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苏故会出山吗?换若从前,不用太久,就算是一个月以前他得知苏故没死苏家有望的话,都会比这高兴许多倍。现在他竟然脑子浮现的是:那苏言卓怎么办?
压住心头的异样,苏眷把头埋进苏故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跳起,勃动,震下。是的,苏故,竟然活着。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会回来吗?你应该知道吧,苏家现在很不好了……”
“我知道。大概吧……”
苏眷抬头看苏故,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很平静,就像很久之前一样过强的自信和无澜,差一点就能骗过苏眷了,因为苏眷感受到苏故眼底的焦虑和不安。作为父子,很多时候他们心意相通。可苏故这个架势是不能说了,苏眷低下头,故意让自己哭出来:“爸……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日子是怎么过的?一想到爸你不在了,我就……真的想随你去了……”
苏故歉意的哄他,拍着他的背,扶着他在床上躺下,而他自己坐在床边哄他:“乖,都是爸爸的错,你受了伤,睡一会吧,我送你回去。”
“你会回家的对吗?”
“……放心吧。”
☆、为了忘却的失忆
C57
如果说平静下来的日子让苏眷觉得是做梦,那么苏故的归来真是甜美之至的梦了。
“May there be enough clouds in your life to make a beautiful sunset。”
苏眷心淡了,真的。既然都过去了,什么也经历了,他还能有什么放不开?现在,兄弟和睦,父亲也会来了,算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对吗?
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受了伤。每个人都快乐的,与之前一样,就只有他耿耿于怀所受到的,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的确是亏的。
于是苏故应了苏眷回去。
恍惚中,苏眷看见多少年前的自己,还是那么小,也是如此这般的,紧紧地牵着父亲的手,抬着头,笑着,一同在苏家主宅大门前走着,现在他达到他父亲肩膀了,两个哥哥也超过了父亲几公分高,最重要的是感情——不复从前了。
苏眷惴惴的推开门,大厅空荡荡的,到处一尘不染收拾的井井有条,他看见老魏微笑地站在那儿,便问:“哥哥们呢?”
老魏对于他没去机场感到诧异,还是回答道:“大少在后花园,二少去了公司。”
苏眷点点头,然后静静的问:“老魏,我父亲活着这件事,你一直知道的吧。”
屋里就静了。苏眷努力想从老魏脸上看出点什么,终究没有,他一直那样和蔼慈祥的笑着,看苏眷就像看一个孩子,苏眷知道老魏不会否认了,他又问:“那么,谎报我父亲出事那天,你是先进了他的屋子,一直就没出来,所以才把录像销毁了,等到到了时候,你再出门进来,这样就造成了现场第一发现的热闹,对么?”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天二哥带走我,录像也是老魏你销毁的对么?”
老魏终于点了点头:“老朽就知道瞒不过小少爷的。”
“你差点就了,”苏眷摇头,略带怒意,“一切都过去了,我再追究也总是无用。可我只是想知道,若不是韩卫把所有东西都备份了一遍,你究竟要瞒我到何日……?”
老魏对于他的话却是没什么反应,这个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深深鞠了个躬:“其实马上就要揭晓了。老爷与我,都不是想要瞒着小少爷您的,希望您能体谅……”
没人看见苏眷脸上闪过的受伤,他只是紧紧闭了一下眼,缓解了点酸涩,说到:“老魏,不必这样,我不是怪你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
两人不知该说什么,苏眷坐了下来,垂着头,碎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终于苏故停好车进了来,和老魏打了招呼,坐到苏眷身边。
换若之前,气氛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清尴尬,终于苏眷打破僵局,他站起来,漂亮的笑道:“应该是早上吹了风,我有点头疼,上午休息一会了。爸,你这一回来是个大惊喜,大哥想必也是高兴万分的,我这就去叫他陪你。”
苏眷明显看到苏故眼中的不悦。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又是换若之前,他绝不会这么客套的说话,不想理他就是不想理他,闹冷战也不是没有的事——他这真真是拿他父亲当外人了。
苏故没有阻拦,他也温柔笑笑:“头疼?老魏,叫医生——;还要爸爸陪你睡吗?”
