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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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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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那功夫干嘛,这面我买的就是干吃水泡都可以吃的,诶,你洗手了吗?抓了拖把又抓我的面,真讨厌。”李衡把面翻来覆去捡查了一番犹豫了一下又塞嘴里了。
  巩青盯著那张苍白的总算有点人样的脸好一阵,短短的黄头发仍是堆茅草,不过成了雨後的茅草,底下还有一点水珠顺著脖子往身上滑。巩青拾起拖把低了头继续拖地。可身体的某个部位一下热了一点,巩青感觉了一下,来不及欣喜,甚至觉得有点悲哀。
  
  拖完地回自己屋里把打好包的行李拆了取出条干净被罩,枕套就不用了,他自己也没多余的,把自己的那个用了好几年的拆了给李衡他还真拿不出手,再拿了一个盆回来,李衡已经嚼完了方便面歪靠在床上抽烟。
  “起来,一边站著去。”巩青用力一扯李衡的胳膊。
  
  他等著李衡跳起来,然後他们可以吵架,再厉害点可以打一架,巩青自小没有挑起事端的能力,忍让谦和成了习惯,可李衡从来就有这种天赋,吵了打了,就能把事说开了,就能把气撒掉了,就不会这样要死不活什麽关系也不像的继续下去。
  
  可李衡像猜透了巩青的心事,乖乖地站起来, 还把烟灰缸拿手里接著把凳子上的脏衣服扔进巩青刚拿进来的盆里在凳子上坐下来。
  巩青把被子套好,再把地上的脏衣服和那些换下来的东西弄了一大盆。抱出去接了水又抱进来,指了指李衡屁股下的凳子,“起来,一边站著去。”
  
  李衡没有一边站著去,他坐回了床上,摸出一包瓜子开始嗑瓜子。
  “你有多少时间没回去了?”巩青坐凳子上开始揉搓衣服。他知道李衡从来没洗过衣服,以前的衣服都是每周五回一次家带个大包回去,周日晚上再带个大包回来。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我记不清了。”李衡歪了歪头说著话嘴里还在‘哢!、哢!’吃得起劲。
  “你妈回加拿大了?”巩青有些吃惊,往年李衡他母亲都不会挑这个季节回去。
  “没有。她嘱咐我最好死在外面。”
  “为什麽?”巩青一脸诧异地停了下来。
  “不为什麽,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上回带一男的没找到地方就带回家了,正好让我妈碰上了。”






葱白………10

  巩青抓起肥皂狠狠地拍在李衡的裤子上,然後‘吭哧,吭哧’的搓著,好像那衣服有多大的仇恨一样每一下都似乎要把布料扯烂了。
  李衡瞥了眼这边的动静,弯起嘴角继续慢条斯理地嗑瓜子。
  
  洗了四件衣服、两条裤子,一个被罩,洗的巩青满头大汗,等巩青正准备端著出去倒水,李衡飞快地从褥子下面摸出几条内裤几双袜子出来,“这个能不能也洗洗,都没换的了。”
  
  巩青死死地盯著李衡,拳头都握在一起了,可他没有挥出去,一把扯过那些东西扔在地上。
  “诶,不洗就不洗,扔什麽!”李衡眉毛竖起来了。
  “你自己洗。”巩青伸手扯李衡,没扯动,手上沾著泡沫呢。
  “我要会洗我早洗了,那味儿熏得我都睡不著。”
  
  巩青脸也青了,指著那些黑的不像样子的白袜子,把气慢慢的又压下来了,“我教你总成吧。”
  “别呀,你以为我真那麽弱智啊,这些东西摸上去太恶心人,怎麽能下的去手。”
  “我就不恶心,我就能下得去手,我就是你的老妈子。”
  
  李衡又往後撤了撤,“你不想洗就不洗,厉害什麽,大不了我扔了买新的穿。”
  巩青冲上去一手捞著李衡的胳膊就把李衡压床上去了。
  “干什麽呀,你干什麽?”李衡躬起膝盖抵著巩青,巩青一把按下李衡的膝盖,李衡瞅了巩青一眼很快又笑了,干脆把腰挺起来,直接把下面摩擦到巩青身上。
  
  “是不是发情了,来我摸摸,摸摸我们老班发情之後的丑样子。”
  巩青面无表情‘啪’的把李衡的手打开,手伸进李衡的裤兜里摸出钱包拿出来打开,翻来翻去,里面总共就二元七角钱。
  这个月的补贴才发了刚刚两天呢,这钱包就能瘪成了这个样子!
  
