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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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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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光阴流淌,往事一一在目,凤延棠看着他,目中竟有哀伤隐隐流露,轻声道:“清和,有句话,我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问。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晚上,真有灵修来过吗?”

“是。”清和恭声道,“清尊帝在位不过一个月,就出了家,眼下在望舒山修行。当年传位于同胞兄弟敬扶帝,并与敬扶帝订下约定,敬扶帝打理江山,他来安定江湖。于是设立问武院及阅微堂,一统江湖纷争。”

“你在背书吗?”凤延棠道,“《敬扶帝志》我看了不下十遍,可是那晚来的,真的是清尊帝?”

清和跪下,低声道:“臣用性命担保。”

“我不是不信你……”冷峻雍容的皇帝陛下缓缓闭上眼睛,那一刻神情迷离如雾,语气里隐隐有哀伤流露,“这些年来,想起那一夜,只觉得像梦一样。耳畔有时会听到她的声音,回到寝宫,依稀还会看到她的影子。她好像总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回过头来看这十年,又似大梦一场。有时我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每次睁开眼,还会想着赖一下床,跟身边的人聊两句天……”

“陛下,明天就是约定之日,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是,那天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到了明天就可见分晓。可是千夜,为什么我的心这么慌乱?我以为十年光阴可以历练得更加冷峻内敛,我执掌天下,情绪早已操控自如,为什么、为什么想到明天,我竟有说不出的恐慌?

我害怕,我害怕那天真的是一场梦境啊!我害怕你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害怕你留给我的只是梦中的幻影,我害怕这十年的等待只是我的自欺欺人……千夜,我害怕。我不能再经受那一夜的痛梦,全身上下被撕成碎片的痛梦,我靠这梦境一点一点将伤口拼合起来,走完这十年的日子。千夜,我已经、已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留清和一人在廊上。

隔着重重梅花,隔着重重寒香,清和看到他的背影,背脊挺得笔直,肩头却十分僵硬,仿佛有无形的重物压在上面,迫得他不得不更挺直脊骨,才能继续走下去。

梅花胜雪,他一身明黄袍袖,异常耀眼。

清和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轻声道:“放心,那不是梦。我耗尽心血,容颜早衰,为的,不是你十年后的伤心失望。”

去吧!我的陛下,上苍不会让你空等十年。

风很冷。京城的冬天,永远干冷。

庭院寂寂,冷月高悬。朦胧月色下,一切仿佛都是当年模样。只要轻轻掀开那面毡帘,屋子里的热气就会迎面扑来,然后,会看到她穿着墨绿衣裙,戴着狐狸围脖,抬头看见他,她会放下手中的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忙完了?”

他站在门口,好像已经痴了。

这面毡帘掀开,里面真的有玉人如旧吗?

“千夜……”他低低在门外,唤在这个在梦里千回百转的名字,头轻轻地抵在门框上,眸中似有泪意。

她仿佛立在他心尖上最柔软最酸楚的一块位置,每次轻轻一转念,眼眶便忍不住湿润。

千夜,你可在里面?我已为你建造坤良宫,长夜寂寞,我枕着你昔日的被褥入眠,枕间总有你的发香,十年来从不退去。

千夜,你可在里面?你的衣冠陪我完成登基大典,我一直觉得你在我身旁,没有片刻稍离。现在,我要推门进来。十年光阴,我已不复当年风华,千夜,你会嫌我老了吗?

千夜,我的皇后,整个后宫为你空悬。如果世上没有你,我寂寞,我宁愿寂寞。我独自走过十个年头,只为等到今天与你重逢。

一颗心如在云雾,全无着力处,他的手轻颤,伸向毡帘,慢慢掀开。

他轻轻闭上眼睛。

千夜,我来了。

告诉我,这不是一场梦。

毡帘掀起,热气微微地扑上来,里面仿佛有一抹绿意,抬头向他微微一笑,搁下笔,问:“忙完了?”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第二部锦衣行

楔子

方大人告老还乡,正碰上八月里突如其来的一场秋凉,连带下起淅沥的凄雨,女眷们忙着把厚衣裳翻出来。

方夫人嫁到方家,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方若宁就是她心尖上的肉,一向娇惯得很。这时从箱子里找出一件鱼肚白的夹衣,她问:“这个可好?”

方若宁看了一眼,“颜色旧了。”

方夫人便又换了件绯红的。

“这都是去年的式样了!”

“就你的花样多。”方夫人笑着说,“也罢。都收了吧。我明天把杭州城最好的裁缝请来给你添几件衣裳。”

“我要花千初!”方若宁说,“娘你记得馨瑞长公主那次出门的衣服吗?我打听过了,就是花千初做的!”

