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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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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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槎如此爽快的态度倒是让尚沁吃了一惊,“这么干脆啊?你可别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尚槎爽朗一笑,“我自幼便对您仰慕非常,虽然后来文武不辍都有教习,但是心里还是最想和您一样做个史官,不求流芳百世,至少无愧于后人。”
  “很好,忙去吧。”尚沁微微一笑,然后将尚槎打发了出去。
  自此之后,翰林院里多了一个年纪轻轻却又风流倜傥的编修专攻修史,就像很多年以前的那个风光无限、名噪一时的状元郎一样,一盏灯,一支笔,一卷书,甘于寂寞。
  经过那次肌肤之亲之后的尚槎和燕祉祾关系又进了几分,往洛尘宫里跑得更勤了一些,经常是死皮赖脸的甜言蜜语不迭。
  而尚家的小女儿尚瑶碧,在这个时候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儿家,待字闺中,虽说是庶女,可也要选上一个好人家才能出阁。
  尽管尚槎对这个妹妹的接触不多,感情也是普通,最多的相处是教她学“三从四德”的《女诫》和阐述妇道的《女论语》,但是听闻了父亲和大哥对这个女孩儿家的仓促的婚事安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惊的。
  尚涟和尚桅都同意,将尚瑶碧给了三皇子燕祉禊做侧妃,当时的燕祉禊已经封了王,封号为“熙”,尚桴闻言后并没有太多的表示,只说了两句恭喜,倒是尚槎不禁问了一句,“如何要把妹妹给人家做小妾?嫁出去不行么?”
  “这就是你不懂了,将瑶碧给了熙王爷作侧妃,不比随便嫁给谁家尊贵许多么?”尚涟责备自己的儿子不会算账,“你看看你大哥多识大体。”
  “熙王爷是人中龙凤,自是个如意郎君,妹妹便是做小,也不委屈,”尚桅也连连称是,“而况毕竟不是嫡亲的女儿,能够如此许配,也便是好事了。”
  尚槎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的父亲和长兄,出了房门之后拉住尚桴抱怨了一句,“有什么比自己姑娘的终身大事还重要?这么草率就送给人家当小老婆。”
  “你也不是不懂,”尚桴摇了摇头,“其实你知道爹和大哥的意思,又何必来问我。”
  “就是想找你抱怨两句啦,说破干什么,”尚槎叹了一口气,“哎呀,你真是没意思。”
  在家人这里没有找到任何聊以抚慰的说法之后,尚槎晃着脑袋跑去了洛尘宫,得到的是燕祉祾直入主题而轻描淡写的一句,“看来尚家已经下定决心押这个宝了。”
  “我希望你知道,”尚槎听到这句话之后握住了燕祉祾的手,“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燕祉祾轻轻一笑,“只是这并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你也做做准备的好。”
  尚槎并没有答应的意思,听说了这件事的尚沁咬碎了一块核桃酪,轻蔑的笑了,“鼠目寸光。”
  熙王爷纳了一个侧妃这种事情,一定是不值得人们记住太久的。因为不多时日之后,另一件看起来以至于有些荒谬的“乌龙”事情,居然真正的发生在了炎国的大地朝堂之上。
  因为黎国的新君,在刚刚登基的时候,为了显示出与炎朝的交好,竟然把自己的亲弟弟送到了炎国的国都为质,这不得不说是出其不意的一招,令炎国的皇帝陛下接过来了一个烫手山芋,留也不是,扔也不是。
  但是众议之下还是决定将这个黎国的王子留在京城,并且比较客气的礼仪招待了这位质子,有礼部的官员出迎。
  当时的尚槎当了从六品的史官修撰,说巧不巧,官员出迎的前一天的时候,一位礼部的主事碰巧害了痢疾,万般无奈之下捉住了尚槎,恳请他替自己明天充充场面。
  尚槎费了半天劲才想起来这个揪着自己袖子的人是当年八皇子燕祉祜的那个伴读,毕竟有过一点同窗之谊,尚槎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鱼目混珠的尚槎和所有其他的礼部官员一道,站在了城门外候迎这个异族的王孙公子,不多时候,随着一辆马车的缓缓驶来停稳,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男子。
  那个男子生的堪称俊美绝伦,全然不是黎国多有的粗犷的大汉模样,而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犹如傅粉何郎。五官如雕刻般精致,剑眉下是一双细长多情的桃花眼,带着一丝放荡不拘,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一点玩味的笑容,如云烟似的长发垂落,在脑后用一根伽罗色的流花结紧紧绑住,一身松花暗纹的菖蒲紫衣简简单单,却掩不住内涵的气质。
  周遭都是美人的尚槎,自己长得当然不难看,和尚沁倒是相像,只是由于练武,英气不少,他的胞兄尚桴则是略显柔媚,更兼风情,至于燕祉祾就更不必说,必然是姿容既好,神情昳丽。但纵是尚槎瞥见了这样的容颜,也还是忍不住暗暗赞叹了一番,难得见到一个黎国人长得这么文气。
