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衣作者:子言获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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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衣作者:子言获麟-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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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玥睁大了双眼,剧烈地喘息,胸口一刻也不停地起伏。眼角的泪还在执着地淌,直至与脖子上的血液汇聚成河流。
  辛垣焕猛地撕开衣袖紧紧缠上他的脖子,短短数秒之间,白布便被血液染红。
  他来不及思考,将靳玥抱上马背而后翻身上马,瞬息便策马极速而行。
  “少爷,你怎么那么傻……我带你去找大夫……!”他抱着在怀里剧烈喘息着的靳玥,陡然甩动马鞭。
  白马嘶鸣着在砌道上疾速而奔,周遭的场景宛如错乱的线条从眼前疯狂地撕过。
  靳玥睁大了眼抬头端详着他,力气随着血液的走失而被抽空,体温在不经意间急速下降。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他每一秒的呼吸都变得比前一刻更为艰难。
  靳玥的眼泪从眼角滑下,连缀成线,而后,他却从唇角勾起了一丝凄凉的笑意。
  他断断续续地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焕……真好……你……你带我走了呢……”
  辛垣焕的心突然被捏住,揪紧,被他攥在手心难以跳动,仿佛旦夕便将寂灭。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血在流,泪也在流,可他居然在温和地笑,音调里泛起一片残缺的温柔。
  “少爷,别说话……马上就能找到大夫了……你会没事的……”辛垣焕死死咬着发音,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前所未有的紧。
  体温从他怀中传了过去,让靳玥不觉已变得冰冷的身躯得到了短暂的温暖。
  靳玥静静垂下眼睫,用模糊的眼看着自己的身体。
  一片流泻而下的血红。
  “焕……衣服……被染红了……”靳玥用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说,那声调细若游丝,“我的是……你的也……”
  “嗯。”辛垣焕竭力平静地应。
  “这样的我……你会……不喜欢的吧……?”靳玥说着,原本静下来的眼泪突然又开始奔涌。
  “不会。”辛垣焕听着他说话,拼命压住从身躯里涌上的前所未有的躁动,以及几近摧毁身心的痛苦。
  还有一种莫大的悲哀。
  “真……的……?”他难以置信似的问他。
  “嗯。”辛垣焕哽着发音,说道,“真的。”
  靳玥呆呆地看着他。
  衣裳被染红了,犹如单薄的嫁衣。
  意识变得模糊的靳玥的面上渗出了一层汗水,听了他的话,他的唇角久久翕合,而后努力扬起下颚附在他耳边,虚弱地撩起一弯浅笑,像个天真的少女般矢志不渝地问:“那……我……我嫁给你好不好……?”
  策马而行的男子停顿须臾,然后说:“好。”
  似是不敢相信,靳玥将眼神放空了许久,而后再次问道:“真……真的……?”
  “真的……”辛垣焕不忍地说:“是真的。”
  一抹明研的笑,蓦然从靳玥苍白的脸上绽放开来。
  生命在流逝,顺着手心崎岖的线条,一线倾下而后不再能够迂回。他笑得无比虚弱,却像个欣喜若狂的孩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咯咯地笑,沉浸在那终于得来的,在那一刻满涨于心怀的幸福之中。
  辛垣焕没有低头看他,突然绯红了眼眶。
  靳玥努力想要抬起几乎失去控制的手,颤抖着想向他的脸颊伸过去,手指却始终难以挪移。
  他却不甘心,努力将头更靠近他的颈脖,从心底勾出由衷的欢笑。
  “我最……喜欢你了……最喜欢……”他用尽全身气力,带着笑,将颤抖的双唇,轻轻印在了他的颀长的脖子上,带出一缕含着血液的芬芳。
  辛垣焕听到怀里的少年轻得若有若无地唤了一声他的姓名。
  细得难以察觉,却轻得,温柔如斯。
  然后靳玥似乎失去了气力,轻轻偏了偏头,又似撒娇一般,深深靠在了他怀里。
  而后,所有的声响与体温都消失在猎猎的风中。
  他再也没有听到靳玥说话的声音。
  他却没有低下头,也没有停下前行的马蹄,只是将他更紧地抱在怀里。
  总是望着远方,他用难忍的双眼望向虚无的前路。对他怀中的人,他想说什么却没出口,唯有一道清浅的泪,顺着他微挑的眼角,一瞬滑到了消瘦的下颚,碎在了怀中之人修长的睫毛上。
  这一生还没有走完,棋子尚未落尽,茶还不曾凉,然而,心却已经冷却。
  冷得肢体麻木,冷得连泪也不知如何去落才是恰当,冷得几近死亡。
  只剩一匹被染红了的白色马儿急急地跑,蹑碎了一地悲伤的情志,拖曳着挥之不去的过往向前方仓皇地奔走,失心地泣出胸中的血。
  
  
  
