,不断地问:〃时间到了吧,时间到了吧?〃张说反倒十分坦然,〃北京堵车乃是家常便饭,都是老同学,等一等又何妨?〃钟笔心想,就因为都是老同学,越发不能让人家等。

她之所以紧张,不过是心虚、不安、害怕、惶恐在作祟。当年的事……大家会怎么看她?

迟到半小时。钟笔一出场,便引得大厅中诸人驻足观望,还有不少人拿起手机偷拍。有服务生小声问:〃莫不是哪个大明星?〃对方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新人。〃钟笔在港生活多年,如此打扮在她看来是社交礼貌,别人却不这样想。

当魏建平以及袁蓝等人以陌生、诧异的眼光打量她时,她知道自己穿错了衣服,白衬衫牛仔裤已经足够。也许她的一生总是犯这样的错误,衣服和场合老是不相配。其实令大家吃惊的除了她的到来,还有陪伴在侧的张说。当年她抛下张说,跟有钱人走时,所有人义愤填膺,大骂她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可是张说,怎么会……在外人看来,二人的关系当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系列戏剧性的转变,使得众人维持缄默。

她打过招呼,不再说话,生怕越说越错,惹人讨厌。大家胡乱开着玩笑,甚至是拿带颜色的成人笑话互相取笑,推推搡搡,动作亲密。但是对她,所有人都很客气,不是礼貌性的客气,而是排斥般的疏离。偶尔有人问她要不要喝酒,她摇头,于是不再问第二遍。

她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大家自觉或不自觉地排斥她。可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自杀社会问题研究学会〃每次活动,她是所有人的宠儿。

难道这就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心蓦地一痛,做错了事迟早要付出代价。她茫然看着周围嬉笑吵闹、昔日最熟悉的朋友们,可是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她全然无关。她是一个陌生人。

大家开始唱歌,她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犹不忘在适当的时候鼓掌。不管怎样,既然来了,总不能退缩。有人起哄要张说唱,张说推说五音不全,众人哪肯放过他,齐声反对。他无奈之下唯有接过话筒,唱了一首张雨生的《大海》,唱得一般般,中规中矩,不出彩但是也没有跑调。

〃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就让它随风飘远……〃张说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哪怕他最不拿手的唱歌,亦是全情投入。袁蓝举着酒杯找了过来,上下打量她,伸出手,〃钟笔,幸会幸会。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风姿绰约,艳光四射。〃

风姿绰约、艳光四射不是好形容词,她知道,但她还是伸出手,同袁蓝好好地握了一握,察觉她的指尖跟自己的一样冰冷,〃你也一样,容颜不改,风采依旧,袁蓝。〃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袁蓝是东北人,个子高,骨架小,桃花眼,身材微丰,性格直爽。袁蓝不愿意跟她敷衍,冷哼道:〃我以为你躲在香港不回来了呢。〃

钟笔依然保持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哦,为什么这样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勇气尽失,差点儿落荒而逃。

袁蓝露出不屑的神情,〃你还敢回来?真是勇气可嘉哦……〃轻轻击了下手掌,嘲讽中一脸鄙夷。钟笔本不想解释,但最终还是开口,声音轻飘飘的,〃有些事情,如鱼饮水,个中滋味,冷暖自知,不事到临头,谁都没有发言权。〃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她的辩解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袁蓝冷冷地看着她,〃说得好,说得好!那么爱慕虚荣、奢侈成性、水性杨花、忘恩负义,也是身不由己了?〃

任何女人都受不起这样的指责。钟笔脸色大变,冷冷地道:〃这个,不容你置喙。〃

袁蓝轻蔑地说:〃真不要脸。〃手腕倾斜,将手中的酒淋在她头上。

钟笔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一时间惊呆了,连躲避都忘了。不一会儿,头发全湿了,酒滴滴答答落在脸上、肩上、身上,继而滴在地上,感觉像是身体某个部位汩汩流出的鲜血,难受得四肢百骸都痉挛起来。她抬头四处张望,眼睛好半天没有焦距。见周围众多眼睛看着她,似乎都觉得大快人心,她脸色瞬间苍白,暗暗揪住自己的衣角。钟笔,钟笔,忍一忍,忍一忍,这不算什么。黑棋子般的瞳孔映出心底诸多的情绪,尴尬、狼狈、难堪、伤心、痛苦、惶恐无依……

她吃过许多不可言说的苦,可是从来没有当着众人受过此等羞辱。眼泪可以强忍,但是她控制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指甲掐进肉里,用尽全力强迫自己镇定。她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手袋,背对众人,拿出纸巾擦脸,十指抖了又抖,几乎抬不起手。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丢人现眼,忍,无论如何得忍住!

