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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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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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俏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苏焓拿了张椅子,倚在他身边坐下:“阿煊真要留秋影住下麼?”
  
  苏煊拿起案上的信,捏在手中笑:“七哥愿意她留下麼?”
  
  “嗯,家中倒也不在乎多出一个人来,我们就留她下来好不好?”
  
  “嗯,七哥愿意就好,”将手中的书信递过去,“是家里来的。”
  
  苏焓接在手中,扫了一眼扔在桌上:“苏熠这麼多年想是只长个头了,写的字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揉揉眼睛缩进椅中,“他都说些什麼?”
  
  “说是下个月二十八日他成亲,看我们可否能回去。”看看桌上被风吹动的纸张,轻轻笑,六哥幼时就不喜欢写字,但凡坐在桌前便似烈日下晒了几日的果子,偏又喜欢舞枪弄棍,一出书房便满院子乱窜,爬树折草摸鱼斗虫每每折腾的家中一片狼藉,被先生拿着戒尺吓唬了几次收敛了些,再读书习字时却渐渐似了习武,连跟着他的书童都笑六公子拿着毛笔像拿着杆长枪。
  
  他的字本就难辨,他又啰嗦,絮絮叨叨划了七八页,尽是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姑娘正是二八好年华生得那叫一个美,谁家婆婆儿媳都是厉害的人物各不相让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又是哪处新开了家青楼,那里的姑娘个个水灵灵的站出来齐刷刷一把水葱,还有,可惜成了亲便跟这些无缘了。
  
  末了,在最后写上一行:下月二十八日愚兄成婚,望归。几个字倒写的工工整整,与前头几页判似两人,单是想想便似看到了他坐在桌前皱着眉咬着笔杆撑着头一笔一画划在纸上的苦闷模样。
  
  “是当回江宁了,”苏焓翻玩着掌中的玉镇纸, “若是按这样的时间算来,过了重阳便该启程了。”
  
  “是,”苏煊伸手掩了掩窝在椅中那人外袍略开的衣领,垂头看着他,声音慢慢轻下去,似叹气般的嘱咐,“七哥路上小心些。”
  
  椅中的人一怔,半晌恍惚一笑:“是了,我忘记阿煊不能擅离京城了,”眨眨眼睛,绽出一个一贯的笑,带着张扬的狡黠,偏又透出几分本该完全相悖的纯真,亮黑的眸子中闪着玩闹的嘻笑,隐隐一丝落寞被鸦翅般的长睫遮了,只余下刻意让人安心的调笑,“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能让咱们这个六哥肯安安分分成亲,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呢,此番回去倒要好好看上一看……”
  
  苏煊静静地听他说着,唇边染的一抹笑意浅浅淡淡,启唇想唤身边的人,喉间却是一哽,垂头正对上那人扬起的脸,四目相对的一瞬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仿佛一幅静止的画面。
  
  画面上一立一坐的两人,一个微垂着头,一个略仰起脸,一样的白衣如玉,同样面容精致,视线相交眉梢都挂上了淡如秋云的笑,只是一个笑得柔和,一个笑得张扬,却是说不出的契合。偷偷挤进来的微风悄悄卷起那两个玉人儿身前如墨的发丝,又恶作剧般将它们纠缠在一起,身后清淡的山水字画许是看穿了清风的玩笑,微微一摆,却又很快停下,怕破坏了这一幕永恒的美好。
  
  “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
  
  许久的沉默后,两句话同时响起,各自一愣,又是一笑,再开口,依旧是同时出声,连话语都相同:
  
  “好!——”
  
  “好!——”
  
  凉凉的秋风蓦地有些暖了,偷眼瞧瞧桌前笑着的二人,亦是一笑,打个转倏地溜出窗外,同着枝头还未落尽的梧桐嘁嘁喳喳说开来。
  




13

13、第十三章 。。。 
 
 
  本朝定制,早朝始于寅时,于卯时结束,若遇事务繁多或一时朝臣争执不下则适当延迟,若无事则早早退朝,退朝时间素来宽松上朝却是严谨,百官自不必说,便是天子也鲜有延误,更不必说如今日这般,已过了寅时一刻,重重台阶之上的龙椅上依旧空空荡荡。
  
  殿中等了许久的朝臣已抑制不住好奇,三三两两议论开来,这个说,莫不是生了病?!那个道,到底是年纪小,想偷个懒吧!还有人虚着眼睛往最前面站着的紫衣玉带背手而立的悄悄那人努嘴。
  
  寻常无事都要活动活动嘴皮子的梁毓今日却极是安静,一对薄唇紧紧地抿着,唇角都有些发白了还犹自不知,一双平日填满戏谑的眼睛此刻只紧紧盯着地面,似是要把脚下漆黑发亮的大理石地面活活盯出两个窟窿来才甘心。
  
  苏煊轻轻推推他,下一刻却见他猛地退后了一步,正踩在他身后悄悄挪过来的方亮脚上,而后两人同时低呼一声,声音高低相同长短相近,不同的是一个惊吓诧异,一个痛苦无奈,效果却相同,惹得正胡乱猜测的众人都转头往这里看,以为他二人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面上不动一双耳朵却早竖成了白兔儿。
  
  诺大的朝堂中一瞬间静得有些诡异,处在众人焦点的人被一道道灼灼求知的目光盯着总算回了神,侧身对着被踩的人行个礼:“方大人,方才是我对不住,可伤到哪里了?”
  