  第94章 终章
  夜色被满目的灯火映得泛红,游人如水,流泻在拥挤的街市上,火花与湖光相映,织成一整座繁华的都城。
  人声鼎沸,满目可掇的是人们相聚时的欢欣与温情。
  街边的小贩笑着叫卖,琳琅的手工艺品布满眼帘。
  火光之下,闪现着一双双欢笑的眼。
  火夜总能让湛国人忘却一切惆怅与悲伤。
  而遥远的长空中,孤月总是淡然照着,点亮人世的生死别离。
  
  喧闹的人群中,忽而有男子爽朗的笑声穿破了周遭的声响:“夫人,过来,快过来!”他说着,伸手去牵住身后之人白皙的手。
  他身边的人肌白胜雪,浅淡的肤色在月光与灯火的照映下微微笼着朦胧的光,衬得俊美的相貌不似在人间。尽管身着平民的服饰,那却不能折损他一分容貌的清绝。
  然而他脸上倏忽很冷。
  “哪来的夫人?你怎么总爱这般胡叫?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他冷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听来却还平稳。
  身边的男子哈哈大笑,笑容明亮而灼人。
  “好,好,那不叫夫人,”他舒尔低眉而笑,挽出手臂弯上他的腰肢,贴到他耳边说道,“叫娘子。”
  鲤脸色一变,突然拿起身边小摊上的面具就往宣于宴头上猛地敲去。
  继而是无辜的小商贩受惊叫了起来。
  穿着明红色长衣的两人戴着方才买下的面具,紧紧牵着手在人群中穿梭着,往湖岸的高塔处走去。
  “公子,为何要在今日偷偷潜回都城……?”鲤微微低了声音问道。
  宣于宴笑得毫不在意,不相关地咂唇:“啧啧,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公子,要叫夫君啊,夫人。”
  鲤觉得如果自己手中还有一物,他一定会再砸过去。
  “都三年了,你的称谓怎么还是不变啊,真让为夫伤心。”
  鲤忿忿地瞪着他,最后又柔和了声音:“这次回来,公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火夜当然还是要回都城里,否则简直不像是在过这个节日,更何况这种举国欢庆的日子怎能少了我这个爱热闹的人?”
  鲤并不相信这就是他的回答。
  “会去见长公子吗?还是……”他细声地,在他耳边悄悄问。
  “嗯……虽一直靠军队与密信维系往来,但王兄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宣于宴不禁就笑,“实在颇为想念……一转眼就已过了三年,也不知兄长和那管家的到底过得如何,是不是啊,夫人?”
  宣于宴突然开起数年前的玩笑,那游戏般的称谓让鲤微微发愣。
  “所以……依然穿着红衣吗?”鲤低声问。
  “是啊。”宣于宴的唇角在面具之下微微弧起,他忽而放远了视线,“不论如何,这个夜里,大家都会想起彼此的吧?”
  “嗯……”鲤有些怔忡。
  然而正是有些伤怀的时候,宣于宴倏地说出一句:“其实……每年的今天我也很担心会被人痛骂一顿呢。”
  “啊……?”鲤不解地扬起了眼睫。
  “公子那个混蛋!!!”
  当人群中突然传出这么一句怒骂的时候,某一处的人流突然有一时安静了下来,然后那发声的少年猛地捂紧了自己的嘴。
  周围人的视线被他引了过去,而他身边,一名戴着面具的红衣之人霎时愣愣地看着他,
  明眸皓齿的少年赶紧干笑几声,然后不好意思地蔽在红衣人身后。
  人群又恢复了噪杂,隐隐听见有人笑着说:“这地方哪来的公子?”
  而后有人笑着回道:“难说啊,不是从来都会有很多王公贵族在这天夜里出来观赏的么?”
  面具下的人不觉温和地笑,庆幸自己随意买了面具遮住了面庞。
  他身后的少年微微欠出身子,满是愧疚地小声说道:“对不住啊,长公子,我一时激动失言了……”
  “没关系,”宣于静央笑得淡雅,好似幽兰,“好在这种日子里,大家不会在意。不过你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骂起宴来?”
  宴……当他念道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想起,太久不见了。
  一晃就是三年,虽能一直维系书信往来,虽略略让他放下了心,却依然挂念如初。
  这时鸣蝉说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维。
  “因为想到从前公子答应过我的话了!”已变得身材修长的清秀少年不满地说,“那时候长公子也在的,长公子不记得了?”
  “何事?”
  “那时公子说要让长公子和鲤,还有辛垣先生和他一起出游呢,所以我被落下了。他说了来年会带上我和你们一起来的,结果完全没做到!”
  宣于静央倏忽愣住,想起了当年的场景。
  “是啊……”他似是想了起来,往事一幕幕,从眼前缱绻着滑过,仿佛悠长的柳丝,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属于他们最美好的时光就此不再回来。
  红色的火光,像火一样灼目的红衣,还有四方动物形貌的面具。
  只可惜那面具已不再找得到,不若他烦杂的回忆,曾想要放在一旁空空祭奠然后忘却,最后却始终不能逃避寸许。
  他那时念着寻不着那面具了也好,至少如此,他便不会再想起令他悲伤的过往。
  可他随后又念起了,曾在辛垣焕的屋子里见到那个鹰形面具的事。
  终究不能忘却,为何一旦想起,便觉泪水也要决堤。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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