   “你都快要饭了还要愣充大款,买新的?你去买去啊,揣著二块七你买去啊,你不吃饭了去买新的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过完这个月。”把钱包“啪”摔桌上,巩青一转头拾起地上那堆臭东西扔盆里出去了。
  
  李衡躺床上好半天才直起腰来,扯了扯衣服,整了整头发,看著桌上了那个钱包,那是他妈去年送他的。五百八的GUCCI装著二元七。也不知是谁在污辱谁。
  
  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堆垃圾出来,有学校的饭票,有车票还有纸巾,李衡从里面拣出一盒烟来,摸了摸,竟然是空的。
  “你他妈的给我滚蛋。”李衡狠狠的一扔,烟盒摔在门上,叮叮当当,一个硬币从烟盒中蹦出来摔在门上又滚了过来。
  
  盯著桌子下的那枚一角硬币,李衡眼圈红了,捂著脸坐了半天还是钻桌子下面把它拾起来装钱包里了,再拾起那个空烟盒扔墙角,听到走廊里熟悉的步伐很大的脚步声,李衡飞速地抓起瓜子往嘴里扔了一把坐好了。
  
  巩青进了门放下盆子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有衣服架子之类的东西,只能找了块抹布把屋子中间那根绳子擦了擦,七条内裤,五双袜子往上一搭,原本就不怎麽样的地方又难看了一截子,“被罩和衣服我晾到你对面小陈的屋里了,那里能晒上太阳,干了後别忘了收回来。”
  
  巩青就有这种本事。只要是不关系到他痛痒的事情他都放不心里,就像刚才晾衣服把对面那个和巩青一样在这栋楼里混里好几年的那个大胖子惊得是目瞪口呆。
  “李衡是你儿子?连衣服你都帮他洗。”
  
  要真是儿子就好了,是儿子,巩青就能打得下去手,就像他那个没品的老子顺手抄著铁锹就敢往他身上劈。
  
  “听王老师说你这次的论文又是抄的,李衡,你好歹也把学习当回事儿行不行?”
  李衡没吭气,依然晃著腿嗑著瓜子鼻子里冒凉气。
  “我给你说的你听到没有?”盯著李衡的无赖相,巩青心里数了十下忍了再忍终於忍不住了,冲上去伸著两只被水泡得又白又肿的手一把打掉李衡手里的瓜子再拎起李衡的衣领子,把李衡硬拽了起来。
  
  “你到底想挣到什麽时候,你到底想弄到什麽程度才能收手,你到底想把你自己毁到什麽程度你才甘心,上次你说湿了小腿肚现在到哪儿了,到膝盖了没有,下次就到大腿根了,再下次就能到腰了,再下下次淹死也快差不多是吧,不要用这种自伤的手段报复我,尽管你的确报复了我,我难受,我恨不能阉了你,让你那根东西烂到菜地里,你呢,这几个月过去了你爽了吗?”
  
  李衡看著巩青激怒的样子不由笑了。这样子太难得了,四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沈稳处变不惊的巩青竟然还能跳起来。
  
  “爽了,为什麽不爽,我爽死了。”李衡凑到巩青脸跟前刚伸出了舌头,看到巩青的眼睫毛跳了跳,李衡一下子指著巩青狂笑起来,“你以为我要亲你是吧,我亲过你多少次,强来的,偷来的,你知道不知道的,现在你的脸就在我嘴边,我一点也不想亲你,巩老师,我一想到你和我一样也在那个臭厕所和那个破树林子里嘴巴贴著一个臭嘴巴,我就一点兴趣也没了,我脏一点没关系,可两个人都脏会让我反胃。”
  巩青松了手,整个人像被什麽抽掉了灵魂似的,跨了。
  
  “我从来不知道生活可以过成这个样子………………”李衡扯了扯衣领子,再拔拉了拔拉头发,推开挡在面前的巩青走到门口对著门上挂著的方镜子转来转去。“你想听什麽就有人说什麽,你想要什麽就有人干什麽,你为什麽会以为我不爽,你以为我被我妈扫地出门了,我现在邋遢的跟猪一样,我就真成了人人嫌弃的猪了,屁,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爽,只要我往酒吧里一站,周围全是男人,什麽样的都有,哪一个也不比你差,从来不会有人跟我胡矫情。”
  
  巩青慢慢放下外衣袖子,瘦高瘦高的身体驮了,顶了顶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和一张纸塞李衡手里,“我要搬了,这是我家里的电话,有事的话别忘了打。”
  
  刚走出来关上门,‘!’巩青听到一只大脚狠狠地剁在门上。
  “滚!”里面的人哭了。
  
  巩青知道他错了,他用了四年功夫把李衡惯成了孩子。这孩子不知道该怎麽长大,明知道是错的就为了一口气还要一错到底。






葱白…………11

  从十四平米的宿舍搬进四十平米的公寓,巩青好长时间不能适应,东西太少了,房子太大了。新添了一张简易床和一个半旧不新的书桌就成了一个家了,没了隔壁宿舍传过来的吆五喝六,整个屋子太安静了。
  偶而他也会幻想这个屋子里有另一个人,那个人爱啃鸭脖子,爱啃鸡爪子,都是粘著骨肉不多的东西。
  
  巩青不爱,他不舍得掏了买肉的钱买了一多半骨头回来,那个人总是嘲笑他。可他爱看那个人啃鸭脖子,啃鸡爪子。一张油嘴,两只油手,一脸满意的笑。
  巩青现在不用再算计钱了,他收入高了,是去年这时候的两倍,每次路过那个他买了无数次的卤店,他总会想那个人现在在干什麽?钱包里是不是还只剩了几块钱。
  
  生活是用来适应的。巩青慢慢适应了。
  每天天不亮去学校,天黑了再回来。巩青的工作越来越忙,三个班的课再加上课题研究忙得巩青四脚朝天,家成了真正睡觉才需要回来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远没有宿舍方便。为了不走三十分锺的路,巩青买了辆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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