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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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长-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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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弓愣在当场,当年他们是约好的,她瞒过海路,沈约欠她一个人情,似是没料到平素温厚憨傻的沈少爷竟如当场耍无赖,她一颗水淋淋的葡萄凑到了沈约嘴边,却不敢喂下去。沈约睁开眼时,便看到晴弓一双凄然欲泪的氤氤眸子,恰似手上那颗蒙著水雾的紫葡萄。他叹口气,掏出手巾替她拭泪,“无耻,说不过我就玩这套,真他妈无耻。。。。。。”

晴弓接过手巾,将他手拨到一旁,“明明是你欺负人,还骂我?真是恶人先告状。”

“装,你再装。”沈约头痛至极,豆哥儿也是,晴弓也是,对他有点用处的女人都喜欢哭,偏偏他手段虽毒辣,心肠。。。。。。却是很软的。“真是败给你,本少爷还是得多加磨练,不然迟早死在你们这些娘们手上。”

晴弓破涕为笑,随手擦干颊上残泪,将手里葡萄连皮带核吞下肚去,再不喂他,“少爷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下属,你说这事若教任小姐知道了,任将军会怎生说法?”

沈约脸一板,“屁说法,我跟豆哥儿连个婚约都没有,让他自己一厢情愿去。”

晴弓啧啧感叹,“真是无情,好歹任将军也是你好友,对朋友要更讲义气些才是啊。”

“维持这个状态就是已经很有义气了”,沈约望著天边一轮皎月,“我若真娶了豆哥儿,任晖会杀了我。”

晴弓凝定地瞧著他略嫌臃肿的娃娃脸,上面是一脉平和神色,丝毫愧疚也无,不禁低低一声叹息,“千种面貌,哪样是你真心?”

沈约莞尔,“你不也学得很到位吗?两年前你从林士明那适时反水,可是帮了我大忙,海路的好情人,盟鸥的好姐姐,温柔花魁的形象你演得越发传神。”

“如今怡情阁的情报系统已经换了主儿,自然有更专业的人接手,所以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是吗?”晴弓还有心情调侃,只是笑意里却带著苦涩,“背叛了林士明那个老色鬼我倒不後悔,你比他俊多了,要说对不起的,也就是海路。”

此时小舟已行到水汊深处,方圆几十米内阒然无声,两人脸上半真半假的调笑都已散去,沈约皱眉道:“盟鸥那个小姑娘又是怎麽回事?”他们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项。“我知道你怎麽想,但希诚可不是表面那个谦和君子,他心里的念头大著呢,我原本是想让你亲自去稳住他,现在换了个小姑娘,靠谱吗?”

“不见得。”晴弓思忖後答道:“她待希诚可是十分真心,要进了范府,我只怕掌控不住她──不过,但教她一天拿我作姐妹,便不会防我,要掌握范希诚的动向,不是难事。”

“这颗钉子插得可真不容易。”沈约敲著船舷,“范勤那个老狐狸,能在越春府尹这个风口位子上做了那麽久,自然有点本事,咱们大张旗鼓地送进去的人,只怕会变成个明桩。况且依范府作风,即使盟鸥进门,也得和从前往来的那些人断绝关系,你想和她联系,就加倍麻烦了。”

晴弓听得认真,面色也凝重起来,“所以你是说,让盟鸥进范府完全没用?”

“那丫头只是看来精,哪玩得过老奸巨猾的范家父子?”沈约语气里掺了些教训意思,“没用後手的棋,下他作甚?”

“那现在?”

“说都说了,总不能让你失信。先放著吧,早晚有用她的时候。”沈约靠在得力下属的怀中,心思放松得很,只琢磨著未来的一些事儿。要进朝堂,就得有门路,如果想随便混个二三品的差使,老爹的那些人脉已经足够让他在朝里如鱼得水。可他想要的更多。

不动则已,动则惊天下。

要镇住那些黑暗中的势力,保住自己想保住的东西,他要让自己尽可能地平凡,或者。。。。。。尽可能地强大。

两年前他藉由夏晴弓控制了御史台林中丞在民间的地下情报系统,开始慢慢往所有五品以上京官府里安插眼线。起初只是为了防范於未然,为有朝一日逃命做好准备,他自己却尽可能地远离朝堂。但从现在看来,这步退让是不明智的,白白浪费了两年时光。

这京里有人,非要他上位不可。

既然非要把他往那风口浪尖上推,他就做给他们看看吧。

收养一个妓院出身的小丫头,沈氏一族肯定不会乐意,估计得借机大闹一番,搞不好还要搬出他没有功名的事情来说嘴。但他对老爹老娘的态度有信心,族长安排的话,一些小动作总能压得下来的。想到此处,沈约僵硬的小胖脸上终於出现了一丝暖意,身後有人挺,腰杆儿就是硬啊。

而且,功名这东西,他现在想有了。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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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第五章、廖状元御街打马,范沈府鸡犬不宁




第五章

第五章、廖状元御街打马,范沈府鸡犬不宁

春闱者,国之大典,士子之生死场。

考试前夕,沈约本不想从众去自家楼子丢人,无奈任晖近日不耐在枢密院跟公文磨叽,硬拉著他去,沈约自小到大最怕这家夥的拳头,半推半就地跟著出了门。

待到了绿橙楼,才发现锺聿宁、范希诚、林蓬、任蔻、晴弓全到了,就候他一个。看到范希诚,他一张笑脸立马垮下来,盟鸥几日前正式在沈家祠堂拜了祖宗,现在正住在沈家在西城的别院,他琢磨著春闱後给他们办亲事,消息早就发到范家,却迟迟不见那边有动静,彩礼什麽的也没送来,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他向来自私,自家的考虑都是成全有情人与利益布局两全其美,别人的小算盘却丝毫容不得,一坐下就在转心思,想著一会儿怎麽恶整范希诚。这边任晖却为另一件事意外,“夏姑娘脱籍了?”

