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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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爱我-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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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卿,你出来!」房间的门被叩响,是丈夫。
  
  从医院接她回家後,一路上都不说话的方爸爸一进家门便到父亲面前汇报家里的宝当前的伤势,方妈妈不知道素来眼尖的丈夫有没有从她跟方宗玺生硬的互动,以及那个守著方宗玺不走的不要脸男人举止间,看出什麽来?
  
  「你快点出来,爸有事要问你!」方妈妈手抖了抖,打火机应声落地。
  
  起身欲走,菸灰缸被踢向门,还好在擦到门板前,及时被她弯腰拦住!
  
  於是方妈妈知道,自己根本放松不了,能将伤害方宗玺这事避谈他的性向在公公与丈夫面前妥善圆谎的机率,可能比被雷劈中还要低。
  
  可为了长子,她别无选择。
  
  「你刚刚在里面烧什麽?」方爸爸嗅了嗅,表情看起来颇为凝重。
  
  「没......没什麽,烧了张符,驱邪。」
  
  「你什麽时候才能不迷信,不搞道士的那一套?」没等妻子回答,方爸爸又说了声别让爸等掉头就走,方妈妈随在他身後下楼,越靠近孝亲房,她内心的惧意就越深。
  
  一边提醒自己这两任曾经的一家之主,不似她有妇人之仁;一边走到公公门前先握住挂在颈上的护身符暗暗祈求神明佑她,再装做若无其事的进门,态度恭谨地迎向方爷爷的审视。




事到如今你爱我 034【回头攻专情受 年上】

  34
  
  
  
  
  
  当方爷爷尚未当家,娶妻生子了却还是方家少爷那时,方家已是殷富人家,二三十甲的沃田,两大片山头的丘陵果园,必须请二十多个长工来耕作,才能兼顾。
  
  平时的引水、除草、施肥、疏枝、嫁接,疏果......就让这些长工们够忙的了,一到收割采果的季节,那就得多请一倍的临时工,否则就会来不及将稻子瓜果收在最适宜的熟度。
  
  方爷爷的父亲,在唐山过台湾的途中被船家劫财逼得跳海,侥幸为渔夫所救,也没让他对人性再起信心。所以,方爷爷就算身为唯一的少东家,养尊处优的日子却是过得很少的,总免不了要到田边山里监工,有时工人连著一个个中暑病了,更是不搭手帮忙都不行,果园离家将近百里远,农忙时分他也不得不连著几晚跟著工人,睡在蚊虫横行的闷热工寮里。
  
  方家聘长工,一约就是十年。方老爷是精明人,约满了半数并不续聘,会再挑几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夥子补进来,所以方家的长工多数是罗汉脚,个个正值青年,身强体壮。
  
  方老爷赏罚分明,这些穷困人家出身的大孩子也愿意听他的话一年离不了东家一次的乖乖卖力气干活,等的就是十年约满後,还能拿到一笔方老爷给的娶某本。
  
  可在这漫漫的十年间,正是男人性欲最旺盛的时期,生理上的问题,该要如何解决?没少睡过工寮的方少爷知道一些,听过一些,看过一些,但不干涉。
  
  直到他活了近百,听见么孙竟然想挑男人当孙媳妇,这才有机会扪心检视他对男人跟男人在一起的这种事,到底是持何等观感。
  
  他原有两个儿子,却只有一个活到能娶妻的年纪,唯一的儿媳妇是他亲眼挑中的,果然一如亲家母的性子温柔又孝顺,可也不是完全没缺点的。
  
  「阿卿,阿玺的事情,你本来想瞒我多久?」出身权贵旁门的儿媳妇娴熟大家庭勾心斗角的那套,很懂得怎麽保护自己以及想保护的人。嫁过来五十几年,他从来就没有看过她敞开心房,毫无顾忌的对谁开怀大笑过。
  
  方妈妈对著公公,低头不敢多言,抬起手背默默抹泪。
  
  方爷爷这辈子看他儿媳,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头顶。
  
  从一头如云似瀑,直顺光滑的乌丝,到今日冒出白根,尚未补染的皓发。不可讳言的,方爷爷还是感激她的,死母路远,死父路断,方家连那些出嫁的女辈都还跟家里亲密往来,保有团结的氛围,没有她这大嫂当拢住木片的桶箍,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是不是想等到我死了,甚至连阿裕也死了,你才好想怎麽处理这件事,就怎麽处理?」
  
  「我不是,阿爸,我不敢这麽想。」方妈妈当然不敢承认,虽然,这正是她最坏的打算。
  
  「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这款知影生,不知教的老母。」老人家走过异邦统治,回归祖国,白色恐怖,经济起飞,从农业到工业再到科技多元服务e化的摩登现代,曾经也当过民代的方爷爷有固执的一面,也有豁达的一面,儿媳妇实在将他想得太古板,太不知变通了。
  
  「阿裕过来推我,你开车载我去医院,我要亲自问问阿玺。」老人家笃信命理,自从坐了轮椅不良於行,这些年来他听大师的话将一切白包的应酬都交付儿子与长孙去处理,完全不沾丧不探病,只为自己的慢性病上医院。
  
