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烬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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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烬余录-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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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个天真未凿的小孩子,我们掳走他为质,是为不仁;我们此次脱困,匕首,迷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他实质上有恩于我们,我们若再利用他,是为不义。我大赵以仁义治天下,殿下此番南归,重登大宝,要外御强敌,内平伪楚,不可谓不艰难。此时民心向背,坊间物议,便至关重要,不要授人以诋毁殿下的口实。更何况源人一向狠戾,那颜启昊素有铁面阎罗之称,殿下便是将刀架在此子的脖子上,便能保证颜启昊一定会屈服吗?我看未必,这样做,反而会让源人看轻我们。”珠儿语速飞快,如竹筒倒豆一般陈说着。
  “那他怎么办?”是刚才说话的那女子的声音。
  “把那迷药给他服下便是,让他天明才会醒来,自然不会误我们的事。”珠儿连忙答道。
  那女子回头去看康英,见康英缓缓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走到颜音身边。
  颜音见那女子手中的纸包,正是阿古的那个,微微冷笑了一声,目光中带着愤怒和不解,穿过那女子的肩头,直直射向马背上的珠儿,“我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这样害我!”
  珠儿身子一震,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颜音一眼,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那是南方,那里有她的故国和同胞,故土与故园。
  颜音又是一声轻笑,也不待那女子动手,抓起那纸包,便往嘴里倾去。
  “不要!”珠儿轻叫,“快夺下来,吃太多会有性命危险的……”
  那女子劈手打下了颜音手中的纸包,那白色的粉末四散飞扬起来,竟然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是打翻了妆奁中的宫粉,原来……这害人的东西,竟然这么好闻呢!
  颜音又看向马背上的珠儿,却只见到一团模糊的黑影,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二、李代桃僵翻覆间

      天地一片昏黄,伸手不见五指,周遭影影绰绰的几个黑影,不知是人是鬼,仿佛张开了巨口,磔磔怪笑。颜音努力张大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却怎么都看不清楚,想大声呼喊娘亲、爹爹,却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突然间,天空中倾下豆大的雨点,雨水打在脸上,竟微微有些温暖……
  颜音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帐幕的穹庐,身边是两个人,一个是之前远远见过的王宗慎,另一个,却是当初在青宫中,带颜音和戴子和进入内室的那个军医。
  只见那个军医捧着一个水盂,嘴里还含着一口水,颜音立即明白了,梦中温暖的雨水,只不过是这个人口中含了水,喷向自己的水滴罢了。想到这里,颜音便觉得脏,心头一阵烦恶欲呕,刚要发作,突然想起了自己晕倒之前的情景,便没了底气,只轻声问道,“我父王呢?我要见父王。”
  “王爷亲自领兵,去追赶那些逃奴去了。”王宗慎倒是和颜悦色。
  “逃奴?”颜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逃奴吗?原来太子哥哥的兄弟姊妹,叔伯母妃,都已经沦为了下奴,便是太子哥哥自己,恐怕也不能幸免吧?
  “这把刀,是你的吗?”王宗慎取出了那把小小弯刀,呈到颜音眼前。
  “那珠儿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这柄刀丢下了?”颜音心中想着,脸上却做不到不动声色,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是你的吗?”王宗慎又问。
  “是……”
  “是你送给那个小宗姬的?”王宗慎步步紧逼。
  颜音本能地想要摇头说“不是”,但从小到大家教极严,从来都不曾说谎,这句谎话,就是堵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颜音迟疑着,到底还是应了这一声“是”,转念又想着,反正事已至此,便是承认了又怎样,人又不是自己故意放跑的。
  “你就没有想过,她会用这个割断绳子逃跑?”
  颜音摇头,“没有。她们坐在车上,还一个接一个的生病死去,就算放她们逃跑,她们能活着跑回黄河以南吗?”