那真是一件美丽到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衣服。没有一个见过它的女人能够忘记。

方夫人当然也不会忘记,脸上却有些迟疑,“只是……那花千初可不是说请就请得到的……”

“我不管!”方若宁拉着母亲的手,“她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裁缝嘛,多给点钱就是了。”

方夫人笑了,“傻孩子,你可知道花家富可敌国,她做衣裳可不是为了钱。”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一件花千初做的衣裳。”

花千初号称“羽衣纤手”,做出来的华衣与娑定城少主的“一世无忧”首饰齐名,便是皇宫大内也深闻其名。可偏偏这两个人底子都不弱,脾气也不小,一般人请不动。方老爷高居尚书之位,曾派人千里迢迢从京城来杭州让花千初做件衣裳,却无功而返……但方夫人经不住女儿的娇嗔,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方夫人便出门,回来后,满面春风,“宁儿,花千初答应了!快随我去花家量身吧。”

“去她家?这裁缝架子倒不小。”

“我的宁儿,到了花家可别说人家是裁缝。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大晏首富,院子大得我都快要迷路。”“给人做衣服就是裁缝。”方若宁轻蔑地道,“家里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卖布的。我才不要踏进商贩的院子。”

女儿的固执任性她是知道的,方夫人叹了一声:“那我再去看看。”

半天后,方夫人回来,脸上有放松的微笑,“宁儿啊,花小姐稍后便来替你量身。”

方若宁这才展颜一笑,“我就说嘛,哪有请不来的裁缝?”说罢起身,忽然看见母亲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嬷嬷,问道,“这两个是新来的?”

“这两位是花家小姐跟前侍候的人。”夫人道。

两个嬷嬷向方若宁微微一福,左右看了看,道:“就在这里吧。”说完,向方夫人道:“请夫人把屋子里的香炉撤下吧。我家小说不喜欢百合香。”

方夫人连忙照办。

一个嬷嬷拿出一只小小的香炉,添了两星香料,一股似兰非兰似荷非荷的香气淡淡地散荡开来,弥漫在屋子里。

“这是什么香?”

“回夫人,是雪渚烟。”

“阿洛国的雪渚烟?”夫人又羡又惊,“可是万金难求啊!”

“我家小姐从小只用雪渚烟。”

添完了香,嬷嬷们拿出一套茶具,一壶一盏,泡了一壶茶,第一遍弃去不用,泡到第二遍的时候留下来。这个时候,又有两位嬷嬷抱着软袱坐垫等物进来,向方夫人及方若宁请过安,便径直在屋子里布置起来。

片刻工夫,换了窗上的帘子,换了桌上的盆景,甚至还带来一面屏风,将房间隔开。

方若宁看着自己的闺房几乎瞬间变了个样子,忍不住恼怒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夫人连忙安抚她:“这是花小姐出门时的规矩。”

“哼!”方若宁冷冷道,“她的规矩还真不少!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在我面前摆什么排场?!”

便在这时,忽听门外一声帘响,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

方若宁迅速打量她一眼,只见她衣饰华贵,相貌却是很一般,顶多只能算清秀可人。

一见她这样的相貌,方若宁的心立刻舒坦下来。京城里的小姐们也经常用这一套,越是容貌不如人,越是要耍派头,好从气势上弥补。

方才的恼怒和敌意统统不见了,方若宁上前拉住她的手,微笑道,“这位便是花小姐吧?外面还下雨,劳驾你来真是不好意思。”

女孩子微笑道,“我叫月牙儿,我家小姐在后面。”一面说,一面把尺量等物放在桌上。

方若宁手指一僵,还没等恢复常态,外面已有人道:“花家小姐来了。”

帘子一掀,一个人影夹着门外雨水气息踏进屋子里来。

她不过是轻轻地走来,方若宁却觉得快要睁不开眼睛。

她身上的衣裳,是一种明亮到了极致的鹅黄色。寻常人穿这样的颜色,一点点的肤色不佳、一点点的身形缺憾都会被反衬出来。可她的颊上是一种清透的淡粉,眼是一种明珠般的黑亮,唇是樱桃般的嫩红,整个人都像是笼在一层微光里——上天如此偏心,把所有最鲜亮的颜色都给了她。衣上的光芒,远不及她本身的万分之一。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丫环,跟方才的月牙儿长得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双生姐妹。嬷嬷们个个毕恭毕敬,侍候她坐下,垂手侍立在她身后。

“你就是花千初?”

话说出口,方若宁这才发现自己语气里浓浓的不忿,于女人之间天生的敌意。

尤其,是一个美人,看见一个比自己更美的人时。

“是啊。”花千初微微一笑。她笑的时候,眉毛微微抬起,眼睛刹那间更黑更亮了,几乎把整个屋子映得光亮无比,“就是你要做衣裳吗?月牙儿,去给她量量身形。”

这样的笑容,毫无敌意而充满愉悦,是的,愉悦,仿佛是清泉从心底涌出来,连站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感觉到被这样的快乐的清泉溅了一身。她坐在那儿,喝了一口茶,连连吐舌:“好烫啊,宋嬷嬷你在路上偷懒了吧?怎么不早点泡上?”

“颜先生说小姐的风寒还没好,吩咐我们茶水汤水都要趁热端给小姐的。”

“是他说的呀……”花千初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跟着又喝了一口。看着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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