“哪能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呢,小眷,我最小的小宝贝,也长大了。”
接下来的事苏眷不想去想了,他在楼上楼梯拐角处坐着,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见他大哥不可置信的惊呼,和僵硬的客套话,一股无奈的困意袭击了他,恍惚中他在大脑里多次命令自己起来,起来,他成功了,行尸走肉般回了屋子,他也记不得是怎么躺倒床上怎么脱了衣服的了,总之他不想思考了。
也许又是一出被计谋好的戏,就如那天噩梦始端,下午苏眷醒来在床上还恍惚着时,老魏慌张的进了来。
他如那天一般颤颤巍巍的说:“小少爷呀,您醒了?快起来吧……出事啦……”
这时的苏眷嘲笑自己的适应性,他的起床气在这时早被磨平了,他哪还能是那个能撒娇的能赖床的小少爷呢?他沉着的问:“老魏,你别紧张,有什么事就好好的说。”
老魏弓下腰:“大少爷他,他从楼上掉下来了……”
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园丁在收拾花园时听见咚的一声,就过去看,没想到是大少爷……”
苏眷抿嘴,他们三个的卧室都在三楼,如果苏喻北掉下去,他听不见是正常的,窗户为了美观没有加防盗窗,只有很小的装饰性护栏,理应说得过去,可苏眷就觉得不对。
“现在大哥情况怎么样?”
“没有伤及性命,可是侧脑着地,幸亏下面有花丛和石榴树缓冲,减少了冲力,只是造成了脑震荡,具体还不好说。”
听到没伤及性命,苏眷小小的松口气,他在这个时候是该看看他大哥的,可他又想起一件事:“告诉二哥或者父亲了吗?”
说完这句话苏眷有些后悔,他怎么能把二哥放在父亲前面呢?抬头一看果然老魏神色不对,他轻咳一声,老魏才回复到:“都告及了。”
“那上午父亲和大哥……没什么争执吧?”
“没有。大少爷对于老爷回来很感动,他们交流了一些苏家近期的情况。”
“除此之外没别的?”
“啊,还有小少爷您受了不少伤,身子伤了元气,让老爷很是难过。”
“……没什么,嗯,让大哥受刺激的话吧?”
苏眷感受到老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极短暂,可令他如芒在背,就听老魏慈和的答道:“没有。您还是看看大少爷去吧,大少爷现个儿还没醒呢,您要是去了,说不定就醒了。”
苏眷只得点头:“好,你下去吧,我换了衣服过去。”
情况到底是如何苏眷无力去考证,只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苏喻北是绝不可能不小心掉下去的。
他是想死。
一股内疚感,搁到现在还能有的内疚感浮现了出来:他早该料到苏喻北想要自杀这一点了,那天那样凉爽的天气苏喻北到林子里游泳,还差点溺死在那儿,绝对不是偶然,要不是去的即时,他是真要溺死在那儿的!
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可如果不是他让医生去找他……
“是我,是我把我的大哥好好的害成这样……从始至今都是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所有的所有……”
那他苏眷算是谋杀犯吗?为什么,为什么那天他会让医生找他去呢,那天为什么就不死在哪儿呢?非要等着父亲回来了,想要把罪赖在我身上,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苏眷确实会内疚一辈子。他哭不出来了,他的泪为了自己而干了,他坐在地上,然后又站起来,手尖抖着换好衣服,突然他发现自己错了:苏喻北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父亲。是了,如果苏故没回来,他大哥怎么又萌生自杀的念头,那天之后他明明都好好的了!苏眷这样想着强制自己高兴,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又想到:一切都不是因为他父亲吗?假设他父亲不假死,或者早出现一会儿,事情都不止如此的。
多想无益,多想无益。他让眼睛含着泪花,到了病房,他看见几个陌生的外面请来的医生皱着眉头在那讨论什么,便过去询问。
医生都支支吾吾的明显不像说什么,他疏懒于问,就让医生在苏喻北醒的第一时间通知他,让医生告诉苏喻北他来过,好让他安心。离开前他又问有什么除了脑震荡外的上,医生这倒爽快地告诉了,说是没大碍,毕竟就三楼的高度,反倒下来的时候石榴树的救命缓冲在他身上多了不少口子。
到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苏故的脸色十分不好,苏眷猜测是因为苏喻北还没醒来导致的,也没问,左扯右扯说了几句准备上楼和苏言卓煲电话的时候,医生欣喜地过来了,说是他大哥醒了。苏眷表现高兴的同时偷偷瞄了一眼苏故,却半个身子都凉了:苏故脸色就如冰窖里刚出来似的,说冻住了一点不为过。
那是他大儿子啊,他怎么能,这样呢?
苏眷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了,只得对父亲说:“太好了,大哥终于醒了。”
苏故点点头,放下筷子:“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这正是苏眷所想的,一路上他看着父亲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阴郁,却也是不好的,他这样的表现,让苏眷不知不觉联想,苏喻北掉下去和他有直接关系吗?……该不会是他亲手推下去的吧?
在见到苏喻北之前苏眷没有对他的病情做太大心理准备,因为就就像那医生说过的,就三楼的高度,能怎么着他?本身一楼二楼一般都是跨层的,所以修的矮些,这栋量身定做的大宅和普通楼房高度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