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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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孽武汉-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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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人终究无法战胜老天爷,不管我和飞飞的主观愿望如何,他妈妈还是离开了我们,她的病症还没有完 全消失,就擅自停用了昂贵的治疗性药品是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加上劳累和营养不良导致严重的贫血 症状加速了这一过程,这是钱主任给出的权威结论。给出这个结论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能理解一 个已经花费了几万元手术费的女人为什么不愿再花万余元来用药巩固病情?为什么会有自虐性的营养不良 和贫血症?这是一个生活在锦衣腴食的医生所无法理解的,也是有钱人无法理解的无奈。他也许还在感叹 他的一个经典病例和手术范本,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纵有回天之术也无法挽回妈妈的生命。

  实际上,飞飞的妈妈从进入这个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再象原来那样晕一下就醒过来了,而只能虚弱 地躺在床上被动地渴望生机。她还没有见到她的飞飞成家立业,还没有见到她的小芳考上大学,太多缺憾 ,太多需要她生存下去的理由,也换不回一个冷酷的事实。我无法进入她死前的精神世界,我只能从我的 世界里解脱后才能进入她已经是一团乱麻的生活,飞飞一直到大年初三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使我误认为他 妈妈正在康复,我还在暗自庆幸好人有好报。初四一大早我就推掉所有的拜年活动直接去了医院,这只是 凭着我的一种直觉,我感觉可能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果然我去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寥寥数人,新年把所有的地方都 点缀得热闹无比,唯独这里是冷泠清清的,冬日的阳光透过枯枝败叶的树有气无力地撒入进来,如果不是 空调的暖风,我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倒是窗外的那一阵北风又吹落了几片残叶,飘飘然划过病房的窗,向 下坠落着,仿佛我的心在沉落一般。

  小芳坐在床边正在给妈妈喂苹果,飞飞在小芳旁边铁青着脸站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冷酷 也无法吓阻死神,他爸爸手扶着床架毫无意识般地站在床尾,他们三个人都关注着躺在病床上的这具虚弱 的身躯,都没有意识我的到来,倒是虚弱的妈妈看见了我,脸上浅浅的笑意表示她知道我的到来,他们这 才回过头,看见了我,飞飞接过我手中的礼品,勉强地笑了笑,放在床头柜上。

  “您家好了些冒?”我现在只能这样问,安慰在场所有的人,妈妈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无力 地示意我坐,小芳站了起来,在小芳的那张椅子上我坐了下来,她用那只瘦弱的手抓住我,口里咝咝有声 ,我把耳朵往她嘴边贴了贴,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谢谢你。”她始终把我当作外人来客气,我也 没有办法,“没有事,您家安心养病,会一天天好起来的。”除了空洞的安慰,我还能做什么,她又点了 点头,我怕影响她休息,寒喧了几句就出来了。

  飞飞跟着出来送我,我问:“情况么样?”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泪顿时从眼中涌了出来,这时我彻底 明白了,他妈妈已经没得救了。也许死亡并不可怕,但等待死亡的过程太可怕了,妈妈下午又晕厥过去了 ,但这次却再也没有醒来,等待终于到了尽头,可是盼来的却是黑暗。

  初四的晚上,新农的农家小院已经被难以言状的悲痛包裹着,飞飞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泪似乎已经流 干,他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这样一种事实,这种事实就无情地出现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表面的成熟 现在怎么样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脆弱。我就站在他身旁,看到他这种样子,我心如刀割,但我无法相劝, 我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劝说他,他此时的这种感受只有我最懂,因为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离开我的。倒 是我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叭嗒叭嗒落在地上,我吸了吸鼻腔,走出堂屋,我不能让飞飞看到我的眼泪, 我不能因为我的触景生情感染我那已经伤心过度的飞飞。

  我不敢在小院里多呆,走到大路边,抽出一支烟,稳定一下情绪。这家农家小院以外的夜空是璀璨的 ,许许多多不知名的烟花带着欢快的啸叫冲入夜空,在夜空里幻化成一瞬间的炫丽,虚幻的美丽刹那间一 个接着一个,烟花满天飞舞,以至于我错误地认为这种虚幻的美丽可以成为永恒。初四的上弦月就停在一 座小小的丘陵上空,似乎离我很近,只要我上山就能把它摘下来,我踌躇了几步,却终于没有成行。

  远方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越来越近,又有人来拜祭了,这边香平也点了一串鞭炮迎接着拜祭的人, 然而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多么想以飞飞的爱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家小院的门口迎接拜祭的人群,然 后堂堂正正地和我亲爱的飞飞跪在一起答谢这些拜祭的人,然而这一切是不可能的,约定俗成的社会习俗 制约着我们,他们能够接受另类,但绝对不能接受这种另类。

  来的人是我熟悉的,王丹还有一直在追求她的周川来了,我用衣袖口揩了揩残留眼角的泪痕,深深吸 了一口冬夜的北风,让伤心的脑海保持片刻安宁,然后走入小院里,王丹和周川正在上香,飞飞跪在旁边 答礼,仪式完毕后,他们俩都过来安慰飞飞节哀,这时飞飞冷酷的脸上才似有暖意,说了些谢谢之类的客 套话。我接过刘琦手中的茶杯给他们俩人递了过去,这时我才感觉到我在这个家中的存在。是的,虽然我 不能和飞飞一起答谢拜祭人,可是我可以帮他做些实事,这不同样是一种存在吗?

