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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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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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紧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回答:“你怎么好像记者采访似的?”

“对不起。”

顶顶仿佛受到了委屈,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虽然只有二十九岁,心却已经像四十岁的人了。

坐在空旷的看台上,两人又一次无语。天棚上落下的雨点敲打着跑道,在巨大的体育场里形成奇异的共鸣——似乎还有两支足球队在绿茵场上厮杀,他们身边坐满了狂热的球迷,纷纷挥舞着旗帜和彩带。

他们是为南明队加油吗?主教练是谁?主力前锋是谁?守门员是谁?时间在缓缓地倒流,从消失的人们到喧闹的城市,一切都是为叶萧准备的?

突然,他激动地站起来说:“我们下去找屠男!”

顶顶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雨停了。

第三组,孙子楚、林君如和厉书,他们已在书店避雨许久了。一个钟头前,他们三个沿着中午走过的老路,越过那座充满死尸的医院,一步步深入全城的中心。突如其来,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落到头顶,只能狼狈地找地方躲雨。正好林君如发现街边有一个书店,几人便冲进这黑色的小屋。

这间书店的门面不大,装饰着黑色的古朴外墙,看上去更像档案馆或研究会之类的机构。小小的橱窗里陈列着一些旧版书,其中一半都是外文书。书店的名字很别致,叫“西西弗书店”,更古怪的是门牌号码——查令十字街84号。

厉书在门牌前停顿了一下,仿佛回到了伦敦的街头,那一封封感人至深的书信,难道是寄到这偏远的泰北山城来了?

“你还在外面淋什么雨啊!”

孙子楚一把将他拉进书店,厉书的眼里却满是不可思议——几十平方米的店面,黑色的木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书本如军队般整齐有序地列阵,似乎刚刚开张迎接客人,店员就站在收银台后面腼腆地微笑。

“查令十字街84号——Charing Cross Road。”厉书连英文街名都念了出来,用朝圣者般的语气说,“这条街在伦敦,1949年纽约女子海莲·汉芙为寻找绝版书,给伦敦查令十字街84号旧书店的老板弗兰克·德尔写了一封信,两人从此隔着大西洋鸿雁往来二十年。”

“像古典版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林君如想起六年前在台北——那年她刚考进台大,为了得到痞子蔡的一本签名书,在烈日下站了两个钟头。

“贫困的海莲·汉芙终身未嫁,二十年后她将书信结集出版,意外地成为畅销书,才得以前往伦敦。然而,当她来到魂牵梦萦的查令十字街84号时,弗兰克已因病去世了。这个故事被拍成过电影,安东尼·霍普金斯主演。至今还有很多书迷情侣,相约在那个门牌前接吻。”

林君如赶紧皱起了眉头说:“拜托别吻我。”

“我是搞出版的,今年去伦敦参加国际书展,还特地寻找过查令十字街84号——没想到早已物是人非,书店原址变成了一家必胜客。”

厉书说着又看着书架,大部分是台湾出版的中文繁体字,也有一小部分是大陆出的简体书。这个书店以文学书为主,还有些人文科类的,经管书非常少,而大陆常见的教材教辅书,在这里则毫无踪影。

不知道这些书是从哪个渠道进来的。他翻了翻书的版权页,大多是2004年及以前出版的。少数有几本摆在醒目的位置,是2005年上半年出版的,但没有发现2006年版的新书。

有个书架专卖外文书,香港的书店里都有这种地方,他看到了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原版书,还有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的英文版。书店最深处的一个书架,装饰得考究华丽,简直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古物。上面放着珍贵的旧版和绝版书,书店的主人有收藏的习惯吧。

外面的世界正豪雨倾缸,小小的书店里也充满了潮湿气息。若是平常这样的雨天,孙子楚倒乐意在书店里消磨时光,现在却感到掉进了陷阱,完全没有心思看书。林君如居然找了把椅子坐下,悠闲地读起了一本成英姝的书,就差再烧一壶咖啡了。厉书跑到英文书架前,他的英文是旅行团里除了伊莲娜外最好的。还有些国内不易见到的外版书,让他的心也痒了起来。

孙子楚在书店里转了一个钟头,等到雷阵雨停了,急忙招呼林君如和厉书出去。在他们走出书店门口的刹那,眼角瞟到一叠文件——居然是地图。

在进门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几十张世界各国的地图,大多是台湾和泰国出版的。但唯独有一张让三个人惊讶万分,那是南明市政府发行的南明市地图。

孙子楚重重拍了一下手掌,比起那些珍贵的绝版书起来,这本地图才是他们的无价之宝呢!