晴弓含笑点头,盟鸥既已有了著落,她在怡情阁一无牵挂,自然立马抽身。至於下一个花魁是哪位,她可没好心到替老板办好交接。沈约注意到晴弓望向任晖的表情有些不对,心下恍然大悟,他说晴弓今儿个怎麽那麽花枝招展呢?她做名妓的时候可一直秉持著良家妇女的配色标准,哪像今天,春寒料峭的天里穿件水红纱裙,还配了镶凤血石的银抹额,真是鲜豔欲滴啊。

要是能把晴弓放在任晖身边。。。。。。他心里如意算盘劈里啪啦打得响,那边儿任晖却一巴掌扇在他後脑勺上。

“回魂啊你,傻啦,希诚跟你说话呢。”任晖指了指范希诚,又抓过他碗,给他捞鸡汤里的木耳。沈约听范希诚谆谆教导,嘱咐的都是些考场技巧,心里老大不耐烦,这帮人当真以为他是个经史子集一样不通的白痴,要靠老爹场外替他使功夫?虽然老爹的确早早就已经把春闱上上下下、从糊名抄录封卷画押到最後的阅卷流程都打点好,沈尚书是旧年太学座师,手下门生无数,虽不及宰相树大根深,但要说道春闱流程,只怕还没几个人比他清楚。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还考不中,沈尚书都要在绿橙楼找根面条吊死。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殿试的名次了吧。

他猜是榜眼。。。。。。或者探花。

廖谨修那人虽然狂傲,却是真有点才学的,再加上身为宰相之子,圣上定不会让廖家父子同朝为官,让宰相一门从此坐大。但宰相在位多年,要连根拔起的话,只怕应国朝廷上下都会收到波及,所以最漂亮的做法就是让他儿子考个状元,再顺理成章做公主或郡主的驸马,再委婉暗示宰相告老,最後文火慢炖地收拾那些残余势力。

虽然不确定那位圣上大人会怎麽做,不过能在那张椅子上坐那麽久的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沈约觉得他们肯定会英雄所见略同。

只是今天怎麽那麽烦躁?酒桌上他依旧插科打诨妙语连珠,他明儿是大日子,众人也没压他酒,任晖依旧很懂业务地给他夹菜,从洪春楼挖来的宋大厨手艺倍儿好,莼鲈羹鲜美之极,一切都顺心如意地按照他的计划前进,甚至还从天而降一个给任家埋钉子的大好机会,可他怎麽就这麽。。。。。。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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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新雨水,密雨如散丝。

开考时热闹一过,礼部考场的阴冷便显现出来。午时敲锺,正是一天里日照最足时分,而沈约抬头向小间外张望时,却一丝阳光不见,阴沈沈的天空里细雨绵绵。

卷面书法也是考试的一部分,所以大多数士子都先花大笔时间构思,打个草稿,最後再加誊写,此时只有三两个人动了笔,沈约自然不是其中之一。

有老爹撑腰的考试,玩的就是激情,他大笔一挥行云流水,一个时辰前便作完了洋洋洒洒的一大篇策论,整篇写下来只动了一个别字,比王羲之的兰亭序还潇洒。盯著自己卷子上挺秀峻拔的字迹,沈约在心中暗自赞美著替老爹打自己手心的任晖。

若不是生在任家,又不耐文人的酸腐气,任晖真该来考个状元玩玩。他那身姿,红袍加身御街走马定是极标致的,不知又要迷死京都多少女儿家。

很少有人知道,任家的长公子写得一手漂亮沈体,而且是学自沈持风本人。两家互换教学的好处就是任家箭法拳术他也看了个遍,虽然他的天资让任三叔直皱眉,但任家几套粗浅长拳打得还是像模像样。

不过任晖对此的评价是,也就只有个模样,绣花枕头一包草。

穷极无聊的沈约,已经在盘算著此次春闱会对朝中的势力分布带来怎样的影响。这是十几年後朝堂之争的预备战,哪方面势力不想插几个人进来。春闱向来由礼部主管,礼部尚书崔岩理所当然做了居中郎。说到这个崔岩,好死不死又是个相党,按照安生的说法,假假是廖家一条狗。父亲没打算让自己占死状元,毕竟三甲的排名还是要圣上亲自定夺,也就用不著跟崔岩多走动,反正崔家也不可能为了廖谨修下了自己。廖谨修是太子党,他老子可没这麽傻,圣上身体还康健著呢,太子想安插进来的人肯定能上,但上到什麽程度,放在什麽位置,一生浸淫官场的廖相爷肯定心里有数。

不过这位廖相爷自己倒是有点麻烦。大凡聪明之人,总知道月盈则亏的道理,廖家权势熏天,官儿做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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