  出殡那天是2005年的情人节,铃子也从新天过到新农来,这种形式的情人节多少有些哀怨的成份,但 是却是很特别的,她和香平搀扶着她未来的婆婆,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确认了,我有些羡慕起她来,至 少她可以明目张胆地公开她和香平的关系,我却不成。我只能和周川以朋友的身份扶着飞飞,随着送葬大 队缓缓前行。妈妈是葬在他们的祖坟地,这个为他们李家辛劳了一辈子的女人到头来只为自己在这片坟场 里争得了这么巴掌大一块坟地,她命中注定一生的不幸只有他的丈夫最明白,这个身颀长的汉子望着这个 曾经和他同床共枕了一辈子的女人,早已泣不成声。

  在入土的那一刻,飞飞,这个20岁的大男孩,抛却了所有矜持的伪装,不管不顾地在坟场号啕大哭, 以至我和周川都架不住他拼命挣扎的身躯,这时刘琦和刘瑶过来帮忙,合我们四人之力才按住他这种无意 识也无意义的挣扎。这种挣扎,我也有过,我知道这是无法无法劝阻的,这是人类那种亲情天性的表现, 与理智无关,让他表达出来吧,这样他放泄后的心灵会好受一些,我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流着热泪拼命地 抱住他,飞飞,你冷静些吧,你妈妈已经远去,让她在天国的魂安息吧。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劝告着,因为 我知道这种劝告对他来说是苍白无力的,亲情、无奈、自责只有在这一刻才能发泄到顶点。(作者 江城子 )

  三十五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它凝固了两位伟大的妈妈离世的千般伤痛,却和岁月媾和着,消磨着我们的梦 想。年后的一个多月,不高兴的事接踵而来,飞飞在家守孝49天不能出来,我只能每天躺在我们俩曾经共 眠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他。林老板的餐馆三月初就决定要拆了,拆迁人员已经进场动员搬迁了,香平先 还随着王师傅到了汉口的一家饭庄里打工,与我不定时的联系联系,后来由于铃子出任了那家医药公司大 宜昌地区的销售代表,他又随着铃子到宜昌打工去了,慢慢与我来往少了,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

  我在大哥大嫂的高压下和小丽毫无感觉地约会了两次,简直就是活受罪。这时我的生意也做得极不顺 利,那家建筑公司根本就无法象年前承诺的那样,在年后再付四至五万元,而是分文未付,任我说破嘴皮 ,软硬兼施,也毫无成效。而周厂长这边因为我的展期货款一拖再拖,而终于失去耐心,大额度地降低我 的供货量,使我年前的规划成为一纸泡影。年后的餐饮市场是淡季,僧多粥少,飞飞丧孝期满后准备再次 找地方打工时,这个市场已经饱和。我去找小老板时,他已经把餐馆转了出去,去找小陈,他那里也是杳 无音信,飞飞住在我这里也是如坐针毡,小芳今年高中毕业,即使是线内生也需要一大笔钱上大学,况且 这是他妈妈的临终遗愿,他一定要帮着小芳完成妈妈的心愿的。

  飞飞这段时间他甚至都不敢往家里打电话,因为怕家里询问他工作的事。他四处撒网托朋友帮他找工 ,他自己也发了疯似的白天到处去找工,但每次都是一脸失望地回到家里,对于他这种无奈,我除了空洞 的安慰,却再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把那用作年后费用的一万元也交给他,让他保管着,我想这样也许他会 心里好受些,但他还是那种心高气傲的性格,除了必要的开销外,那钱他也没有乱用,他有些沉沦了,每 天晚上他上床后就会主动要求我为他口交,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有片刻欢娱,我一边高兴着,也一边担 忧着,我怕我亲爱的飞飞就此沉沦下去。

  四月中旬的某一天,王青从遥远的大连打来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去大连那边,本来我是舍不得他离我远去 ,可是我真的不愿看到他沉沦的样子,就鼓励他去,而实际上我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我想他如果在大连 那边稳定下来,我就把我这边的资金全部收回来,在那边开一家餐馆,和他一起长相厮守。他答应了王青 ,我为他选中了一个出行的黄道吉日。

  “飞飞,到那边一定记得和我联系。”“飞飞,那边天凉,记得多穿点衣服,晚上不要象在这里光着 膀子睡觉,一定把内衣穿上。”“飞飞,我给你买的那两套内衣和一件外套都在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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