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川喘了口气,弯下腰拿起了他带来的运动包。骆林还奇怪他要做什么,相川却是用单手把包举了起来,冲着张奕杉就丢了出去。
因为相川的个子太高,这个抛物线他就没有把握得太好。运动包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正正好的落在了张奕杉的后脑勺上。
骆林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相川,后者低声的啧了一声:
“shit我忘记把运动水壶拿出来了……”
然而更诧异的人是张奕杉。他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慢慢的,慢慢的说了一句:
“……我x。”
……
骆林是真的不知道相川为什么要那样招惹张奕杉。相川看上去是那种很沉稳的人,说话做事都很牢靠,总是显得很深沉。骆林首先就没想到他和张奕杉认识,现在不仅显得很有过节的样子,连带着他们还在停车场里打了起来。
当然张奕杉是主要的攻击方,相川就是挨打而已。两个人倒下去,然后是张奕杉用手绞着相川的脖子站起来。骆林想去把人拖开,然而相川的脸被憋得都泛了青,还是努力地说出一句:
“……让他打。”
张奕杉一点都没给面子,一肘子就对着相川的肩膀甩了下去。
到后来staff也都赶了来,面色紧张的问骆林究竟出了什么事。骆林试图去解释,相川却在张奕杉的压制下,伸出一只手来:
“wearefine!”
张奕杉冷哼了一声:“fine你个头!”又是一拳下去。
……骆林想相川大概是属于那种很奇怪的人——就是那种被人打了反而会开心的类型。因为相川一个人被压在地上,原本紧锁的眉头却一点点的舒展开来。
staff终于是把张奕杉从相川背上拉起来。相川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呼了口气然后看了看腕上的表,问骆林:
“他的飞机是几点?”
骆林愣了一下:“十一点。”
相川转过身,指着张奕杉对staff说道:
“我的助理会和他谈赔偿的事宜,请让他在这里留到午夜。”
张奕杉被人架着,看起来很是狼狈,现在从刚刚的一腔愤怒里缓过劲来,哑着嗓子对相川冷笑道:
“……你干的好。”
平安夜过后,他对相川的恶感也渐渐的消了下去。本来两个人就没什么交集,他怎么也想不到相川会突然闹这么一出。
敢情相川比他还记仇。这么能装,还真是不错。
现在这么被人拖着走,算是很屈辱的姿势。从来lgm开始,张奕杉就一直一直都在闯祸。想想看以前自诩为聪明人,靠着一点小聪明混过了二十多年。现在才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一个不顺眼的,只会添麻烦的人吧。
……真是活该。
staff们惊叫起来,因为张奕杉忽然整个人就倒了下去。他们扶着他走到电梯厅旁边,这才看清他的脸色白的吓人。他眼睛下面的两个黑眼圈重到夸张的地步,眼睑肿着,下巴却愈发地变尖。这副鬼样子,怪不得张奕杉就算是站在不亮快的停车场里,也还是往黑乎乎的角落里躲。
骆林忙跑过去,将张奕杉扶起来。张奕杉似乎是昏了过去,骆林捧着他的脑后,手上能感觉到怪异的凸起。想到了什么,骆林将张奕杉的头发拨开来,发现那里肿了一大块。
刚刚虽然被狠狠击中了一次,但是看到张奕杉没呼痛的样子,没人看出他是真的受了不轻的伤。
骆林抬眼去看相川,目光瞬间就冷下来。相川把自己的助理叫来:
“订车去医院。”
然后他转过身对骆林说:
“……对不起。”
骆林没理会他,只用手指压在张奕杉的脖子一侧,在量脉搏。
……
到最后,十一点的飞机,张奕杉自然是错过了。他被送到了医院里,吊着营养液,一直都没醒过来。
lgm预定明天下午离开大西洋城回到纽约,自然不能为一个已经被除名的助理改变计划。为了避免状况变复杂,骆林原本想打个电话通知何式微。然而医院里用手机还是不方便,又怕何式微太担心,骆林便一心守在了张奕杉的床前。
相川一个人坐在病房角落的沙发里,对骆林说:
“……你对他很好。”
骆林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点滴。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骆林叹了一口气:“因为他是我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相川低下头:“……没有。刚才的事我很抱歉。”
“等他醒来对他说吧。”
沉默。
相川忽然问道: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骆林蹙了蹙眉:“……半年。”
相川轻笑了一声。骆林不喜欢这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过身来看着相川。
相川用手指指病床上昏睡着的张奕杉,说: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是在七年前。我认识他比你早。”