  被踩的人被那道道精光盯得亦不好受,硬着头皮忍着痛扯出个比哭还不如的笑:“不——嘘——妨事,梁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才略恢复了正常的人,三个字出口又回到了先前怔怔的模样,闭着嘴不再说一个字。
  
  本来支着耳朵等得辛苦的众人先见他莫名其妙的道歉,又见他拖长了尾音垂头一副思考的模样,正摒着气等着他的下文,却不想他尾音之后却是再无一言,一时又是失望,又是愤恨,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等他说出几句惊人之言来,偏等了半晌那被期待的人依旧一副呆呆怔怔的样子,叹口气死下心来,转身又同着平素相熟的人议论开来,见解未曾改变声音却渐渐大起来。
  
  才挪近的方亮被无缘无故踩了一脚,脚痛气闷却不好对着明显不知思绪飘到了何处的人发作,缓缓气挤出个笑:“苏大人——”转头看看说得正热闹的众人,欲言又止。
  
  那张本不想笑的脸添上犹如技拙的画工涂上的几丝假笑倒显出些滑稽来,唇一抿轻轻笑:“方大人有事?”
  
  “这……”犹犹豫豫好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凑近些,“昨日苏大人家中可有喜事?”
  
  苏煊撤了一步,微微颔首,依旧笑得清清淡淡:“劳方大人费心。”似不经意地看一眼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人。
  
  方亮干笑两声,慢慢往后面自己的位子上退回。见他走远,转头看看还在犹自发怔的人,拉拉他衣袖轻问:“怎麼了?”
  
  梁毓此次却不似方才如惊弓之鸟般,默了片刻,摇头叹气:“也没什么,只是……唉!总之是一言难尽了——”言语无奈凄然间却又分明透着股子欲遮却露的欣喜。
  
  略略疑惑,忽想起那日石狮之后的赭色身影,又想着他近日的反常,心下了然,不禁笑道:“相思成疾?!”话出口才觉出这样戏谑的口气竟是与家中那人十足的相似,本就微翘的唇又扬起三分。
  
  正垂头叹气的人猛仰起脸,看到正含笑看着自己的人,“刷”地红了一张俊颜,呵呵笑了两声,目光躲躲闪闪地往殿上看:“也不知里头是出了什么事。”
  
  仿佛回应他一般,众臣中不知是谁清清亮亮地来上一句:“先皇在时日日操劳政事,勤勉自律,便是身体抱恙也未曾不上早朝,更无这般将满朝文武晾在殿上之事,想来是祖宗之法要变了罢!”
  
  一言出口,殿中瞬间静谧下来,连谁腰带上的环佩微微一动碰到衣料的摩擦声都清晰入耳,立着的众人半数还保持着静止前的姿势微张着嘴似乎下一个字就要吐出,剩下反应较快的人视线都循着发声处投去。
  
  “各位大人来时的早点吃得还好吧,”一道不高却清楚的声音忽响起,似是关怀还带着浅笑,不等众人的脑筋转过来,那声音继续接下去“若不然哪来这力气闲磨牙。”
  
  见有人回过神,声音一点一点冷下去,“在朝堂之上非议当朝天子,各位大人可知有个罪名叫欺君罔上?!”眉一挑却又笑起来,“本王才疏学浅,不大明白这是个何罪,也不晓得当如何判,江大人,烦劳你说与本王听听可好?”
  
  被点了名的刑部尚书江其一怔,慌忙答道:“这……这……”
  
  “堂堂刑部尚书竟如此不熟悉我朝典律,想必是江大人身上这身官袍穿得有些热了罢,还是说大人觉得这红尘无趣欲舍了这身皮囊脱体化仙去!”
  
  明明是略带调笑的音调,却听得江其腿一软,话还未出口膝盖已重重落在坚硬的地上,天朝的二品大员竟是当着众同僚的面调不成调,“下官”了半日还未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殿中虽有江其结结巴巴的声音,在众人看来却比先前更觉静谧,这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比单纯的静更是让人绷紧神经,一时偌大的殿中只余跪在地上那人的喘息声。
  
  太和殿外天色微明,金檐朱廊下一溜的八角宫灯还泛着莹白的光,风一过,灯下长长的流苏微微摆动,曳得灯光明明暗暗。殿中,那一袭紫袍的人负手而立,映着辉煌华丽的宫殿竟是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蓦地,一嗓子尖细的声音打破了这般压抑:
  
  “陛下圣体欠安,今日早朝便免了,各位大人请回吧!”
  
  众臣早等得腻烦,又有方才之事,巴不得听到这话赶紧道了万岁,脚下生风一个个溜出殿中,苏煊看看身边的人,再看一眼已空的大殿,没奈何地伸手拉着他往外走,才迈开步子,身后尖细的声音又响起:
  
  “陛下旨意,请廉王爷留步!”
  
  走在身前的那人微微一顿,转过身来往殿中走,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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