  可就为了从小对他撒娇撒到大的宝贝么孙,这两三月他已经破例再破例,方爷爷对方宗玺的重视,可见一般。
  
  「阿玺,阿公只问你一句,你这房的香火,你是安怎打算的?」
  
  方爷爷一路上忍著怒气想了很多,但在看见方宗玺白得像鬼的气色,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叫他阿公时,那个差点淹死在溪里,还好被溪边一户人家救上岸,走在回家的田埂上远远看见他,就跑著扑进他怀里细声哭个不停的小男孩,似乎又从久远泛黄的记忆里鲜明的返来。
  
  见方爷爷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趴著的方宗玺出声唤来站在门边低头看鞋的姜升鸿,然後,冰凉的手执起汗湿的手,当著祖父与父亲的面,握住。
  
  「阿公,我这代的香火,并没有断。大哥大嫂有传了,对祖宗难道还不能交代吗?」方宗玺并不想失去亲情,可这时的他,一心只想捍卫自己的爱情。
  
  那个时候,对姜升鸿的喜爱,真的凌驾在家人阻挡他追求爱情的不满之上吗?事隔多年,当他再回想自己对家人出柜的过程,每每越是反省,便越为那时的自己汗颜。
  
  其实,那时的他要不是因为罹癌,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性向,跟家人抗争。
  
  说穿了,他就是挟死胁生,利用家人对他的宽容与宠溺,将他们当成法庭上的对手一般不留情面的杀伐,就为了想在病死之前,顺心如意的过上几天想过的生活。
  
  那样的他,心态过於自我,手段过於决绝,又怎能避免爱他的家人为他所伤,不得不绝望?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让他再重来,方宗玺想了很多次关於他是否还会这麽急著跟家人出柜,坚决争取爱情的种种课题,然後深深遗憾,却不後悔。
  
  因为,要是错过了心慈若菩萨的爱人,没能与他携手馀生,那才是他最大的遗憾,最深的追悔!




事到如今你爱我 035【回头攻专情受 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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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爷爷望著么孙跟个低眉顺目的年轻人坚定的互握,久远前曾瞥见以为不在意的景像幅幅如画的,在他眼前清晰如昨的浮现。
  
  一双无比男性,不见一丝女性娇柔的双手,在果树浓密的枝叶遮蔽下紧紧的握在一起,直到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才猝然放开。
  
  那两只手的主人们曾在夜半人静先後潜出工寮,在阒黑无月的夜色掩护下,让他远远瞧见了剧烈耸动,难分彼此的一团剪影。
  
  後来,台风来了,高涨的山溪冲走了一个。另一个留在方家直到四十几岁才离开,返家之後一直离群独居,直到死,都未娶。
  
  眼前这双手虽然不黝黑,不粗糙,指甲里没有污泥。可那种似乎这一握就能握上一辈子的感觉,却跟那两个长工,别无二致。
  
  人老了,难免记性不行了,可昨天的事也许记不得,年少时期那怕只是一只养过三个月的猫,那名字能比曾孙的还记得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这房,要倒房?」那个扑在怀里哭泣的孩子,他还记得他当士官回家给他行军礼逗他开心的模样。什麽时候,那张俊俏的脸上也有了步入中年的纹路,总是撒娇含笑的乖巧眼神彻底走调,而今看向他的么孙,竟像个想要压低稻米收价的狡猾米商?
  
  「爷爷,想要养几个有我们家血统的孩子,多的是办法。」方宗玺紧张得都把姜升鸿的手指捏到失了血色,擅长忍耐的男人却连动一下示意他放松都没有,「我不敢想要公开,我只想请我们家的人,都认同我跟他的事。」
  
  病房里的空调,让方爷爷觉得眼涩,么孙的条件,让他眼睛闭上,就不想再睁开。
  
  「阿公哪呼哩忤逆死,哩应该会金欢喜。」果然是他活太久了,才会一再遇见这些离经背道的事,还越来越贴近他的生命,「哩共耶代志,哇最卖搞。」(你说的事情,我做不到。)
  
  这一回,不仅仅是两个死了、解聘了、就跟方家没干系的顾佣,不仅仅是一些爱玩男人在政坛在商场的泛泛之交,么孙想领男媳妇过门的事,已经威胁到整个家族的名誉了。方爷爷想再装做视而不见,想放过眼前这一对,那些爱面子惜名声的堂表亲戚们,又岂能放过他?
  
  「哇搁呼哩三工科鲁清侧,想贺啊,驾呼哇回覆。」(我再给你三天考虑清楚,想好了,再给我回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话大抵能形容方宗玺化疗前後那段时间的处境。尽管祖父与父亲都被他的顽冥不灵气走了,他的病情却仍是他的护身符,预期里会有的教训当然难免,却是来得避重就轻。
  
  祖父给他的第一个惩罚,就在他撤销对大哥蓄意伤害的告诉後不到一周,高调地公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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