骆林有一瞬间的惊讶。看着他们交谈的样子,完全没有两个人熟识的迹象。然而这句话的真伪,骆林不想去计较: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完全可以不要这么对待他。”
相川站起来,走到张奕杉的床边,低下头看着:
“刚才的事,我只是想让他留下来。他认不出我了,但我还记得他。”
这样的发言应该还是有下文,但是相川彻底的闭上了嘴,骆林也没有再问。
……
张奕杉现在是叫不醒的。他正在做一个倒霉的梦。
那个梦的主题叫做回看张奕杉那毫无作为的,令人唾弃的一生。
认真说起来或许没那么糟糕,但是张奕杉长到这么大,建树的确是一件都没有。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爸妈实在是宠爱他,也没强制他达到什么学业上的要求。于是张奕杉很干脆的一路从七岁晃到了二十七岁,悠闲得很。他成长的唯一职责是多吃多长,可惜这件小事他也没怎么完成好。
他那手腕高明又温和的父亲,只向他灌输过一个道理:
“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
他那向来以丈夫为天的温柔母亲,总是点点头,附和说:
“你爸说得对。”
于是张奕杉更加毫无压力的混日子混下去。
这样的日子的确很轻松,但是回头看看,也觉得很空虚。父母不会说,但是其他的亲戚从张奕杉成人起,总是会指着那大他五岁的表哥,对他说:
“你这性格真担不了事。向你哥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事的。靠得住,也踏实。”
张奕杉于是认真的关注起了自家表哥。那家伙的生活苦得很,一天到晚都在职业与他老爹之间周旋平衡。懂不懂就被人指挥来去,然后焦头烂额。
他觉得这样的人生一点都不快乐,完全是违背了人生的原则。
时间慢慢的过去,张奕杉的确还开心着,继续过着他一直在过的生活。何式微却是不再当模特,而是开起了一家名字奇怪的经济公司。他在被他爹踹着后腰踢出门之后,开始了又一种的新生活。
就好像他们兄弟两个生活在不同的时间里一样。何式微每天忙忙忙,跑来跑去,事情多的要死。而张奕杉,就那么一直站在原地,无所事事。
那年何式微原本是该结婚的,却选择在婚礼前一个月,不要脸的逃跑了。
张奕杉笑话他。不是笑话他胆小,而是笑话他傻。他对何式微说:跟谁过,怎么过,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一辈子。
何式微那时狼狈的躲在张奕杉家阁楼上,他老子何展砚在楼下和张奕杉他爸怒斥着自己的不孝子。何式微人前的威风散了不少,可还是低声对他说:
“我不想以后想起来后悔。”
张奕杉没再嘲他,反而是从第二个月开始,去了何式微的公司上班。
……他也是想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真只要有“快乐”就好。
可惜他还是懒得计划,只让一切顺其自然地走。他顺其自然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又不为难自己的,放任了这种感情。
此前他没恋爱过,就是因为他懒,不想讨女孩子欢心。所以当那天,自己的手被那个人握住的时候,他整个人干脆都懵了。
……这他妈的是他的初恋。
张奕杉淡定悠闲了一辈子,所以没想到这爱情来时,会彻底冲昏自己的脑袋。
有的时候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犯错,理智就踩在他的内脏上,像把刀子那么磨。
可惜每次看到那张笑脸,张奕杉总还是破功。他把自己有的一切掏出来,递过去,那个人收了,在他脸上吻一下,他就觉得很幸福,幸福得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这个样子被别人看了,十个里十个会唾弃。但是张奕杉不知道怎么改变这样的局面。他悠闲的人生里,没遇到过这样不可控的情况。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段不想谈起的,愚蠢的时间。为了某个人卑微到了极点,让自己的面目都变得难看起来。到了以后看看,只觉得心烦,把那唯一一点感伤也扼死在心里。只因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那些过去不堪回首。
然而张奕杉这段愚蠢的时间却姗姗来迟,所以他付出的代价,也要多得多。
这实在不能说是别人的错,所以张奕杉活该要受报应。
……
骆林是在凌晨四点接到何式微的电话的,他揉揉眼睛,按下了通话键。
何式微的语气发疯般的着急:
“张奕杉他没事吧?”
骆林听了一怔,没想到何式微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还在医院。”
“他的状况还好吗?”
“没醒,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头上的伤还要再检查。”
“我现在就飞过去。如果他家里人来联系,什么事也不要说!这是我的错,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