他轻轻展开地图,油墨味充塞于鼻息,一条条线构成的街道,以及整个城市的全貌映入眼帘——

第六章 万物生



屠男还活着。

但叶萧和萨顶顶也没有找到他,此刻屠男依然在巨大的体育场里,当然从看台上是发现不了他的,因为他在看台底下。

这是球场大看台的内部——头顶是钢铁的横梁,身边是水泥的支柱,光线从外面狭小的缝隙射进来,黑暗的密闭空间无边无际,稀薄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屠男背靠在一根水泥柱子上,不知道外面的大雨停了没有?不远处的地面还在滴着水。

眼前那些黑色的东西又开始闪烁了,像碎片扎进眼球扎进脑子,身体即将破碎成无数片,某个声音从梦境的记忆里缓缓滋生,温柔地对他耳语道——

这就是厄运

从一年多前就已注定了?鬼使神差般地在新公司开张前夕,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屠男狠狠地掐着自己大腿,希望能从噩梦中痛快地醒来。

然而,这不是梦。

一个钟头前,他见到这座巨大的体育场。当时叶萧和萨顶顶在追逐那条狼狗,飞快地冲进球场的入口。这两个家伙跑得太快太急了,把屠男远远抛在身后。

等他即将跑进球场时,叶萧和顶顶早就没影了,他心里一着急竟脚下绊蒜,重重地摔了下去。也活该是屠男倒霉,旁边正好是看台与跑道间的隔离沟,他整个人掉到了深沟里!

这沟深达两米,是为防范球迷跳进球场闹事用的。屠男摔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半晌没回过神来。幸好他屁股上肉多,只是身上擦破了些皮,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等到屠男悠悠地挣扎起来,却怎么也爬不出深沟了。倒霉的是那副心爱的墨镜,也在口袋里摔成碎片了。他只能尝试着呼喊求救,期望叶萧和顶顶可以听到。但他发现自己完全叫不动了,微弱的声音像小猫似的,根本传不出深深的隔离沟。

屠男绝望地看着沟上的天空,窄得只剩下半米宽,依稀可见看台顶上的天棚。许多雨水流进了沟底,虽然有排水系统,但双脚和袜子都被浸透了。他艰难地沿着沟壁摸索,但这条沟就如旅行团遭遇的深谷,居然走了数百米都不见头——直到他看见一扇小门。

总算有救了!屠男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这扇门,里面是球场看台的内部通道,他一头扎进这暗无天日的空间。他一边用手摸索着墙壁,一边尝试推开各种各样的门,在迷宫般的通道里转了几十分钟。

突然,一道门里亮出光线,原来是个半地下室的房间,接近天花板有排气窗,正好朝向排水沟,雨天的光线幽幽地射了进来。房间里有一圈座位,当中有小桌子和黑板,一排更衣箱和药品箱。这是运动员的更衣室,足球比赛中场休息时,教练就是在这里训队员的。

更衣室离出口不远了吧?他兴奋地向另一个门冲去,那是运动员出场的通道,却被一道卷帘门牢牢地封住了。屠男拼命地拍着卷帘门,但声音并没传出去多远,直到他双手都拍得通红,只能绝望地回头走去。

走廊尽头有道消防楼梯,他吃力地爬上楼梯,却是一片巨大的黑暗空间。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再想下楼梯却不敢了——根本看不到楼梯口,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好像一下子双目失明成了盲人。

他伸手往前摸到了一个物体,像一堵墙但又没那么大,原来是根水泥柱子。他用力向四周喊了几声,便听到了自己空旷的回声。这里是体育场建筑的内部,柱子就是看台的基础,上面便是几万个座位了吧。屠男再也没有力气走动了,背靠柱子坐下来,闭起眼睛等待某个人的降临。

在一年多前的夏天,他MSN上的名字还叫“流浪四方”。那时他每夜都泡在网上聊天,忽然有个陌生的号码加了他,对方的名字叫“一朵南方的雲”。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图片是个绿油油的山谷,显示文字是繁体中文。他问对方为什么加他,回答是随便搜索的HOTMAIL号码。

屠男的ID是TO SOUTH,顾名思义是“屠”就是“TO”,“男”的谐音是“南”=SOUTH,屠男=TO SOUTH=给南方。

他问对方干吗要搜索这个号码?

“一朵南方的雲”:因爲我在南方,很南方,很南方。

屠男:难道你在南极?

“一朵南方的雲”:一個比南極更南的地方!

屠男:有趣,地球上有这个地方吗?

“一朵南方的雲”:有。

屠男:哪里?

“一朵南方的雲”:南明。

屠男:南明?地图上可没有这个地方哦!

“一朵南方的雲”:是的,世界上任何一幅地圖都找不到這裏,但這裏確實存在。

屠男:好吧,遥远的朋友,你是个女生吧?

“一朵南方的雲”:是的。

屠男觉得越来越有趣了,准备施展网上泡妞的绝技:云儿,我可以叫你云儿吗?

“一朵南方的雲”:好的,我喜歡。

屠男:云儿,现在已经子夜十二点了。如果你还未成年,请你早些睡觉休息吧。如果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那么我们还可以聊更多的话题。

“一朵南方的雲”:但我這裏的時間只有十一點鐘。

屠男:奇怪,是因为时差?你不在中国吗?你是中午还是晚上?

“一朵南方的雲”:是晚上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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