  那名男子对于别的大臣似乎也不感什么兴趣,眼神倒是也一直若有若无的对着尚槎飘去,穿着六品礼服的尚槎虽然是所有人中品阶最低的,还是掩不住平时的风仪,一样出众。不过尚槎即便和这个人不小心对上了眼睛,也没有什么触动,只是礼貌的一笑,又低下了头去。
  皇帝陛下对于这个家伙的安排,也是颇多的费了一番心思,当然最后的归处也叫人哭笑不得,实在是令某人觉得膈应——因为皇帝陛下听说,这个异族人精通音律,不想把他放在京城里结交权贵、刺探事宜的皇帝,便打算把他留在了宫中。
  但是这地方偏偏不是梨园或是教习坊,因为说那样是折了人家的身份,所以思前想后的结果,就是把他丢给了“喜好音律”的九皇子燕祉祾。
  燕祉祾的确喜欢音律,但是只能停留在“喜欢”的层面上……因为就连对他百依百顺到极致的尚槎,都不得不摆出最温柔的表情,来转移燕祉祾试图吹奏一曲的注意力。
  所以当燕祉祾听到父皇要把这个质子扔给自己的时候,觉得就像是吃了一只大青虫子一样恶心,脸都快要绿了,但是不得不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而表面上喜笑颜开的谢主隆恩,遵从圣命。
  所以,打从这个人落脚进了燕祉祾所在的洛尘宫,燕祉祾就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眼睛不对眼睛、鼻子不对鼻子的看不顺眼,大概是由于音痴和音通原本就是天生相克。
  但是这个被燕祉祾所嫌弃的好看的男人,有着一个也同样很好听的名字,复姓百里,双名颉颃,无字,百里颉颃。
  


☆、琴声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颉颃很赞!
  黎国国姓“百里”,“颉颃”二字为一词,意为“鸟上下飞”。
  尚槎在知道了这名样貌不错的男子的姓名之后,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淡淡的咀嚼着这个名字,摇头叹气道,“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爹娘给取了这么个上蹿下跳的名字?”
  皇帝陛下后来接见了这个异国的王子所表现出来的满意也很值得一记,因为尚槎分明记得当时皇帝对于这副皮囊模样的不吝赞美,明显还是有那么一些好感的。
  尚槎倒是想把这堆事实直接就这么写下来,包括他对于这个名字的见解,不吐不快。不过这样的情感流露显然太过个人化,实在是有失偏颇,因而作为一个称职的史官修撰,尚槎最后只是老老实实的记下了这样的一笔,“今有黎国新帝令其弟百里颉颃入炎国,为质,以示交好。百里颉颃其人,好姿容,具风仪,不自藻饰,有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上见而大喜,有美词,另闻其善乐,愈怜之,故留于宫闱。”
  写完了这笔的尚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如此大约不会有什么差池。却不料遇见燕祉祾的时候,那人气鼓鼓的却像一团番茄。
  “太可恶了,”燕祉祾苦着脸对尚槎抱怨,“我觉得父皇这是在嘲笑我!好端端的弄一个‘精通音律’的人搁在我这里,不是恶心人是什么。”
  “小孩子脾气,”尚槎摸了摸燕祉祾的脑袋,“你就当是白捡了一个乐师好了,反正又不少一块儿肉。”
  “唉……烦人,”燕祉祾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我就更不好意思吹笛子了。”
  “有什么?反正我会一直听,”尚槎继续笑着说道,“只要是你,什么都是好的。就算是锯木头,你也比别人做出来的动静好听。”
  听到这样的保证之后的燕祉祾很安心,也展露了一个软软的笑容,不过虽然心里还是不快,但是燕祉祾并不是真正计较这种小小不言的东西的人,转念便不再思考百里颉颃的事情了。
  而百里颉颃的确作为一个尴尬的人质,留在了炎国的皇城宫闱之内,还是洛尘宫这样的要地,看来皇帝陛下的心思果然是猜来猜去也没人猜得明白,这样的安排究竟是要弄出什么名堂。
  但凡知道此等安排的人,议论纷纷的不在少数,除了处在漩涡中心的百里颉颃出奇的淡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
  因为洛尘宫并不算小,所以他被安排住在了一间偏室之内,距离燕祉祾的卧房并不很近。那屋子的摆放倒也齐整,手边的东西并不缺,也有宫女和太监伺候着他。整个生活状态就像是一只金丝雀,安逸而没有自由的被变相软禁至此一样。
  此番来到炎国的百里颉颃的行囊,并没有像一个跋山涉水的旅人,甚至还很潇洒,随身的东西,只有一把琴——那是一把做工精良,颜色醇厚的桐木琴。
  琴棋书画诗酒花,是没有争议的文人墨客风流,但是对于燕祉祾这种的确才华斐然的音盲来说,后六种东西都可以实实在在的存在,第一件只不过是一个摆设。
  燕祉祾对于音律的喜好,更多的时候表现在了对于疑似为《乐》的残本的一本旧书的钻研和对于各式各样的笛子的摧残——用最华美的乐器,吹奏出最为惨绝人寰和摧肝断肠的曲调。
  这一点尚槎也是清楚得很,所以当尚槎某一日在向着洛尘宫走去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缓缓流淌却情怀入骨的琴声。
  碰巧宫女来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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