周围人见此变故,瞪大眼睛,很是吃惊,但是没有人上前解围,包括脾气温和的魏建平。不过有人发出叹息,〃唉……〃看到钟笔忍着眼泪默默承受的样子,不是不同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同情。

张说把话筒掷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所有人吓了一跳。他看着袁蓝,冷冷地问:〃怎么回事?〃脸色极差,一向平和的声音变得尖厉,眼神凌厉。

钟笔怕事情闹大,那她在大家心中更无立足之地,忙说:〃没事,没事,一时失手而已。〃因为隐忍,声音沙哑,鼻音浓重。她站起来,背过身去,〃我走了,你们继续。〃她整个人快崩溃了,再多待一秒,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得下去。难道她就如此下贱,送上门来给人作践?

但是袁蓝并不领她的情,仰首说:〃我泼的。〃她敢做就不怕承认。

张说眸光一寒,逼视她,一步一步走过来,〃为什么?〃

〃有些人需要教训。〃

〃没有人需要教训,而你,也不是上帝,拥有裁判众生的权力。〃他拥住快要晕倒的钟笔,环视场内,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我跟大家一样,觉得她不可饶恕。可是,当事情的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其中的错综复杂,并不是简单的对与错便能判决。〃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凄凉。有时候将心比心,换位思考,更加容易解开苦苦纠缠的心结,他也是许多年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有的人天生拥有一切,有的人却需要为了三餐的温饱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钟笔终于失声痛哭,伏在张说胸前抬不起头,全线崩溃,啜泣道:〃不,我错了。我爱慕虚荣,背信弃义,懦弱无能,意志不够坚定。今天这杯酒,我罪有应得。〃她对不起张说,但是没有对不起其他人。

众人见到此情此景,皆有一丝不忍,就连始作俑者魏建平,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他替朋友打抱不平,可有打错了?

袁蓝长到这么大,从未被人这么呵斥过,顿时涨红了脸,气愤地说:〃我哪有做错?连她自己都说她罪有应得。〃

魏建平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不过想给钟笔一个灰头土脸罢了,如今一个弄不好,多年的老同学恐怕要反目成仇。他连忙拉过气犹不平的袁蓝,息事宁人地说:〃你醉了,(奇*书*网。整*理*提*供)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句话:〃我们不是道德的化身。〃不该轻易判谁的罪。孰对孰错,换个位置,答案截然相反。

第六章   忆往事勇气可嘉

张说拥着钟笔出来,〃我送你回去。〃声音镇定,肩膀宽厚,怀抱温暖,充满安全感,让人如此的依赖。

钟笔点头,〃嗯。〃声音仍有一丝哽咽,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五花六道,跟鬼一样。毫无形象地大哭一通,她的心情反倒好转不少。张说送她到洗手间门口,〃去收拾收拾,难看死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全花了,嘴唇发紫,脸上半点儿血色都没有,双目通红,惨不忍睹。她用纸巾擦干头发,卸了妆,用冷水冲了脸,宽慰自己:只要天不塌下来,太阳照样升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总是要在屈辱轻视里才知道深思反省。

出来时,她已恢复平静,只是眼睛依然红肿。

她情绪不佳,一路都没有说话,微凉的夜风一点点吹散记忆里混乱不堪的过往。张说推她,〃到了。〃她愣了下才回过神来,忽然拍头,〃哎呀,糟糕!〃

张说忙问怎么了。她将左学要雪媚娘、榴莲酥的事说了。左学这小子,答应他的事若是忘了,绝不肯罢休,整个儿一太上皇。

张说想了想,〃你也没吃饱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极好的广式点心。〃就这么让她回去,他不放心。

张说口中的〃附近〃是北大附近。车子停在路边的店铺前,这是以前钟笔最爱来的一家点心店……干果、蜜饯、饼干、糕点……应有尽有。

多年不曾来过,周围的建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身上披着张说的西装,大眼睛四处张望,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有些茫然失措。头顶闪烁的霓虹灯发出五颜六色的光,眼睛穿过对面划成几何图案的繁花绿草,落在校门口几个镶金大字上,提醒她这里是北大。旧时场景旧时人,她心中蓦地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情。看着路灯下熟悉的店面招牌,她用力推开玻璃门,欢快地喊:〃老板!〃

老板身穿白色棉布背心,腆着啤酒肚,摇着一把缺了一角的芭蕉扇,坐在那儿听广播,脚下一双人字拖欲坠不坠。看到有人进店,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买什么自己拿,钱在鞋盒里,自己找。〃

还是这样的脾气,这样的悠闲自在,十数年不变。钟笔不知为何,像是他乡遇故知一般,抓到一点儿什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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