  “她们的确未必有能力跑回去,而且她们跑不跑也没什么干系,但那太子康茂若跑回南边,可是要坏了大事的——”
  “康茂?哪个康茂?!”王宗慎还没说完,便被颜音打断了。
  “你还不知道吧?之前出郊为质,被囚在青宫中的那个跛足的皇子,其实是大皇子康英,而军中的这个康英,才是真正的太子康茂。他们两个是双生兄弟,相貌几乎一模一样。那康英生下来便是残疾,平素很少抛头露面,除了近支的几个宗室王爷,常人根本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也在骗我吗?”颜音眼神迷茫,喃喃有声。
  “这还多亏了煜王康御出首告发,才揭破了这惊天大秘密,大皇子连夜派人给王爷报讯,王爷这才领兵夜查,发现你晕倒在路旁,康茂已经领着几个女史、宗姬南逃……“
  颜音已经没心思去听王宗慎絮絮叨叨的诉说,只是在心中,一幕一幕回想着和“太子哥哥”相处的情景。难怪他琴棋书画,分茶赋诗,样样精通,原来他并不是太子,不需要学那些经世济民的本事,自然有这等闲情逸致。他的腿伤,跟自己说是骑马不小心弄的旧伤,跟父王说的却是下马时扭了一下,两边根本对不上,可见是说谎,只可惜自己当时并没有在意。原来……那自缢而死的太子妃是那个“康英”的发妻,难怪他那时哭号的那么惨烈……
  在颜音心中,还是觉得那样娴静儒雅的“太子哥哥”不适合那个“英”字,还是“茂”字更柔和,更相宜些。
  被自己喜欢而亲近的人欺骗了,应该怨恨的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却并不是怨,更不是恨……那是什么呢?颜音皱起了眉头。
  突然之间,颜音想到了“太子哥哥”断指之后说的那句“我不能再把这些丢给兄弟们,一切的一切,就由我来承担吧!”以及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那样无奈而悲伤的神情……为了保住弟弟,被父亲牺牲了,又要收拾父亲留下来的残局,承担原本应该父亲承担的一切,他心中应该是很难过,很难过的吧?所以,他才不让自己把事实挑明……原来,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最艰难……
  “小郎君?”王宗慎见颜音眼神直愣愣的,一言不发,忙轻声唤道。
  “王大人,您说。”颜音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甚至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那这药又是从哪儿来的呢?你知道吗?”王宗慎又问。
  颜音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什么时辰?阿古回来了没有?刚刚王宗慎说是父王夜查发现了自己,那么,现在天还没亮?颜音看了看帐幕门口,严严实实的,看不见一丝天光。
  “小郎君?”王宗慎见颜音又愣在那里,再度轻声呼唤,说完,又问那军医,“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有彻底清醒。”
  那军医忙搭上颜音的脉搏,一边探脉,一边说道,“这个药,我倒是知道,可能是阿古从我这里拿的那包。”
  颜音听他提到阿古,心中一凛,不觉皱起了眉头。
  王宗慎一边盯着颜音的脸色,一边问道:“他要这药做什么?”
  “他攻城的时候腿上受了伤,说是一到晚上就疼得睡不着。”那军医答道。
  “小郎君,你知道阿古有这药吗?”
  颜音迟疑了一下,随即生涩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他这药还在不在?”
  颜音摇头,“我不知道……”
  “那个小宗姬,可曾去过你们马车附近?”
  颜音点头,“去过,我的纽扣掉在她身上了,她来还纽扣。”
  王宗慎禁不住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你的纽扣,怎么会掉在了她身上?”
  颜音脸一红,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怕越描越黑,便咬着嘴唇,不出声了。
  “那个阿古现在在哪里?”王宗慎又问。
  颜音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一旁亲随答道:“不在小郎君的帐篷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宗慎皱起了眉头,刚要说话,只听那军医接口道:“他见小郎君不见了,一定到处去找,只怕不到天亮不敢回来呢。”这军医似乎是因为怕担干系,反而处处维护阿古。
  颜音听了这话,心中稍定。
  那军医反复探了脉,貌似也没看出什么来,皱着眉头说道:“小郎君的药性未退,还是不宜多劳神为好。”
  王宗慎点点头,对颜音说道:“你先在这里歇息,待王爷回来再说。”随即又转头对左右说道,“你们好生伺候小郎君,不得怠慢!”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三、人间父子情何限

      颜音依然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也许是因为担着心事,也许是因为那药的作用,总也睡不实,半梦半醒之间,一个接一个的梦,接踵而来,说不清是噩梦还是美梦,无悲无喜,但又让人心里堵得难受。
  颜音梦见“太子哥哥”一脸无奈的笑,在对自己解释着什么,但是那语音却模模糊糊,听不分明;梦见父王率领铁鹞子军,在一片灰雾中绝尘而去,只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空阔的原野上,大声喊着“父王”,却没有一个人回顾,那些人仿佛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梦见大哥挣扎在一片苍黄的浊水中,伸张着手臂,大呼救命,但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半步,想呼喊,却像被魇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转瞬之间,大哥的那只手,变成了珠儿的手,水面上,那雪青色的襦裙鼓荡着,像一片陨落的风帆,迅即,和那浊水一起,变成一片血红。
  突然间,颜音觉得有一只手,在推自己,像是要把自己也推下水去。
  颜音心中一阵惊慌,蓦地睁开了眼眸,还未等看清周遭的景象,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传到耳中:“小郎君,小郎君,快醒醒!”
  “阿古!”颜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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